下午两点,简单包扎后的希特勒按照原计划接待了来访的墨索里尼,还带着他去参观了爆炸现场,希姆莱一直跟在他们身后。
希特勒起先并没有怀疑到克劳斯的身上,他认为这位被寄予厚望的年轻参谋长是不可能干出这种事来的,因为谋杀不符合他的身份和涵养。行刺发生后,还以为他也被送往了医院接受治疗呢。但直到意大利人的一句话,彻底点醒了他们。
希姆莱立刻向医院打去电话确认伤亡人数,当他听到确切数字时,愣了。
当时屋子里有二十五个人,医院报来的人数是二十四个,他们说并没有施陶芬贝格上校的住院病例。
那他去哪里了呢?
此时正在飞机上幻想回到柏林后大干一场的克劳斯绝对不会想到,“狼穴”已经锁定了他。
下午三点,两人走下飞机,驱车赶回本土守备军团司令部,打算见证女武神命令的实施,但克劳斯却在路上感觉到了不对劲,因为无论是郊区还是市区都太平静了!没有一点动乱的迹象。
戴纳深吸口气,缓缓说道,“克劳斯,我们的计划很有可出现问题了。现在已经是三点钟,但你看看,柏林里一片安静,可见奥尔布里希特将军并没有你发布命令,而我们已经失错过了最佳时间。”
克劳斯左右张望着,“不可能!或许我们还没看到而已!”他不愿承认这摆在眼前的事实,仍然固执的认为还有希望。
“爆炸后的三个小时是最关键的,而将军们却让它白白流失掉了。”戴纳拿出十字项链,轻轻一吻,“即使你回去发布命令,结局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克劳斯我们还是走吧,总有一处是纳粹找不到地方。”
“你想让我做逃兵?”克劳斯脸色阴沉,刚才的兴奋之情一扫而光。
“我只是不想看你身陷囹圄!”戴纳抓住他,语气近乎哀求,“更也不想看到你被判有罪!德国和誓言真的就那么重要吗?”
克劳斯挣开他的手,闭上眼平复着心里的怒气,半响才说道,“对我来说,是的。”
这时,汽车停到了最高统帅部的大门前,两人下车,克劳斯转身往里走,戴纳一把拉住他,情绪也很激动,“可是他们不会领你的情的!你刺杀元首篡夺政权,在他们眼里你是一个叛国者,而不是英雄!在今后的几十年里你都会受到他们的唾骂而不是追崇!现在事态已经显露败势,为什么还要一意孤行?”
克劳斯想再次挣开他,但因为戴纳紧紧抓着不放而作罢,只好尽量语气平和的说,“我们还没有搞清楚情况,先不要这么悲观。宝贝我知道你是在担心我,可你有没有想过,炸弹已经爆炸了,不管希特勒死没死,我的名字现在可能已经在大本营的通缉名单上了,我们能逃到哪里去?如果我走了,那些和我一起战斗过的同志该怎么办?”
戴纳抓住他的衣襟,低头哽咽地喃喃道,“其实只要再过九个月,一切都会结束的,为什么你就不能再等等?即使到时候被逮捕,盟军也不会为难国防军的……”
克劳斯没听清他的话。“什么?”
“没什么。”戴纳擦擦眼角的泪。情绪慢慢平静下来,“对不起,刚才是我失态了。”
他的语气中透着股死气沉沉的味道,但此时的克劳斯没那么多心思去琢磨问题,拉着他就往本土守备军司令部走去。
进入司令部的景象令他大吃一惊,在这三个小时里,奥尔布里希特毫无作为,按着命令犹豫不决,本应该带着坦克进城的霍普纳将军此时却正在和一群军官们讨论希特勒是死是活的问题,就像戴纳说的,他们错过了最佳的动手时机。
“我亲眼看着炸弹爆炸了。”克劳斯如是说,军官们都看向他,“先生们,我们没有退路了,不管希特勒有没有死,这个计划都必须立刻执行。”
但这个时候,“狼穴”和柏林之间的通讯联络已经恢复,弗洛姆知道希特勒还活着,他就立刻倒戈,拒绝发出女武神命令,万般无奈之下,克劳斯只好将他软禁起来并已临时政府统帅贝克将军的名义向各个军区发出指令。
戴纳按住玛格丽特小姐的打印机,对在场的所有人说,“这个指令不能发。”
大家面面相觑,克劳斯皱眉,不耐烦,“你又想干什么?”
“不是我想,而是你们忘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戴纳坦然道,“现在的情报渠道是畅通的,发出去的指令不仅各个军区能看到,‘狼穴’也能看到。这无疑就是把密谋团体成员的名单双手奉上。所以这个指令不能发。”
办公室里沉默了,现在不是他们想不想发的问题,而是根本就不能发了。克劳斯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他不能拿大家的性命开玩笑,但如果就这样放弃,真是心有不甘!
哈夫登中尉随手打开收音机,他想知道外面到底是怎样的情况,谁知刚打开,里面就传来了一个不祥的消息。
下午六点半,纳粹德国国家广播电台:“一小撮人发动的刺杀彻底失败,元首安然无恙。今天下午,他会见了墨索里尼公爵,两人对战局和日后的计划进行了探讨和磋商。”
这条声明瞬间传到了德国的各条战线上,参与抵抗团体的军官们彻底慌了神。
同时,平叛行动开始了。希姆莱专门从“狼穴”一路赶了回来,他要亲自指挥这场行动
克劳斯不可置信的听着广播,久久不能回神,他明明是亲眼看着爆炸发生的,希特勒怎会没死?
