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脱离他的桎梏,便急急退开床边,这人明明烧了大半天,竟还有气力戏弄人,如若不是亲眼见着他的伤,又照顾了他一天,还真无法相信他受重伤。
“青衣,我的青衣,我真的很开心。”二爷病着时,脸上表情多了许多,不再像之前那般冷冰冰,现在这副模样,倒也和年岁相符合。
“……你感觉好一些了吗?”虽然他醒了过来,温度似乎也降了不少,但不知道身上的伤口,是不是还疼得厉害?
“好多了,辛苦你了。”他微微颔首,脸上带着笑意,双眸更是闪着欣喜,温柔的开口说道。
看他现在这模样,我实在有些不习惯,我缓缓在桌边坐下,斟酌着不知该如何开口,眼下似乎不是谈话的好时机,因此我暗叹了口气,来日方长,不差这一时半会的。
“青衣,我有事想问你。”二爷见我久久不语,慢慢将脸上笑容敛了下,须臾,缓缓开口道。
我一愣,我才打算等他伤好再说,却没想他却忍不住,现在就想谈吗?我蹙眉,淡淡开口道:“有什么事,等你伤好了再说,我答应你,能告诉你的,我不会隐瞒。”
看得出二爷不太满意我的回答,不过兴许是他也感到自己体力不支,没多久便无奈的点头,“好吧,我们改日再谈。”
不过气氛却是微妙起来,其实我和他,心里都有那么点明白,恐怕对方和自己一样,都是重来一遍的,但也因为这样,反倒尴尬了不少。
我是因为知道上一世,他对我的用心和帮助,虽然感动于他的情深,却对于他知晓我过去那些肮脏事,生出一股别扭,让我在他面前,难免感到有些抬不起头。
至于二爷,想必是纠结在我和梁仲伯的关系上,他猜不透这一世的我,对梁仲伯是什么感觉,他怕是误会我对梁仲伯仍不能忘情,因此也闷闷不乐的。
我们两人相对无言,都想开口说些什么,好打破这般诡异的寂静,却又觉得说什么都不对,只好继续闭口不言。
没多久二爷似乎累了,渐渐睡了过去,我呼出一大口气,真是憋死我了,刚才那阵寂静,让我坐立难安,二爷眸中的情绪,也让我心跳如擂。
眼下我和二爷之间,就像隔着一层薄薄的窗户纸,几乎是一捅就破,就可以窥得对面的全景,不用因为透过来的光影暗自揣测。
但之前的我们,却分开那么多日,现在则是因为他的伤,让那层窗户纸似破非破的横在那,真是令人不禁有些郁闷。
我胡思乱想了一通,眼角瞄到桌上的药粉,猛然记起,五爷的信呢?适才帮二爷更衣,身上似乎没有什么密函,五爷要传给园主的信呢?
莫不是被二爷弄丢了罢?我连忙起身翻着二爷换下来的衣裳,就在刚拾起那件银白长衫时,“铿!”地一声清脆响声引起我的注意。
我循着声音望去,一块半个巴掌大的翠绿玉佩,掉落到地面上,幸好没有摔裂了,我却震惊的望着那块玉,手忙脚乱的掏出胸前的玉佩。
两块一模一样的玉佩,只不过我的翠绿晶莹,地上那块却有点点血迹,我颤抖着手将玉佩捻起,将两块玉佩摆在一起,脑中乱作一团。
这是怎么一回事,二爷怎么会有这块玉佩?除去上面的血迹斑斑,这两块玉佩无一处不相同,竟是完全一模一样,我疑惑不已,莫非这就是我为何能进入二爷玉佩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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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神色复杂的捧着玉佩;轻轻摩娑上面的点点血迹;这是怎么沾染上去的?看起来似乎时日已久,这时二爷轻轻一声呢喃;我连忙来到床榻边,却见二爷微蹙双眉;似是魇住了。
我顺手将玉佩搁置在二爷枕边,起身拧了块帕子;细细将二爷额上的汗擦了去,二爷嘴唇蠕动;双眉突然狠狠皱了起来,一副难受的模样。
我担心是否伤口疼得紧,又怕才退下去的热又发起来;连忙伸手探探二爷的额头;好在温度正常,就不知道二爷梦见什么,脸色竟这般难看。
想着想着,我彷佛受到蛊惑,右手食指不自觉得触上二爷的眉间,想将他紧皱的双眉抚平开来,也不知是凑巧还是真被我抚平了,没多久二爷双眉便舒展许多。
看着他平静的睡颜,难怪二爷小小年纪,便有如此气势和行事作风,想来也是如同我一般,体内的魂魄已年老沧桑。
不过我却是不及二爷万分之一,到底是出身不同,我却是无法像二爷这般,行事沉稳内敛,运筹帷幄事事安排得宜。
但是二爷如何会受这样重的伤?我坐在床边静静沉思着,无意间却瞥见枕边的玉佩,似乎散发出微微弱光?
