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末阉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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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末阉伶-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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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打算给他捎带些吃食,但是咱们小门小户的东西,他不稀罕。”杜平复的语气平静。
“那是他没有口福!杜平义与张普德关系不错?”杜平安随口问道。
“你忘记啦!你们三个曾经同窗十年,关系自然亲厚。在我们永丰巷,你们三儿是最出息的读书郎,同进同出,俨然是是亲兄弟!可惜——”杜平复叹息的摇了摇头,没有再往下说。杜平安是三个人中家境最贫寒的,用未来的话说,这年代出人头地靠的是“拼爹”。杜平安没有显赫富足的家世,自然在以后乡试中处处受挫。如此曾经的三少年便越走越远,杜平安心中的自卑像毒瘤一样吞噬着他的良知,直到最后,现在的杜平安来了。




、10第十章节

刚看到杜家小院里跳跃的烛光忽明忽暗,两个小娃娃便兴奋的朝这边跑来,“爹爹!爹爹!抱抱~~~”二岁的敏行张开细弱的双臂朝杜平复飞奔而来。
杜平安抢先一步,将两个孩子拥在怀里。敏秀挣扎着想下来,敏行直接撅起嘴巴,想喊“娘娘,怕怕”。杜平安摇着手里香气四溢的烧鹅,诱惑道,“想不想吃?想吃就亲叔叔一口!”杜平安将烧鹅在两个孩子眼前晃了一圈。馋得两个孩子口水泛滥,一个劲的吞咽着。
“啪嗒!”“叔叔,吃吃!”敏行想也没想,便在杜平安的脸颊上留下一个湿漉漉的口水印。敏秀是小女孩矜持多了,搓着手指头,低着脑袋,就是不敢瞧杜平安。
杜平安将孩子抱进院子,大嫂慧娘急忙从厨房间出来,帮忙卸下笼屉,老父亲杜金贵坐在屋檐下吸着旱烟。
将带回来的烧鹅和几样小菜放在院子里的石桌上,就着跳跃的烛光,一家老小围着桌子团团坐下。老父亲杜金贵显示一家之主的威严,气哼哼道,“刚攒了几个铜子儿,就心里痒痒,不知道持家的辛苦!这马上敏行就到了启蒙的年纪!你明天还要去江宁——”
“爹,酒和菜是衙门里剩下来的,没人动过筷子。”杜平安以为这样,老父亲能够不追究酒菜的来历。不曾想,杜金贵别过头去,冷哼一声,显然是不相信杜平安说的话。
“爹!您今天是没瞧见,平安一拳就把刘五爷打得满地找牙,那刘五爷愣是连哼都不敢哼,邻里街坊的哪一个不拍手称快!”杜平复刚执起筷子,便滔滔不绝讲起弟弟杜平安的英勇事迹,脸上的自豪神情,显露无疑。
“哼!”本就不快的杜金贵,此时脸色更差,重重放下手里的旱烟,一时燃烧的烟草火星四溅。气哼哼道,“那刘五爷一个地痞流氓,怎么可能在这暨阳城里头横行!那是因为他背后有人!你动了他,这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爹,平安与阿泰家的小少爷极熟——”杜平复不服气,弱弱的顶了一句。没想到老实巴交的杜金贵,扬起手里的烟杆,照着杜平复的脑门就下去了,“糊涂!人家凭什么庇佑平安?!那是他在跟李天霸较量,平安只不过是枚棋子!一只被猫耍的老鼠!”
杜平安没有想到,看似木讷,从不多言的杜金贵有如此见地,不觉怔怔的望着盛怒之下的老父亲。杜平复低垂着头,再也不敢吭声,父权至上,“子从父”乃人伦大道。两个小奶娃娃虽嘴馋香喷喷的烧鹅,这个时候也被慧娘抱进房间,偌大的院子里,只剩下父子三人,相对无言。
“爹年轻的时候在江宁府做过三年的刽子手~~~”杜金贵幽幽的说道,抓起石桌上的一坛酒,倒进海碗里,猛灌了一口,许是很久没碰过酒精,杜金贵被辛辣的白酒刺得直咳嗽。一旁的杜平安赶忙轻拍老父亲的背脊,却被杜金贵挡了回去。
“爹——,您从没说过,您当过——”杜金贵的话给杜平复带来不小的震惊。就是做梦,杜平复也没想过自己的父亲会是双手沾满鲜血的刽子手。那些人彪悍强壮,凶残冷血,与自己父亲的孱弱慈祥简直有着天壤之别!