所有人都在庆幸女武神指令没有发出去,奥尔布里希特瘫坐在椅子上,他知道本土守备军司令部的这些高官都逃脱不掉了,甚至是那个两边倒的弗洛姆。
哈夫登中尉是第一个回神的,他连忙解散人群,让他们赶紧离开,保护好自身安全。文件,打印机都被带走了,奥尔布里希特和奎因海姆上校打开保险柜,开始销毁所有涉及计划的文件和名单。
克劳斯翻出自己办公桌里的所有东西,不管有用没用的都塞进纸箱子里,然后让戴纳搬出去烧掉。
哈夫登中尉一直陪在他身边,看着戴纳离开的背影,问他,“我们肯定是逃不出去了,对于他,你是不是已经有了打算?”
“他们都知道我有一个忠心的副官,并且还跟我一起去了‘狼穴’行凶。”克劳斯用仅剩的左眼看着哈夫登,眼神复杂,“可是我不想让戴纳受伤。我曾经许诺过要好好保护他。你明白吗?”
哈夫登苦笑,“说实话,我不想明白。好吧,说说你的想法,看我能不能帮助你、”
……
戴纳抱着大箱子和顺手牵来的一些汽油跑到庭院后面的下水道,准备就绪后,拿着打火机凑近,淋满汽油的纸张“轰”得被点着,噼里扒拉的烧得正旺。等到差不多的时候,他又把灰烬都撒进污水里,这才拍拍手上的灰尘往回走。
克劳斯独自坐在空空如也的办公室里,看起来意志消沉,戴纳快步走过去想再次劝说他一起离开,只是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男人用力保住了。
“戴纳……”
“我在。”
“我舍不得你。”男人的声音闷闷地,紧了紧手臂,“真的舍不得。”
戴纳抱住他,在他背上安抚的抚摸着,“现在走还来得及。”
男人摇摇头,“院子被封锁了,党卫军很快就会赶来,我走不掉了。”说着,捧起他的脸,木质在他嘴唇上轻轻摩挲,“宝贝,我说过绝不会让你受到一点伤害。”
“克劳斯!”戴纳直觉有点不对,要开口时时嘴巴被堵住了。这次男人的亲吻很温柔很贴心,用舌头仔细的描绘着那饱满唇形,然后再轻轻探入他口舌之间,最后一次,贪婪地汲取着他的味道。
“唔!”戴纳明知道现在不是温存的时候,但仍架不住他的柔情攻势,刚放下戒备就觉得脖子一痛!在闭上眼睛之前看到的是克劳斯不舍和心疼的眼神,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哈夫登在他身后放下手,表情复杂。
克劳斯接住戴纳软倒的身体,用残疾的双臂把他打横抱起,看着他紧皱的眉头,“去枪械室。”
两人快步穿过餐厅,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后闪进旁边的枪械室。克劳斯找了个比较大的箱子,哈夫登帮他打开,然后把戴纳轻轻放进去。
“这样就可以躲避党卫军的搜捕?虽然这里很少有人来,但也不是万无一失的办法啊。”哈夫登对趴在箱子旁边细细打量情人的克劳斯说,“要不把他藏在大楼外面吧,那群疯狗进来时应该不会想到人就藏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
克劳斯为戴纳抚平眉间的褶皱,然后在落下一个轻如羽毛的吻,“我们把箱子关上,和这些枪械摆放在一起,没人会注意到的。只要我们都死了,党卫军就不会多逗留,等会儿他醒来也方便逃出去。”
“我想,他醒来之后肯定会恨你的。”
“没关系,只要他能安全脱身就好。”克劳斯怜惜的在他嘴唇上重重亲了一下,然后慢慢盖住了铁箱的盖子,透过最后一丝缝隙将他俊美的容貌深深印在心里——为了你,我可以牺牲任何人或者东西,哪怕是生命。
离开枪械室时,哈夫登趁着男人不注意的时候把门上了锁。
大规模的平叛是在晚上九点开始的,希姆莱逮捕了柏林卫戍区司令官哈斯将军,并接替了他的职位。党卫军特种部队头目奥托·斯科尔兹内将军则是带人来到警察局,敲开了局长办公室的大门。
施陶芬贝格庄园里,泰勒忽然感呼吸急促,心脏在一抽一抽的疼,手中的花盆掉在地上,碎了一地。
赫尔道夫局长在事变前一个月就强硬的和凯特琳娜离了婚。并千方百计的把她送回法国,分别前,妻子的眼泪让他心生愧疚,两人从结婚到离婚,吵了二十年,闹了二十年,但在这最后时刻,妻子却对他说,“离婚只是你一厢情愿,我仍然是赫尔道夫伯爵夫人,谁都改变不了的事实。”
他无言以对,只能给妻子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最真情的拥抱,为她擦干眼泪,低声说。“你要好好活着。”
赫尔道夫坐在沙发上,放下酒杯,“将军,要不要来杯白兰地?”
斯科尔兹内站在门边,看他,“中将先生,我奉命逮捕你。”
……
克劳斯正和奥尔布里希特将军等人处理剩余的文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