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迹并没有出现。他依然一动不动躺在布满各种仪器的病床上,紧闭双眼。
一股巨大的恐惧攫住王子楠的心,一呼一吸间都是穿心般的痛。生命中第一次,他真正体会到什么叫做绝望。
他慢慢闭上眼,任眼泪无声淌过脸颊。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更新会比较慢,因为小黑在玩网游~,吼吼!小黑果然是不靠谱的银啊~……
、告白
童怀远在重症监护室没有待太久,就被推进手术室,之后又被推回重症监护室。
王子楠不敢去问手术结果,让霍墨去问医生。
霍墨带回来的答复是:还算顺利。
王子楠松了一口气。其实他最怕医生说的是,手术很成功,就是命没保住。
五天以后,王子楠出院。童怀远从重症监护室转到普通病房。
他还是没有醒,医生说这是正常现象,在车祸中伤到脑部,一个月后醒来都实属平常,更长的还有一两年后才苏醒。
王子楠问,要是一两年后还不能苏醒呢?
那就是植物人了呗。医生说这话时就像吃饭上厕所一样轻松,王子楠则着实郁闷了很久。
凡事要往最好的方向打算,也要按最坏的结果准备。这样既能保持乐观,又不至于因失望的结局而受到太大的打击。
他开始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跟霍墨请了长假,留在医院照顾童怀远。
我相信 爱的本质一如
生命的单纯与温柔
我相信所有的
光与影的反射和相投
我相信满树的花朵
只源于冰雪中的一粒种子
我相信三百篇诗
反复述说着的也就只是
年少时没能说出的
那一个字
我相信上苍一切的安排
我也相信如果你愿与我
一起去追溯
在那遥远而谦卑的源头之上
我们终于会互相明白
寂静的病房里,王子楠郎朗的读书声悠然回荡。
听说读书是帮助植物人康复的一种有效手段,能深度刺激病人的大脑皮层,促使他早日苏醒。王子楠准备了一大摞的诗歌散文,每天读给童怀远听。
可能是午后的阳光过于温馨,也可能是童怀远安静俊逸的睡颜引人遐想,王子楠有些走神。
上午的时候,医院派来照顾童怀远的特护为他擦拭身体,王子楠跟着一起帮忙。童怀远那完美紧实的男性身体曲线直到现在还停留在他的脑海里,怎么也驱赶不掉。
不可否认,童怀远是个相当有魅力的男性,只是他平日里恶劣的表现足以掩盖住他所有的优点。
王子楠叹口气,视线缓缓划过他的脸庞,就像一只无形的手细细描绘那线条分明的五官轮廓。
童怀远的五官很英俊,剑眉星目,高鼻薄唇。尤其是那双眼睛,目光犀利却又总是带着一丝戏谑的笑意,仿佛世间任何事情在他眼中都是微末小事,不值一提。
如今这双眼睛闭起来,长长的睫毛遮住下眼睑,随着呼吸微微颤动,面部线条随之放松,睡颜纯真竟如孩童,与平时狂傲不羁的他判若两人。
王子楠忍不住抬起右手,拇指轻轻抚过他如墨般的浓眉。
似乎只有他收起所有的锋芒与气场时,自己才敢如此近距离的接近他。不是因为自卑或者怯懦,只是一种下意识的抵触。
经历了前世今生太多的挫折与打击,如何才能不受伤害的自我保护心理已经远远超过对爱情本身的渴望。
如果非要选择,他宁愿孤独终老也不愿在经历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后,最终却以无言的结局收场。
他输不起。
指肚下的眼球突然转动了一下。王子楠刷的收回手,惊疑的看着童怀远,眼睛都不敢眨。
一秒钟,两秒钟……。
他眼睛都瞪酸了,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医生曾说过,就算是植物人,有时也会做出些无意识的举动,让人误以为他要苏醒,其实,都是假象。
希望后的失望要比一直绝望带来的痛苦还要深。
“耍我是吗,臭小子。”王子楠握着他的手,苦笑一声,故作轻松的语气里有种涩涩的痛。
“你刚刚……说什么?”一个声音似乎很艰难的说道,声音极其沙哑。
王子楠惊得险些把他的手直接甩出去。
童怀远竟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双眼!王子楠甚至从那黑黑的瞳仁里看到了自己呆滞的表情。
一瞬间,王子楠觉得视线有些模糊,他努力睁大眼睛,不想让某些可疑的液体溢出眼眶。
“你这家伙,我刚好一点,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要勾引我吗?”
