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然知晓,我不会让这种情形发生。”五爷握着园主的手,严肃的说道,我暗中翻了个白眼,起身打算回内室,他们在我这个孤家寡人面前秀恩爱,让我情何以堪。
进了内室后我坐到窗边的榻上,本来打算年后开市,不过现在我有了身孕,不能太劳累,因此有些拿不定主意,不晓得是否要将铺子顶让出去。
况且再没多久,我的肚子便会隆起,届时恐怕也不能出门,那么铺子便无人打理,着实麻烦得紧。还是继续歇着罢,不过得将掌柜和伙计安排到二爷的铺子里。
我盘算着生意上的事,时间倒也过得很快,又睡了一会,起来便是用晚饭的时辰,我有些自嘲的对小安子说道:“感觉我的生活,只剩下吃和睡这两样了。”
“这样的生活有什么不好,许多人求都求不来呢。”小安子和我打趣道,我望了望四周,“园主呢?”小安子一边替我布菜一边答道:“回五爷院子了。”
“不是要搬过来吗?”我还以为园主今日就搬呢,小安子笑着说道:“今日?五爷怕是不放人罢。”
“小丘呢?”我望了望,也没看见小丘,小安子将碗筷递给我,“我的好公子,你先吃了饭再问罢,别饿着了。”
小安子见我开始用饭了,才开口解释,“小丘最主要是照顾楼爷,因此当然跟在楼爷身边了,公子你不用担心,小丘我认识很久了,我信得过他。”
“哦?你认识小丘多久了?”我好奇的问道,小安子想了想,“少说也有十年了罢,我和他是同时被分到五爷府上的。”
我点点头,既然大家都觉得可信,那就没有问题了,当晚我来到二爷房里,向他提及小丘的事,二爷微微颔首,“多一个人照顾你和园主也是好的。”
当晚我窝在二爷怀里,向二爷倾诉心里的担忧和害怕,二爷紧紧抱着我,我靠在二爷温热的胸膛上,听着二爷沉稳的心跳,渐渐坠入梦乡。
但是我一闭上眼睛,竟回到了上一世,日本军攻入南京城时,我被无数刺刀刺入身体的那瞬间,我惊恐的瞪大双眸,却发现怎么都醒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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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刀刺入身体的感觉很真实;而且伴随着尖锐的疼痛;我下意识的蜷缩起身躯,想要护住肚子里的孩子;但当我双手抚上腹部时,我清楚的知道;里面没有孩子。
那是一种感觉,我有了身孕之后;每次抚着腹部,都能感受到肚子里;有着血脉相连的脉动,但是现在我的肚子里,什么都没有!
我惊慌失措;挣扎得想爬起身;周遭的日本军扬着丑恶的嘴脸,手上刺刀越发凶猛,没多久我的气息渐弱,倒在一片血泊中,缓缓的闭上了眼。
当我再度睁开双眼时,却不是回到二爷怀里,我躺在一间厢房的床榻上,房内一片黑暗,周围也是静悄悄的。
我缓缓坐起身,有些疑惑自己身在何处,我摸索着下床,来到桌边点亮烛火,房内亮起来的瞬间,瞳孔紧缩,这里是上一世梁仲伯安置我的厢房。
我惊疑的跌坐在椅子上,这是怎么一回事,明明知道这一切都是梦境,我却怎么都醒不过来,而且刚才刺刀刺入身体的感觉,彷佛还残留在身上。
我撑着额头坐在桌旁,突然感觉很疲累,为什么要让我回到过去,重新经历一遍?……我猛然抬起头来,冲到铜镜前,望着铜镜里的面容,脸色倏地一片惨白。
我以为回到刚与梁仲伯相遇的年岁,谁知却是他玩腻的两年后,接下来就是那段地狱般的日子,难道连那些我也要再经历一次?
不!我绝对不要!我在房中慌乱的翻着,最后找到了一把剪子,我吹灭烛火握着剪子缩在墙角,若能将梁仲伯杀了,就没有接下来的苦难了。
对!我只要把他杀了,就什么事都不会发生了,杀了他之后,我便可以去找二爷了,二爷在等我,他一直在等着我!
我喃喃自语,不停重复同一句话,杀了梁仲伯,找到二爷!这时房外一阵脚步声靠近,我心里狠狠一跳,握着剪子的手也颤抖起来。
“青衣,你睡了吗?”门外传来梁仲伯的声音,我忍不住浑身轻颤,心里的恨意和怒意瞬间攀升,都是因为他!
若不是他,我不用狼狈的离开北京城;若不是他,我不会被人恣意糟蹋;若不是他,小冬子便不会死!一切都是他,将他杀了,我就能够摆脱接下来的命运。
心里耳里不断有声音,一直催促着我杀了梁仲伯,恨意和怒意也持续高涨着,我龇牙咧嘴双目泛红的站起身,眼露凶光一步步靠近房门。
只要将剪子戳进梁仲伯心口,我便可以和二爷双宿双飞,对,我要和二爷在一起,我肚子里还有二爷的孩子……孩子?!
我一个激灵停下脚步,抬手轻抚着腹部,这次很明显又感觉到,那股血脉相连的脉动,顿时整个人清醒过来,我惊慌的连连后退,离门扉远远的。
感觉手里还拿着剪子,连忙一甩手,将剪子丢在地上,我抱着肚子躲在床角,刚才自己心里,竟然全是杀人的念头,我有些害怕,自己为何变得这般残忍暴虐?
