嘈杂的各种噪音中夹杂着仿佛从更远处传来的连续急促的枪声。
外面发生了枪战!难道是警察来了?!!
王子楠噌的站起来,立刻一阵天旋地转,重重摔倒在地板上。药物作用还未完全消退,加上长时间没活动,腿部血液不流通,他现在腿软得像面条一样,根本使不上力。
船舱过道里传来一阵咚咚咚的脚步声,接着舱室门咣当一声被大力推开。
两个马仔跑进来,将王子楠再次带到甲板上,刺目的阳光照得他睁不开眼睛。马仔往他头上套了个救生圈,和另一个马仔一人抱头,一人抓脚将他凌空抬起。
王子楠寒毛乍起,叫都没来得及叫一声,已经被抛进海里。
从十几米的高空跌落大海,跟摔到水泥地上没什么分别。掉进海面的一瞬间,王子楠觉得五脏六腑都被海水给拍碎了,喉咙里一股腥甜直往上涌。在大马邮轮上被劫持那次,掉进海里之前,他就已经晕了过去,之后在海里的境况,他完全没有知觉。这次却不同,他的意识是清醒的,精神的恐惧海水的撞击全部集中在肉体的疼痛上,他只觉眼前阵阵发黑,意识完全涣散,完全靠求生本能紧紧抓住救生圈。
有人把他拽上一艘汽艇,王子楠拼命咳嗽,意识一阵阵模糊。船上有人在讲话,他的耳朵里大概进了海水,听起来就像隔着一座瀑布,除了让他头痛欲裂的轰鸣声,其他的声音都像蚊子唱歌,根本无法分辨。
他勉强睁了睁眼睛,赵启安、乌老大、傅炎钧都在船上,还有几个马仔,每个人手里都拿着枪。
汽艇很快启动,赵启安走到他身边,用枪拨了拨他的头,见他还醒着,嘿嘿一笑,“王先生,你要怪就怪童怀远。今天我们大家要是能逃出生天,我自会放你一条生路。否则……,你就自认倒霉好了。”
、患难见真情
赵启安虽然离得很近,王子楠耳朵里还是嗡嗡的,听不太真切。赵启安见他没什么反应,以为吓傻了,也就不再理会他。
“老大!有船开过来!”随着一声惊叫,所有人都看向一个方向。
就在汽艇斜前方,另外一艘汽艇正在以极快的速度朝这边冲过来,那气势竟像是要跟这艘汽艇同归于尽一般。
还是赵启安够老辣,一眼就认出对面开船的人,“童怀远!”
乌老大撞开负责掌舵的马仔,由他亲自驾驶,汽艇迅速转变方向,以避开对面的汽艇。同时船上其他人纷纷举起枪支朝对面疯狂射击。
王子楠被枪声震得头皮发麻,又看不见对面的情况,心急如焚间,突然被人一把抓起。赵启安故伎重演,朝对面大喊:“童怀远,你看清楚,不想让他活命就尽管开枪!”
赵启安喊话的功夫那艘汽艇已经冲到近前,驾驶的位置上竟然是空的!
船上的绑匪都是一愣,无人驾驶的汽艇几乎与这艘汽艇擦肩而过。电光火石之间,一个人突然跳出来,飞身跳入这艘汽艇上,随手就是一枪,正在开船的乌老大后脑中枪,身子一歪,扑到在驾驶台上。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也就一两秒钟的时间,等船上的人反应过来,跳进来的童怀远已经又撂倒两个马仔。
赵启安用枪指着王子楠的太阳穴,“放下枪!不然我就杀了他!”
童怀远朝王子楠望过来,就这么一犹豫的功夫,一直没有现身的傅炎钧突然从船尾跳起,一个横踢将童怀远手中的枪踢飞,顺势将他别倒。
周围的马仔随即一拥而上,将童怀远按在甲板上。
用路转峰回花明柳暗来形容眼前发生的这一幕实在有些平淡,赵启安都没想到关键时刻傅炎钧这么管用。他很满意的朝傅炎钧点点头。
傅炎钧这时候已经揣着手退到众人后面,依旧一副事不关己的淡漠表情。
“赵三爷,你的目标是我。咱们之间的恩怨不要牵涉到旁人,你放了他,至于我,随便你怎么处置。”
童怀远身体被人死死按住,动弹不得,脸上却还是往常那副满不在乎的神情,就好像被几只枪同时顶在脑袋上的那个人不是他一样。
他的视线一直停留在王子楠身上,王子楠也静静回望他。两人间虽有没有任何语言交流,但王子楠依然读懂了他。
他跟自己隐瞒了家明之死的真相,他和自己交往中曾经搀杂的别有用心,他在看守所狠心绝情的分手宣言,所有这些都抵不过眼前之人的一个眼神。
写满了爱与深情的眼神。
王子楠以为已经冰冷僵硬的心开始微微动摇。
赵启安就像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童老弟,你可真会说笑。你自己送上门来,该怎么处置当然是我说了算,至于他嘛——”他的枪口狠狠抵住王子楠的太阳穴,“既然你们那么恩爱,我就成全你们,让你们去下面做一对同命鸳鸯,黄泉路上也好有个伴。”
“你错了。”王子楠突然开口,声音镇定冷漠,“他根本不爱我,否则就不会骗我。我也不爱他,因为他害死了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
童怀远神情有所变化,身体也似乎颤抖了一下。
“行了,我没有时间看你们演戏。”赵启安冷冷一笑,“那些菲律宾条子是你搞来的吧?叫他们停止攻击大船,放我们过境!”