童怀远语气轻松,声音上的无力却表明他现在身体还是很虚弱。
“我去叫医生。”王子楠说着就要作势起身。
“等等!”童怀远抓住他的手,缓缓摇头,“坐下。”
王子楠只能重新坐下。
童怀远歪过头,望着他,“先让我好好看看你。”他喘口气,似乎又攒了些力气,“我还以为,我又再也……看不到你了。”
一个“又”字,似乎是一道魔符,解开王子楠心中最深处、保护最严密的枷锁,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那一刻轰然崩塌。
输不起,也无所谓了。
“我二十岁以前很叛逆,打架、吸毒、混黑社会、乱交……,是个十足的烂仔。父亲两次被我气得心脏病发,住进医院。”
童怀远缓缓叙述着他早年的往事,落寞中带着自嘲,调侃中有一丝淡淡的惆怅。
“其实,从小父亲对我的要求就很严格。我四岁起就开始学习多门外语,五岁练跆拳道,十五岁就拿到全省跆拳道国中组冠军。直到那时候,我还是人们眼中所谓的天才学生,念最好的学校,考最好的成绩,还有极高的体育和武术天分,总之,没有哪一方面不是最优秀的。别人付出百分之二百的努力都未必能达到的结果,我轻轻松松就能手到擒来。有时候就连我自己都觉得,也许我真是个天才呢。”
王子楠静静凝视他,静静倾听着。
“只是这一切并不是我想要的——这话听起来也许有些不知好歹,却是我那时的真实想法。你可能也知道,童家与黑道有很深的渊源,我从小就是在帮派里那些叔叔伯伯的照顾下长大。也许是年少无知,也许是少年雄性荷尔蒙的天性使然,我对江湖生活有种很强烈的愿景。但是父亲不允许我进入帮派,更不允许我插手帮派里的任何事。十六岁那年,由于父亲长年的疏离冷淡,母亲在极度哀伤忧郁中过世。那一年,我对父亲的不满与怨怼也因此升到极限。我宣布跟他断绝父子关系,正式加入帮派。”
童怀远顿了顿,握着王子楠的手紧了紧。他叙述时的音调虽然平淡,王子楠却明白这段往事对他造成的心理创伤一定很大,作为安慰,他也用力回握了一下他。
童怀远朝王子楠笑笑,继续说道:“那几年,我的生活相当糜烂荒唐,有种破罐破摔般的自暴自弃。只有我自己清楚我的内心是怎样的迷茫,我要报复的人究竟是父亲,还是我自己,这个问题一直深深困扰着我。二十岁那年,在一次与其他帮派的火拼中,我被人砍伤头部。在医院昏迷了二十多天后,再次醒来时,脑中却多了一个叫童万青的人的记忆。”
王子楠的手不由自主一紧,童怀远伸过他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
“我出生时,这位名义上的祖父早已过世多年。我对他的印象,只停留在父亲偶尔提及他时的只言片语上。虽然对他了解不深,但我至少知道一点,就是父亲非常尊敬他,这种尊敬带有明显的崇拜与敬仰。以前,对于父亲的想法我一直不能理解,直到想起那些前尘往事,我才终于明白,父亲对于我那些苛刻到不近人情的要求,其实……都是有理由的。”
“从那以后,我不再打架,戒掉毒瘾,脱离帮派,重新回到父亲身边。至于那些前尘往事,除了让一个迷途少年重回正途,对我来说,不再有其他意义。直到,我遇见你。”
童怀远深深凝望着王子楠,“从我见到你的那一刻,我身体里属于童万青的那部分仿佛又活了过来。我的身体就像有了自主意识,总是想倾听你的声音,追随你的身影。说实话,我不喜欢这样的自己,对某件事的过度依恋会让我再次迷失自己,所以,我从不允许自己完全投入的喜欢一个人。可是这一次,我却做不到,我无法控制自己的心,只能看着它一点一点,接近你。”
王子楠平静的注视着他,“童万青喜欢的是萧逸。”
童怀远抬起左手慢慢抚上他的脸颊,“他喜欢的人是谁,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喜欢的人是谁。”
王子楠想躲开他的手,奈何他的掌心似乎有某种看不见的吸力,将他牢牢吸附住,动弹不得。
“你怎么就能肯定自己区分得清呢?”脸颊像火一样烧了起来,那宽大的掌心传来的热度让他全身有种脱力的感觉。
童怀远微微一笑,食指划到他的唇上,轻轻摩挲,“因为我喜欢的那个傻小子,明明有魅力的不得了,却从不知道自己的魅力在哪里。”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沉,越来越沙哑,离王子楠也越来越近,最后一个音符结束时,他的唇已经覆到他的唇上。
这是相当缠绵悱恻的一个吻。套用童怀远刚才的话说,对某件事的过度依恋会令人迷失自己。王子楠想自己是恋上童怀远的吻了,在那个人的吻里,他已经彻底迷失了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这不又醒了吗~……
、同居
童怀远住院期间,刑警队的左平来过两次,据左平分析,这起车祸不是意外,而是一起有预谋的刑事案件。与童怀远相撞车辆的驾车人是个台湾人,曾经在耀隆集团供职,因为挪用公款被公司解雇。虽然警方怀疑这起车祸的主谋另有其人,但嫌疑人一口咬定是他与童怀远之间的私人恩怨,把所有罪名都揽了下来。
对于这个结果,童怀远表示接受,虽然彼此心知肚明,这件事一定和赵启安有关,但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警方也无可奈何。
左平走了以后,王子楠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童怀远自信的一笑,“这件事我自会处理,你就不要管了。”
王子楠皱了皱眉,却也没说什么。
看出他的不悦,童怀远长臂一伸,揽住他的肩膀,“不告诉你,是因为我有把握能搞定,你就别为我担心了。”
王子楠淡淡道:“我不是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