“师兄,你在吗?我和仲伯有话要对你说。”这次门外除了梁仲伯,竟还有许芳的声音,我愣愣的抬起头,有话对我说?可是我一点都不想听你们说。
我只想赶快清醒,离开这个令人做呕的梦境,我抱着肚子,将头埋在屈起的双膝中,二爷,寒云,你在哪里?
寒云……寒云……我不断呼唤着二爷,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心里一股酸涩,这一世的你,在哪里?为何听不见我在呼唤你?
门外梁仲伯和许芳仍在持续叩门,我越听越烦,倏地冲下床,来到门前用力打开门扉,“做什么?!我和你们无话可说!”
梁仲伯和许芳被我吓了一跳,梁仲伯第一次见我发脾气,我在他面前总是逆来顺受,从来没对他大声过,因此我现在的态度,让他一时之间很难接受。
许芳蹙眉站在梁仲伯身边,一副亲昵样的依偎着他,见我这般失态的大吼,凉凉的开口说道:“师兄的火气真不小,莫不是没有自知之明罢?”
“我没有自知之明,你有吗?现在我就把话说明白了,这人你要便带走罢,还请你以后不要出现在我面前!”我指着梁仲伯,对许芳冷声说道。
接着又转头对梁仲伯说:“至于你,算我眼瞎看错人,从今后我和你再无瓜葛,我会马上搬离这里,还请你以后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随后不等他二人反应,我“碰!”地一声甩上门,缓缓吁了一口气,上一世没有对他们说出口的话,这一次说了个痛快,感觉心里舒服了不少。
我不管门被敲得震天响,开始收拾着行李,既然暂时醒不过来,没办法离开梦境,但我总能离开这个院子罢,总能离开门外那两个奸夫淫夫罢。
没多久我便收拾好行李,摸了摸脖颈,果然一片空,没有系着玉佩的红绳,默念‘进去’也没有用。
看来要离开,还是得和门外那两个烦人的家伙碰面,我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随后背着包袱,用力拉开门扉,正拍打着门的许芳,差点摔进厢房。
我冷冷的望着他们两人,不再因为梁仲伯对许芳亲昵而难过,反倒巴不得他继续黏着许芳,不要再放注意力在我身上。
梁仲伯讶异的望着我的包袱,他肯定以为我适才在说笑,他恐怕想都没想过,我会主动离开他,我自嘲的撇撇嘴,上一世的我,当真瞎了眼,才看上这么一个浑蛋。
我不再留恋,背着包袱迈出步伐,打算走出这一座牢笼,上一世的我,甘愿被关在牢笼中,成为梁仲伯豢养的一只宠物。
现在想来,我当真愚蠢的紧,就算只是在梦境,我也不要再像上一世一般,待在这个令人窒息的院落,白白耗费掉自己的青春和生命。
我昂首阔步,很快的便走出了院子,谁知道出了院门口,门外却不是我以为的胡同,而是一片雾茫茫,我疑惑不已的站在原地。
回过头去,刚才才踏出门口的院子,已经消失无踪,周围都是浓雾,我攥紧衣袖,不晓得该往哪个方向走。
“青衣……青衣……”这时浓雾中传来呼唤我的声音,一声又一声,我仔细倾听,是二爷!二爷在叫我!我循着声音的方向,在浓雾中奔跑着。
声音似有若无,常常需要停下来,仔细聆听才能辨别方向。跑了不知道多久,眼前出现一座府邸,门口高高的匾额,上书龙飞凤舞的袁府二字。
我靠近大门,还没举手叩门,厚重的大门便“咿呀”一声,在我面前打开来,门里一片静悄悄,我有些犹豫,不知该不该踏进去。
“青衣……青衣……”这时呼唤我的声音又出现了,这次很明显,是从门里面传出来的,因此我鼓起勇气,走进了袁府。
这还是我第一次踏入袁府大门,四年前到袁府出堂会时,我们是从后门进出,没有经过大门,因此我杵在原地,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
这时不远处长廊闪过一道人影,一身白色衣衫,我连忙跟了上去,追着人影走到了卍字长廊,人影却往长廊东北方去,我踌躇再三,还是往西北方去。
因为我记得,二爷告诉过我,他的院子在西北,东北是大少的院子。来到卍字长廊西北的院子,周遭还是一片静悄悄,我小心的踏入院中。
我穿过前院,来到后院的厢房,四年前我曾经在这里待过一晚,只见我待过的那间厢房,门扉竟然打开着。
我缓缓靠近,从门外望进去,里面摆设丝毫未变,我转头望了望四周,向着后院的小门走去,离开后院来到另一扇门前。
我轻轻一推,门便开了,我踏了进去,回到那栋二层楼高的楼房,不过我没有上到二楼包厢,而是穿过长廊来到大门。
走出楼房的瞬间,突然一股晕眩向我袭来,待我稳住身子时,天色已然变暗,不远处的戏台上,许芳正唱着杜丽娘。
整个院中都是宾客,却似乎无人看得见我,我在人群中搜寻着,很快便让我找到了,一身白衣的少年。
我忍住激动的心情,缓缓靠近白衣少年,这时少年突然抬起头,眼神和我撞在一起,我心里一惊,莫非他看得见我?
“你是谁?我不记得宾客中,有你这样的人。”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