我又捻起玉佩,发现玉佩有些烫手,就在我疑惑时,玉佩猛然发出一阵白光,将我和二爷两人笼罩住,待得白光消失,我惊讶的发现二爷的脸色好了许多。
我眼眸一转,放下玉佩,轻轻撩开二爷衣襟,双眸瞬间瞪大,二爷身上的细小口子都消失了,原本受伤的部位丝毫看不出伤痕。
我连忙掀开被褥,解开二爷里衣,除了被白布包裹住的腰侧伤口外,其余的伤口全都消失了,彷佛二爷未曾受过伤似的。
这时头顶传来一阵轻笑声,我猛一抬首,就见二爷睁着一双清醒的眸子,带笑的望着我,似乎对于我的轻薄毫不在意,我倏地放开手,疾退几步离开床榻边。
“咳咳……二爷你腰侧的伤口还疼吗?”我清了清喉咙,吶吶的开口问道。
“寒云,唤我寒云。”二爷缓缓开口,却未回答我的问题。
“二爷,青衣不敢踰矩。”我微蹙双眉,摇头拒绝,我如何能直呼二爷别名,就算不称他二爷,怎么得也该唤袁二少或袁公子罢。
就在我两僵持不下时,小冬子捧着托盘进来,待看清上面是饭菜时,二爷皱眉,“都什么时辰了,你还未吃晚饭?”
“二爷你醒啦,真是太好了,青衣照顾你一下午了,又是擦汗又是更衣的,忙得连自己都顾不上了,这不,现在才要吃饭呢。”我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被小冬子一阵抢白。
“多嘴。”我怒瞪小冬子一眼,二爷之前照顾我,如今他有伤在身,我照顾他是应当,小冬子这番话,却有邀功之嫌。
“你快吃吧,当心又闹胃疼。”二爷欲坐起身,我忙上前搀扶,他却不让我帮忙,示意我先用饭。
“二爷别逞能,你伤得不轻。”虽然身上的小口子都没了,但是我没忘,他右腹腰侧还有一道狰狞的大伤口。
“无妨,我自有分寸。”二爷淡淡开口,动作突然顿了一下,我以为是扯动了伤口,有些着急,“怎么了?疼得厉害?”
“……无事,你快吃吧,吃完再说。”二爷摇头,仍旧坚持让我先用饭,无奈我只得坐到桌前,端起碗来草草吃了几口,正欲放下竹箸,二爷不赞同的眼神飘了过来。
我只得再多扒几口,这次二爷很干脆的开口,“慢慢吃,整碗吃完才许放下,小冬子,替我盯着他。”
“不用了,我自己会吃,小冬子你还是先替二爷布菜吧。”我赶忙开口,让两个人盯着我,我还怎么吃阿,只怕会难以下咽罢。
“我不饿,等你吃完再喂我。”没想二爷轻飘飘的一句话,让我差点给噎着了,我没记错的话,二爷伤的是腰侧,不是双臂吧?
小冬子噗哧一声,笑睨了我一眼,幸灾乐祸的看戏样,我目不斜视,当作没发现他的表情,这小冬子八成又在想些乱七八糟的念头。
二爷许是怕直盯着我,我会吃不好饭,因此他靠着床壁闭目养神,小冬子托着腮坐在我旁边,我没好气道:“看着我做甚?你吃饱了?”
“嗯。”小冬子点点头,饶有兴致的继续盯着我。
“你还让不让人吃饭了阿?”我低声轻斥道,他这样盯着我,让我别扭极了。
“二爷让我盯着你阿。”小冬子笑嘻嘻道,我暗自翻了个白眼,小冬子越来越像袁家的奴仆,都快将二爷的话奉为圣旨了。
好不容易终于吃完了饭,二爷睁开眼望过来,“小冬子,将饭菜留下,你先下去吧。”
“是。”小冬子应道,随即抛给我一个暧昧的眼神,便笑嘻嘻的离开了。
“二爷买了小冬子的卖身契?”我疑惑的开口问道,二爷一愣,“并未。”
“怎么感觉那小子都变袁府的奴仆了。”我嘀咕道,二爷听见之后轻笑几声,我装没听见,端起桌上另一个干净的碗,开始帮二爷布菜。
但我一转身,却发现二爷已经下了地,我连忙放下手中碗筷,上前欲搀扶二爷,“二爷!你伤这么重,怎可随便下地?”
“……很奇怪,我的伤似乎好了。”二爷静默一瞬,迟疑的开口道。
我一愣,难道不只其他的小伤,连腰侧那道大口子也痊愈了?就在我愣神间,二爷开始解着裹在腰侧的白布条,我有些紧张的直盯着。
之前白光治好二爷身上的小伤口,已经让我啧啧称奇,如若连腰侧那道重伤都能治好,那就太神奇了。
没多久二爷双眸瞪大惊讶不已,他望着我,有些结巴,“青衣,伤…伤口……没了。”
我一听连忙上前看,果然就见白布条下,二爷右腹腰侧一片光滑,莫说没有那道狰狞的口子,就连一点磕碰或擦伤都没有。
我两面面相觑,遇上活神仙都没这么奇,包裹的白布条上还有着刺眼的血迹,但如今二爷的身上,却又分明找不出一丝伤痕。
若不是我亲眼所见,恐怕难以相信这样的事情,真觉得是在作梦,否则这样神奇的事,如何会发生呢?
这时我眼角瞄到枕边的玉佩,几步上前将玉佩捻起递给二爷,踌躇了许久,期期艾艾的将适才的白光描述一遍,没想二爷听了之后,竟不觉奇怪,反倒一副了然的模样。
“二爷你不觉得很离奇吗?”我斟酌的问道,原以为二爷不会相信我的话,但没想到他不仅没怀疑,还立刻就接受了事实。
“你都能进入玉佩,还有什么不会发生?”二爷淡淡瞅了我一眼,开口一语惊人,我没想他这么快就要捅破窗户纸了,有些措手不及。
“你慢慢想,待我吃完,我们再来谈。”二爷将里衣系上,一派自然的坐在桌前用饭,一点也不因为衣衫不整而窘迫,彷佛身上穿着的,还是那身银白长衫。
我却被二爷的话惊到,马上就要谈?谈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