“那年,朝廷抓壮丁,爹带着简单的行李离家出走。一路北上,想去江宁混出个衣锦还乡。那时候年轻,什么也不懂,结果寒冬腊月天里就病倒在大马路上。要不是桂芬——”一海碗白酒下肚,杜金贵黝黑皱巴的脸颊发红,眼睛也变得朦胧起来,继续说道,“也就是你们的娘把我从雪地里拖回来,整整三天三夜,没日没夜的照顾,才捡回我这条命。”
“那后来呢?”杜平复赶紧追问。娘亲死的时候,杜平安还在襁褓之内,而杜平复自己也才刚刚四岁,对于娘亲的记忆,早已模糊不清。
“后来——,后来爹,就跟着老丈人,也就是你们的外公做起了行刑人的行当。你娘不想他肚子里的孩子也跟着受这‘刽子手’的名声,爹带着你们身怀六甲的娘亲回了老家暨阳县。这一晃,二十五年过去了,岳丈他老人家恐怕早已~~~”
“爹,您为什么不把外公他老人家也一并接来呢?”杜平复问道。
“做了一辈子行刑人,血煞太凶,他不想连累自己尚未出生的外孙!如果知道——,桂芳如此命薄,当初就不该留下他老人家。这么多年过去了,就再也没回去瞧过他老人家~~~”杜金贵苦涩的摇了摇头,一双混浊的眼睛早已老泪纵横。
“外公还有儿女吗?”杜平安问道。
“有一个儿子,一个义女,可惜,哎~~~”杜金贵摇头叹息,端起桌上海碗,仰头灌下。努力睁大惺忪的醉眼,杜金贵一把抓住杜平安的肩膀,叮嘱道,“这次去江宁,替你爹和娘亲,好好尽尽孝道。如果人不在了,就——,就算了吧——”话音刚落,老父亲杜金贵的身体突然软了下去。
杜平安一把扶住,听着耳边粗重的喘息声,杜平安缓缓说道,“爹,您放心吧,我会的。”将老父亲搀扶进房间躺下,一家人围着石桌默默的吃起了晚饭,其间的气氛,充满离别的忧伤,这是杜平安最不喜欢的。
这一夜,在酒精的催眠下,迷迷糊糊做了许多梦。有自己的,也有“杜平安”的,总算挨到雄鸡报晓,杜平安拖着疲倦的身体爬起来。从院子的深井中打来凉水,洗了一把脸,混沌不清的大脑才幽幽转醒。
“平安!这些你带上,路上照顾好自己,要尽量挑人多的地方走。看到那些拿着‘长矛’的绿眼金发‘鬼’要躲得远远的,千万别参和什么变法,那是要杀头罪,巴拉巴拉巴拉~~~”杜平复将一个大包裹交到杜平安手里,便开始滔滔不绝的叮嘱着,大到为人处世,小到穿衣住行,事无巨细,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的交代。
“大哥!这些不需要,一路上有驿站,自有休息的地方。”杜平安掂掂手里硕大的包裹,起码有五十多斤,就是乘坐长途大巴,背上这么多行李也够累人的。何况现在,连个代步的工具也没有。
“那这些总要带上,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日难!”说着杜平复就将一个黑乎乎的口袋塞进杜平安的怀里,沉甸甸的冷硬,杜平安知道那是大哥积攒的铜板。
“这些也不需要!我有!”杜平安将黑色口袋还给杜平复,拍了拍自己鼓鼓囊囊的袖口,发出“哐啷哐啷”银子碰撞的声响。
“那这些你一定要捎上,路上留着垫吧垫吧!”杜平安伸手接过,还热乎的包裹里散发出淡淡芝麻的香甜。杜平安挎上包裹走出院门,回头见老父亲杜金贵的房门依然紧闭着。
“爹他老人家昨晚喝高了,睡到这时候还没醒。”见杜平安回头,面带离愁,不免宽慰几句,“也许爹是怕送你,所以昨晚上才喝那么多,我还是第一次瞧见咱爹喝那么多酒。”
“帮我照顾好爹,半个月我就回来!”杜平安挎着包裹,头也不回的走了,在他身后,杜平复站在门口望了很久,直到见不到杜平安匆匆的背影。房间里,老父亲捧着那块摩擦得光滑的牌位,细细低语,声音哽咽,儿行千里母担忧。
甩开脑海里挥之不去的离愁,在杜平安即将跨进暨阳大狱的大门时,身后“噗通”一声闷响,一个年轻人嘶哑的喊道,“大人!我姐姐她是冤枉的!她是被冤枉的!大人一定要救救我姐姐!”
“有冤情去府衙的大门口敲鸣冤鼓,你跟我一个小小差役讲没用!”杜平安无奈的回头,却见脚下正跪着一个破布烂衫的年轻人。年轻人以头撞地,四肢趴伏于地面,大有杜平安不帮他姐姐平冤昭雪,他就永远不起来的架势。
“你先起来!”杜平安无奈的上前拉起年轻人,一边使劲的拽,一边温和的开导道,“不是我不帮你,是你找错人了,我只是一名小小的当值衙役,不是县大老爷,做不到明镜高悬!你还是往前左转,找个状师写状纸。”
“我知道您不是县大老爷,但是您能帮我,您——”年轻人猛地一抬头,大眼瞪小眼,两个人都愣住了。
“你是——,卢福!”杜平安诧异道。
“先生!”卢福见到杜平安仿佛见到家长的孩子,眼泪哗哗的往下流,健壮的身体又要往下跪,被杜平安死死拖住,柔声抚慰道,“你先别跪!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我姐姐~~~,她是被冤枉的~~~~”卢福声音哽咽,语不成调。
“你姐姐是谁,因为什么事情被人冤枉呢?”虽然杜平安知道就算眼前半大孩子的姐姐真是被冤枉的,以他一个社会最底层的衙役也帮不上什么忙。
“姐姐被人冤枉与管相公通奸,已经被关押三个多月了,听说这一次——,这一次判决就要下来了。很多人都说姐姐这次没救了,呜呜呜~~~,我就只剩下姐姐一个亲人了,姐姐是被冤枉的,姐姐根本就不喜欢那个管相公——”卢福哭得鼻子眼泪横流,在他含混不清的话语中,杜平安听出了大概。
“管相公,是不是叫管月楼?”杜平安将卢福拉到墙角,询问道。
“是!是!是!,他就叫管月楼,先生认识他?”卢福抹掉眼泪和鼻涕,瞪着一双希冀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杜平安。杜平安脆弱的心脏猛的一缩,急忙摇头道,“我不认识他,只是听人提起过。”卢福晶亮的眼睛,再一次暗淡下去。
“听我们村的人讲,今天就有人去江宁府将我姐姐带回来,判决也会一并下来,如果江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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