“可以。”童怀远很痛快的答应,“只要我一个电话,他们马上就会撤走。”
赵启安朝一个马仔使了个颜色,马仔立刻递给童怀远一个手机。
“只能用我自己的手机,不然他们会起疑心,认为我的自由受到控制。”
赵启安冷笑,“那又怎样!我手里有人质,他们又能把我怎么样?”
童怀远耸耸肩,“那随便你,这不是在台湾,我说话未必管用,大家听天由命好了。”
赵启安面色更加阴沉,盯着他看了半天,才咬牙道:“你不要耍花样!”
“手机就在我口袋里,你们自己拿。”
压住童怀远右臂的那个马仔看了看赵启安,见老板点了头,他才伸手去掏童怀远的裤子口袋。手一伸进去,他的脸色就有些古怪,掏出来一看,脸都吓白了。那根本不是手机,而是一个特制的小型手雷!
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手雷吸引过去时,童怀远猛地一抬头,撞到压住他另一边的那个马仔的下巴。马仔猝不及防之下,咬到自己的舌头,疼得惨叫一声,捂着嘴巴在原地跳脚。童怀远趁机站起身,一脚将正欲将手雷扔出去的马仔踹进海里,手指同时按住腕上的手表。
只听轰一声巨响,海面上炸起一片巨大的浪花,沸腾的海浪像山一样耸起,险些将汽艇掀翻。汽艇上一片鬼哭狼嚎,好几个人被爆炸的气浪掀进海里。混乱之中,又是几声枪响。
王子楠站的位置靠近船尾,本来就摇晃得最厉害,一个浪头打过来,他和赵启安便被打散。他的手还被胶带缠着,在剧烈摇晃的船上无法保持平衡,很快也掉进海里。
海水涌进他的鼻子嘴巴,他拼命扬起双手,试图抓到什么可以让他浮上去的东西。
他抓到一只手,准确的说,是这只手抓住了他的手。对方用力一拉,王子楠的头立刻浮出海面。他贪婪的吸了几口空气,这才发现抓住他的人是童怀远。
“抓住,我这就拉你上来!”他边说便继续用力。
突然一声枪响,童怀远身体猛然一震,眉毛不自然皱了一下,右臂一沉,抓住王子楠的力道却未减。
王子楠看到他右肩处一片殷红迅速浸透衣衫,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
“放手!你快放手!”
童怀远充耳不闻,牙关紧咬,右手猛然用力,王子楠的身体又探出海面一点。
又是一声枪响,童怀远闷哼一声,右臂突然失去力气,王子楠的身体倏地下坠,就连童怀远都险些被拖进海里,他的上半身已经完全悬空,随时有可能从汽艇上跌落下来。
“放手啊!你听到没有!”王子楠声嘶力竭的大吼。
鲜血顺着童怀远的手背蜿蜒而下,他脸色苍白得可怕,额头冷汗淋漓,眼睛牢牢盯住王子楠,仿佛少看一眼这个人就会立刻从他眼前消失一样。
那是一种看着世间最珍贵的宝贝的眼神。
人在生死存亡的时刻,流露出的往往是最真实的感情。
王子楠突然意识到,童怀远带给他的痛其实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重,他对自己的欺骗和隐瞒也并非那么不可原谅,就算全世界都毁灭也抵不过会失去他的恐惧。
他正要用尽全力挣脱,童怀远突然大吼一声,右手猛然用力,竟然将他完全拉出水面,拽上汽艇。
与此同时,他的身后再次响起枪声。只听得扑通一声,像是有人中枪落水。
童怀远身体直直后仰,倒在船内。王子楠此刻则刚刚滚入汽艇内,刚好压在他的身上。
他慌忙挪开身体,被捆缚的双手碰到童怀远的伤口,他眉头紧皱,低低□一声,便没了反应,似乎是晕了过去。
王子楠发现他整个后背都被血水浸透了,右肩和肋下有两处枪伤。
有人突然攀上船舷,露出一个脑袋。王子楠身体迅速前扑,够到一只手枪,对准那个人后,才看清是傅炎钧。
傅炎钧朝他笑笑,爬上船来。
王子楠用牙咬开保险,举枪指着傅炎钧的头。
“我刚替你们解决了赵启安,这就要卸磨杀驴了,你也太没良心了吧。”傅炎钧看都不看他一眼,低头察看童怀远的伤势。
王子楠将信将疑,“你杀了赵启安?”
“我只是看不惯这家伙背后放冷枪而已。”傅炎钧拍拍手,“他一时半刻还死不了,当然过了一时半刻就不好说了。”他朝远处望了一眼,“海警快要来了,我这人八字跟警察犯冲,就不陪你了。有时间找你去喝酒。”
他朝王子楠眨了眨眼,跳上童怀远开来的那艘汽艇,绝尘而去。
王子楠呆呆望着被飞驰的汽艇带出一道白线的海面,有些不可置信。
远处传来马达的轰鸣声,又有汽艇朝这边开过来,而且还不止一艘。
王子楠回过头,汽艇来得很快,上面的人都是荷枪实弹,而且穿着制服。至少从他们的穿着上判断,这些人应该属于政府军。
王子楠大喊,“这里有人质受伤了,快救人!”
他说的是英语,东南亚很多国家的官方语言都是英语,用英语跟他们交流,应该没有问题。
几个持枪的军人跳上汽艇,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