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末阉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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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末阉伶-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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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都是你把他护成这副德行!”领头强盗迁怒于自己老父亲的先天基因缺陷和后天教育缺失,才直接导致毛魏源如今这副胆小如鼠的样子。发完牢骚,领头强盗才恍然想起正事,对身后尤不放心的老强盗道,“你先退回去!”这句中气十足的命令,将现场又直接拉回了红枫岭。
“交出钱财和食物,否则钱也要,命也要!”领头强盗大喊,台词与姿势和刚才一摸一样,甚至连语气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命有,钱真没有~~~”杜平安极力保持脸上的表情不抽动,语气不颤抖,腹部不痉挛。
“大哥,咱们还是回家吧,他说他没钱~~~”干瘪小强盗带着哭腔恳求,颤抖的细长双腿有可能在下一秒便彻底软掉,连裤头都有可能湿掉。
“真没有?!”领头强盗紧张的举起手中的镰刀,脚下艰难的跨前一步,仿佛身后有人拿刀逼着他去杀人一般的恐惧与犹豫,却又迫不得已,不得不这样做。如此纠结,杜平安能从他血红的眼睛里瞧见所有复杂的心思。
“真没有!”杜平安点头!总共只有五十两纹银,路才走了一小半便已经花费了五六两纹银。再加上父亲让办的事,和回来的三个囚犯的花销,这样算下来,只怕能支撑回到暨阳县已属不易,哪有银两“施舍”给这些临时强盗。
“真没有~~~”领头强盗那双血红的眼睛开始变得朦胧,脚下颤抖的步伐变得坚定起来,人在被逼的走投无路时,便会爆发出难以想见的能量。就像眼前上一刻还在怯懦的领头强盗,这一刻,即将蜕变成一只凶残的困兽。
“有!有!有!”坐在车厢里的施培君突然站了出来,将一只油乎乎的油纸包裹递了出去。表情纯良得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单纯中透着羞涩,也许是他更想表达怯懦的表情,只是演技有点烂。
“肉!大哥是肉!我已经有三年多没闻过肉的香味了~~~”领头强盗刚把油纸包裹打开,一旁干瘪的小强盗便激动的跳起来,鼻子凑到跟前使劲的闻着。在两人身后,所有强盗一哄而上,大有现场瓜分赃物的架势。
“停!”强盗头子仗着人高,将手里的包裹举得老高,扯着嗓门大喊,“有没有一点出息!没看到才两根鸡腿,我们十三个人,这怎么分?怎么分?!”领头强盗喊完话,众位小强盗你瞧瞧我,我看看你,最后在各自眼神里达成协议,各归各位,手举镰刀,表情做凶恶状,打劫任在继续。
“就这么点?!你糊弄乞丐——,不是,你糊弄大爷!”强盗头子高举镰刀,瞪着牛眼,裂开大嘴巴,作势往前冲,样子倒有几分穷凶极恶的样子。
“有!还有!”施培君举起双手,手掌向外,这个姿势很好的安抚了情绪激动的强盗头子。随后施培君对着杜平安一个劲使眼色,语气妥协道,“你不是还有一个包裹吗?一并都给他们吧~~~”语气透着股卑微的恳求。
杜平安明知道施培君在装腔作势,在眼下这种情况下,拿出来比较理智。杜平安权衡再三,心有不甘的将身旁的包裹递了出去,颇为不舍的说道,“这可是我身上全部的口粮了,不如你留三儿,也好让我支持一天——”杜平安打着商量。
“哼!”领头强盗面色一冷,一把夺过杜平安手里的包裹。
“大哥!是烧饼!还是香葱味的!有芝麻呀——”随着干瘪小强盗的大呼小叫,周围的一纵小强盗一哄而上,抢过烧饼就往嘴巴里塞,场面混乱的一时连领头强盗也控制不住。
“扯呼!”领头强盗急得一跺脚,提着镰刀就往回跑,可一扭头发现自己的“属下”内讧着抢对方手里的烧饼,那样子像饿死鬼投胎。强盗头子急得直拍大腿,扯着嗓子喊,“扯呼!扯呼!扯呼!”
