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一天,当人类能建造出以光年为计量单位的太空飞船,我们便能见到他们。”杜平安的话掷地有声,卢福兴奋的满脸潮红,似乎见到那些神奇美好的生灵只是时间的问题。今晚杜平安浪漫的细胞还在泛滥,“瞧见那一团星座了吗,那是猎户座,并排的三颗比较暗淡的恒星是猎人腰间的皮带,最亮的那一颗,是猎人手中挥动的长枪。。。。。。”所有人或坐或躺在甲板上,一脸痴迷的望向深幽的夜空。
杜平安原以为再有半个月一定能到达汤姆口中那个不想再踏入的地方,然而整整两个月过去了,帆船依旧在茫茫大海上行驶,其间没有遇见一艘军舰、商船、渔船,哪怕是充满传奇色彩的海盗船只。能想到的用来消磨时间的小玩意儿全都玩了一遍,然而陆地还是虚无缥缈。这几天杜平安望向辛子昭的目光极具占有性,面对恶狼一般饥饿的杜平安,辛子昭没胆的选择了躲避。所以此刻杜平安正一脸郁闷的坐在驾驶室里,将汤姆骂得狗血淋头。
对于杜平安出现在神圣的驾驶室里,汤姆敢怒不敢言。特别是他来了,冷艳无比的大嫂走了,汤姆凄凉的抱怨着,“都说现在受热带暖流的影响,行船速度的确是慢了点,但是我敢站在凯萨顿将军面前发誓,的的确确快到了!”
杜平安不耐烦的摆手打断道,“又是快到了,你已经跟我讲了半个多月的快到了,你可别告诉我你迷路了吧!”杜平安眯起眼睛威胁道。
一旦迷失在茫茫大海上,也许变化无常的暴风骤雨要不了性命,然而没有足够的淡水才是最致命的。如今在梁子玉艰苦不懈的努力下,鸡鸭鹅都孵出了三四箩筐的蛋蛋,然而海水提炼成淡水,就算梁子玉如他这般从二十一世纪魂穿而来,也无法攻克这个课题!
见杜平安急眼,汤姆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顿时颓废了下来。见到汤姆如此衰像,杜平安的心一下子凉到了脚后跟,不敢置信,也许是不愿相信的问道,“你别告诉我,你他妈的真的迷路了?!”顶着杜平安喷射出来的口水,汤姆垂头丧气的点了点头,杜平安一下子瘫软到了地上。
两人相背而坐,谁也没有再说话,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的在掌心流逝着,“有几天了?”杜平安语气沉重的问道。汤姆哭丧着脸回答道,“七八天了——”杜平安“噗通”一声直挺挺躺倒了下去。
汤姆张了张嘴,抱歉的话到了嘴唇边上又咽了下去。就在这个时候传来卢福掩饰不住欣喜的惊呼,“啊!到了,到了!我看到陆地了!”杜平安“嗖”的从地上一跃而起,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出驾驶室。站在高高的桅杆处远眺,果然在地平线的位置上出现一条绿色的“漂浮带”。
喜获重生的汤姆像个孩子般又蹦又跳,“我说过的快到了,就一定是快到了!”六年时间未踏足这里,加之汤姆刻意的去忘记,从茫茫大海上找寻一块尚未被发现的处女岛谈何容易,所幸汤姆海员出生,有着极其丰富的海洋知识和航海技术。
直到脚踩实地面,杜平安才发现这片绿洲比他想象中要大的多。沙滩上沙子细腻,泛着白茫茫的光芒,是沙质最为柔软细滑的白沙。海滩之上热带雨林茂盛,人尚未走进便能听到此间传来清悦的鸟鸣声。杜平安眯着眼睛,让人无法窥探他内心真实的想法,只是声音低沉透着几分把持不住的狂喜,“这是一座未经开发的岛屿?”
“嗯,当年我和恩师无意间踏足这里,曾在这里生活过一段时间,除了一些不知名的小鸟和古怪小猴子之外,没有什么危险的巨型生物。”汤姆魂不在焉的说着,眼睛却深幽的望向丛林深处。杜平安明白,想来生活在这里的一段时间是相当不快乐的。
杜平安有很多问题想问,然而他却不是那种不顾及他人感觉的人。所以杜平安问道,“按道理,以西方航海技术发展百余年的历史,应该不可能至今还未发现这座岛屿。”
“我都怀疑你是不是一个从未出过清国国界的清人。”汤姆讶然的摇了摇头,跟杜平安相处越久,就越能体会到此人的不同寻常:稀奇古怪的想法层出不穷,知识面之广博令曾经是贵族出身的汤姆也自愧不如。
站在一旁的厉云森突然插嘴道,“他不仅是从未出过清庭版图的清人,他还是一个腐朽制度下的小小衙役!”面对杜平安,厉云森居然生不出一丝的妒忌,所以他只能见缝插针的挖苦杜平安,以求达到心灵的慰藉。
“我一开始也很奇怪,没道理如此大的岛屿在海图上没有一丝一毫有关他的记录,后来我找到原因了。”汤姆随意捡起地上细碎的石头,两块石头相碰,其中较小的那块石头居然被弹出去十几公文。杜平安了然的点了点头,“原来如此。”惊叹于世界之大,果然无奇不有。身旁的厉云森却瞧得一头雾水,于是狐疑的望向杜平安道,“这你都懂?!”瞪大的眼睛之中,是打死都不信杜平安能明白个中道理的坚定。