“轱辘,扯什么呼,这烧饼太好吃了。魏源,你慢点,留点给你哥!”老强盗叫着就要抢干瘪小强盗手里的烧饼,小强盗见势不妙,大嘴一张,将半张硬呼呼的烧饼全都塞进来了嘴巴里。
“跑啦!还等着让人抓啊!”领头强盗顾不得那些从茶馆说书人那里学来的一套,朝着身后乱成一窝粥的一纵大小强盗大喊。这回强盗们听懂了,做鸟兽状四散逃跑。一边跑,一边大口嚼着嘴巴里鼓鼓的烧饼,全都喜不自胜。
“哈哈哈哈哈~~~~”强盗们刚跑,施培君便开始捂着肚子大笑了起来,直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红枫岭里血红的枫叶纷纷落下,猖狂肆意的笑声充满这片艳红的世界。
“大哥,你有没有听到笑声?很可恶的笑声,像鬼哭一样难听。”吃得直伸脖子的干瘪小强盗突然抬起头望向身后的那片红枫岭。
领头强盗认真凝听,片刻之后摇了摇头,不耐烦道,“没有!”随后,继续埋头拆肉,两根瘦弱的鸡腿要分成一十三份,这是何等艰巨的工程!连骨头都要保存好,晚上炖锅骨头汤,大家平分。当领导可真难~~~




、14第十四章节

被这么一闹,眼看着太阳即将下山,施培君借口伤口疼痛,说什么也不肯再赶路。杜平安没办法,只能找了处进可攻退可守的安全所在,将老马栓在树上,就地安营扎寨。再到四周寻了些甘草和树枝,在老马和马车之间点起一堆篝火。
“我去不远处走走,你先在马车上等我!”杜平安说话有些冲,这也难怪,唯一的干粮被施培君送给了强盗,又赖在这风景如画的红枫岭不肯走,眼看着漫漫长夜即将到来,杜平安的肚子早就饿得“咕噜噜”叫唤。好在杜平安刚刚捡柴火的时候看到红枫岭下有几亩红薯地,刨几颗红薯解解饥寒,想来杜平安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很快,杜平安用前襟兜着湿漉漉的红薯逃也似地跑到马车旁,见四下荒郊野岭,便开始忙活了起来。将烧得火红的焦炭拨出火篝,把七八颗表皮深红的大番薯埋进滚烫的焦炭之中,发出“嗞嗞嗞”的声响。
这期间,施培君依靠在马车的窗口处,仰望星空,一言不发,表情恬静。再加上这人一身儒雅温和如春风和煦般的气质,杜平安脑海中浮现出那首很久很久以前上学时学到的一首词,“。。。。。。。,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胜寒。。。。。。。。”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空中弥漫开一股香甜的番薯味,不管时间过去多久,杜平安闻到这个味道总会想起很小很小的时候,在儿童福利院旁的那个叫卖的红薯摊。用树枝拨开熄灭的焦炭,便看到里面那七八颗表皮焦黑,热乎乎的红番薯,一股浓郁的香甜气息无法抵挡的朝四周蔓延开来,连望月沉思的施培君也不禁朝这边看了过来。
“呜呜~~~~,呜呜~~~~,真烫!”杜平安用手飞开将番薯拨离篝火,迫不及待的撕开焦黑的表皮,里面金黄色的番薯仁泛着焦黄的油光,加上充溢鼻尖的香甜,杜平安顿时感觉饥肠辘辘起来。
“给你!趁热快吃,这东西就得热乎乎的时候吃下去,一直烫进喉咙,才能暖进心里。”将撕开尖头部位的红薯递到施培君跟前,随后自己则便席地而坐,开始以同样的方式拨开另一个番薯,旁若无人的大快朵颐起来。
入口滚烫的触觉和香甜的味觉,无不在唤醒杜平安童年的记忆:趴在儿童福利院的铁栅栏前望着其他孩子拉着父母的手站在摊前讨要番薯吃,没有要到的孩子哭着被家长拉走,而要到的孩子美美的一边吃着一边高高兴兴的跟着父母回家了。
“我第一次吃这烤熟的番薯,以为它就是这全世界最美味的食物。”杜平安抿着嘴,用上颚与舌头去细细体会它的柔腻与香甜,眯着眼睛想去回味第一次吃到时那股从心底里冒出来的无比幸福的感觉。
可惜,“之后,我也曾再去那家老摊头,可惜那里已经被拆掉了。我也曾试过其他地方的烤番薯,再也找不到那时候的感觉。”杜平安叹息着摇了摇头,虽此时嘴巴里的番薯比在环境优雅的小吃店里包装精美的芝士番薯味道甜美,但是依然没有第一次吃到时的滋味。
“我以前一直以为,是那个胖乎乎黝黑的老大妈手艺好,后来才发现根本不是——”杜平安苦笑着摇了摇头,低着头仔细的撕着手里番薯焦黑的表皮。
“不是那位老大妈手艺好,是你吃它时的心情变了。”施培君的回答永远都是那么的一针见血,不留情面。只是这一次施培君的语气里没有调侃,反而有着淡淡的自嘲。施培君那双纤白修长的手指沾满黑炭末,捏着一半金黄一半焦黑的番薯,细细品尝,仿佛是吃着这世界上最昂贵的美食。
“我第一次吃是娘亲带我逛灯会,那时候的我只有六岁,感觉这黑乎乎的东西比百年老店芳芝斋里的点心还要好吃。可惜那时候娘亲不允许我吃太多,说是吃多了肚子疼,父亲大人会不喜欢。。。。。。”施培君挑起嘴角清浅的笑容,凝视手中的番薯,漆黑如寒潭般幽深的眼睛里闪过掩饰不住的温和与怀念。
“心里满足便是手里最低贱的番薯也能吃出鲍鱼海参的鲜美,可惜心大了,便再也看不上这些。等到失去回头再找,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包括当年那份最初的纯真。。。。。。”杜平安能听出施培君话语中对母亲的思念和对父亲的淡漠,他没有好奇。今晚,他只想做了倾听者,和一个述说者。述说自己这么多年来的寂寥,倾听一个同样寂寥人的牢骚。
“还有酒吗?我想今晚我们需要一醉。”施培君幽幽的说道,眼睛望向红枫岭深处,那里白天是那样的瑰丽多姿,而现在和每一座森林一样,充满恐怖的阴冷与黑暗。
“幸亏你不知道我这酒藏在哪里!”杜平安起身,从马车底下的夹层里取出一只酒葫芦。拧开葫芦盖,一股辛辣的酒精味迎面撞来。杜平安仰头灌下一口,白酒的辛辣烧得喉头一紧,面色陡然烧红了起来,随后将酒葫芦丢给车上的施培君。
施培君扬手接过酒葫芦,仰头“咕咚咕咚”灌下好几口才罢休,简直把这总有三十□度的烈酒当成茶水喝。几口烧酒灌下,施培君苍白的脸上烧起一片病态的嫣红,一双睿智漆黑的眼睛变得朦胧涣散起来,嘴角总是噙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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