“这是一座充满密度极高的磁石岛屿,其周围散发的磁场严重干扰了地球大磁场,所以指南针在这里应该是失效的。”随着杜平安的解释,汤姆瞪大眼睛,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于指南针在这片海域失效,汤姆也是知所以然,而不知之所以为然。此刻听到杜平安如数家珍,什么密度,什么磁场,还有什么地球磁场的,听得汤姆莫测高深,望向杜平安的眼神变了。原本对这个大哥心里头还有些别扭,此时此刻,汤姆心服口服。至于厉云森,已经转身寻求安慰去了:同样是人,怎么差距这么大捏——
汤姆投前带路,人高马大的展延年随策一旁,凭借着**强悍的力量,将周围长满荆棘的灌木群拨开,为身后人马扫清道路。脚踩在松软的枯叶之上,发出“沙沙”的响声,目光所及到处是粗壮的树干和如云的树冠。时不时从头顶上掉下一堆白灰粘稠之物,抬眼去瞧居然是一只拖着长长七彩羽毛的不知名鸟儿从头顶上急掠而过。
边走边停,从一开始的好奇张望,到此刻已然疲惫不堪,最为强壮的展延年手臂与脸上被尖锐的枝桠划出好几道口子,后背衬衫早已被汗水浸透。渐渐的从浓密的树丛中透射进来越来越亮的光线,累的靠辛子昭搀扶的杜平安心中一阵雀跃。
整整四个多小时的艰难跋涉,终于走出了茂密原始的雨林。眼前的景象令在场所有人沉醉,足有三四个足球场般大小的凹谷里,充斥眼球的是一大片色彩缤纷的花海。花海上彩蝶飘飘,微风吹拂,带起漫天花雨,不远处崎岖山峰环绕,包裹着蔚蓝色的天空,仿佛印证那古老的传说,天地初分,混沌不明,天与地相接壤。
就在众人如坠仙境之时,卢福欢呼着第一个冲进茫茫花海,“好漂亮,好美的地方!水痕,快瞧那里!这世界上居然有蓝颜色的花,还有黑颜色的!我太喜欢了,我要住在这里——”秋水痕望着卢福一路踩扁的花卉,一脸难堪道,“牛嚼牡丹花,尽会糟蹋东西!”
杜平安微笑着眯起了眼睛,脑海中浮现出这样的画面:彩蝶飞舞围绕在辛子昭周身,杜平安站在一旁,静静看着他笑着、跳着,唱着、光是想象,杜平安感觉连呼吸都是甜蜜的。
就在杜平安的精神意识徜徉在这片绚烂的花海时,眼角的余光看到一抹突兀的背影朝着远处走去。杜平安回头去瞧,却发现原来是汤姆默默走进花海。站在一处微微隆起的高地前,低垂着脑袋,肩膀微微抽搐,萦绕其周身的是难以言明的悲恸。
杜平安眉头一蹙,他想到一个人,于是杜平安轻声对身侧的辛子昭说道,“我去看看汤姆。”说完朝着那块高地走了过去,辛子昭随即也跟了上来。
小小的土包上长满了蔓藤花卉,俨然跟这片花海连成了一片。汤姆俯身拨开脚下盘根错节的根植,一块石碑赫然出现在眼前。石碑一侧压在地面之下,然而从它四周尖锐的凹凸可以猜测,此石碑必定就地取材。让杜平安感到心伤的是,石碑正面却平滑如镜,其上刻着密密麻麻的英文字迹。
在这荒无人烟的绝地,汤姆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将这块比钢铁还要坚硬的磁石打磨成墓碑的呢?杜平安曾听一位诗人讲到,一个人时,那不叫孤独;等待一个人时,那才叫孤独,而汤姆等的却是一个永远也回不来的人。
“凯萨顿将军,没认识他之前,以为只是一个凭着蛮力与运气在沙场上混得爵位的莽夫。认识他之后才发现,他比任何一个家资渊源的贵族都要优雅,都要高贵。然而就是这样一个贵族,却愿意与最最卑贱的士兵同寝同食,他是当之无愧的将军!”汤姆痴痴望着石碑,眼泪却抑制不住的“啪啦”“啪啦”掉落在石碑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厉云森、梁子玉就连卢福和秋水痕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站到了身旁。
“那奢华庄严的宫殿里从来都是滋生最黑暗最肮脏的政治的地方!”汤姆出奇的愤怒了,一双深蓝色的眼睛了盈满泪水,拳头捏的嘎嘣响,连骨关节都泛了白。在场所有人都沉默了,表情跟着凝重起来。只听汤姆继续用一种悲愤的语调说着,“凯萨顿将军帐下,大多数是获罪的死囚,战死沙场是这些人的宿命。然而将军却偏偏心软了。杀人的人一旦心软,便只剩下被杀的下场了。”
汤姆苦涩的笑着,眼泪却绷不住流了下来。杜平安记得汤姆曾经说过,他是贵族出生。这些日子相处下来,杜平安看的出来,汤姆曾经必定出生书香门第,士豪之家。只是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衰败了,而且家破人亡,想来那一次灾难十分惨重。
“霍根思横行好望角黄金运输线数十载,其手下更是兵多将广,武器先进。纵然举全国三分一的兵力去绞杀,也未必能擒获匪首。但是那些高高在上的老爷们却让只有三个团兵力的凯萨顿贫民兵团狙杀霍根思众匪。我记得最后一次激战打了三天四夜,海面上漂浮着大量的尸体任凭鱼食鸟啄,连天边也染上了血的颜色。”许是想象着那场战斗的惨烈程度,卢福震惊的长大嘴巴,甚至连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