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信鸢觉得自己的心快要被绝望腐蚀干净了,不论何时。她从没有这样绝望过。可是现在,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活下去的勇气。这样说很矫情,一点不符合她绝情杀手的形象。
但是,戴信鸢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那种销蚀身心的,绝望。
可是更加绝望的是,即使在此刻,她依旧在想着:
那个人,会不会也是这样的心情……
好像本已痛到麻木的心脏因此……更加的难受。
这次镜头完成伴随的不是导演的“卡!”声,而是突然消失的警铃。因为群演太多,场面混乱。所以塞纳斯突发奇想决定这样传达暂停的讯息。
导演还沉浸在戏中的眼神很悲伤,但是勾起的嘴角可见其内心的兴奋和愉悦。
“非常好!非常好!”他连连挥手表示赞叹。
这是开拍六天以来,这位大胡子叔叔第一次如此激动的表示赞赏。
林倾绾虚弱的一笑。
持续了整整一天的动作戏,没有什么时间吃饭休息。体力上的劳累和很强调爆发力的感情戏榨干了她的耐力和心血。此刻终于完成,她的精神一松懈,脸色看起来一下子憔悴了许多。
抖抖手脚,林倾绾难得的不顾忌形象的叹了几口气。
那边殷小楼被塞纳斯殷勤的扶起也毫无反抗。被他挽着走出来,在工作人员和群演们的掌声中只是微弱的笑了笑。显得心不在焉,看上去好像还没有从悲痛的情绪中缓过来。
林倾绾对他招了招手。殷小楼恍惚的点点头,没有反应。
“喂!”她突然来了力气,对殷小楼大声说。
殷小楼用无神的双眼看了看他。
“莱诺没死。”林倾绾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说出这句话来安慰他。
殷小楼微微错愕。
随即虚弱的一笑。
好像眼前有漫天灿烂的烟火,满地妖灼的桃花。
林倾绾也沉默了,“也很有感触啊。”
殷小楼慢慢回魂儿,终于眼睛里有了林倾绾的影子,他认真的回味了一下林倾绾的话后幽幽说道:“是啊,我也饿了。”
林倾绾:“……”
此时已经到了吃晚饭的时间,两个人又从凌晨拍到了现在。被他一提,林倾绾觉得自己很饿了,便放过不诚实的某人,揽过这只:“吃饭去!”
塞纳斯已经被回神的殷小楼甩到了一边,这时赶快凑过来说:“算我一个。”结果被导演按住:“你的戏还没拍呢。”
塞纳斯:“……”
今天没有两个人的戏份了。
林倾绾和殷小楼就近找了一家酒店,坐进厢房点了菜就一言不发的开始对视。
“从实交代吧。”林倾绾大姐气势实足的说。
殷小楼躲开她的目光:“你不是说不会问么。”
林倾绾嗤笑一声:“你怎么知道我要问什么。”说着低头去脱下了高跟鞋舒服的喘了口气:“今天真累。”
殷小楼没有接她的话,端着餐前酒一口接一口的喝。
看的出来,很心虚。
林倾绾抿唇莞尔:“那我先交代吧。”
殷小楼抬头看看她,有些茫然的点点头。
“我喜欢殷小楼,但是他喜欢上了一个男人。”林倾绾的笑容不减,但是殷小楼太了解她了。
这只是公主殿下的骄傲。
“我以为我第一个喜欢他就能得到特权。但是世道有多不公平啊,我们只是好朋友。他却义无反顾的喜欢上了那个男人。”林倾绾将上句话的意思又重复了一遍,很有些沧桑的口气。
“那个男人不是什么好东西。变态程度一点都不必今天那个‘目标人物’差。”林倾绾狠狠的咬了一口牛排。
殷小楼轻轻的哦了一声。
这种感觉其实很奇怪。好像在听别人的故事,只是偏偏自己熟知那个故事背后的所有。
心脏很空虚,还有点涨。殷小楼低头吃饭,觉得刚刚苏醒的食欲又远去了。
“小楼很正常,只是太喜欢那个男人,一直一直忍着”,顿了阵儿,“我到现在都不知道那个男人到底爱不爱小楼。但是我知道自己永远不会有希望了。可我一直想知道,如果要他在我和他的生命与那男人的生命中间做选择,他会怎么做?总想到这个奇怪的问题。做梦也梦到。今天演着演着,唉,不说也罢。他总说我固执,可他才真的固执到宁肯毁了自己也不肯真的放弃哪个男人。”林倾绾断断续续的说。
殷小楼用和白酒的架势喝光了一瓶红酒。
“我敢说他直到最后也没提分手。”林倾绾终于苦笑,“我觉得那不是爱情。”
殷小楼终于接话:“是啊。”叹息惆怅的语气看上去有些可笑。
林倾绾看看他:“塞纳斯,很有趣。”
殷小楼眼睛转了转,哈哈一笑:“呵。”
林倾绾有些高兴的给他倒了一杯酒:“干一个!”咋咋呼呼的劲儿让殷小楼轻轻一笑。
“你也是喜欢殷小楼的炮灰之一吧!”林倾绾正要干杯之前突然冒出一句。
闻言正灌酒的殷小楼被呛得直咳嗽。
林倾绾哈哈大笑。
“你不可能比我更早了。你说你很小就认识他,但你一定不知道。”林倾绾压低声音凑近殷小楼神秘兮兮的说,“我和他是同一个产房的!我一睁眼睛就相中他了!哈哈哈!”
殷小楼无言。
回到片场,坐在一旁静静休息的殷小楼思考了一个问题。
雷奥切诺到底哪里好?
与他朝夕相对的日子里他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因为整颗心都被让他窒息的深爱占据,好像根本没有思考的能力。
这个时候,算是受了林倾绾的启发,他认真思索自己到底是喜欢雷奥切诺哪里。
可以控制自己不要和他在一起,可以让自己恨他怨他,但是无法不爱他。
雷奥切诺对他而言就是这样的人。
可是他还有什么好呢?
很有钱,很有权势。可是他既不缺钱也不需要权势。
年纪比他大了十四岁,比一轮还长。长的不差,可是比不上他,以他多年混迹娱乐圈的眼光看去不过尔尔。
很有气质?是啊,一看就是腹黑鬼畜的结合体,阴暗的可以吓坏小朋友。
对他很好?是挺好,他和雷奥切诺所有住宅的私人医生都混很熟……
就算他殷小楼有恋父情结吧,这位也谈不上多么慈祥。
可是,殷小楼内心有一个“正义”的声音小声说:他还是很好很好的。
他会很温柔的笑,曾经他以为那种温暖宠爱的笑容只会属于一个人。
他会很耐心的陪在自己身边。即使是整晚的夜戏,也能知道有人坐在远处的车里正在看着自己。
他会在自己夜里惊醒的时候抱着他,陪他起夜,陪他聊天说话。如果他难受,他会抱着他在地上溜达。说起来很丢人,但殷小楼确实喜欢那种感觉。
他会背长长的诗歌,各个国度的都有,声音醇厚的像一杯珍藏了几百年的美酒。有的殷小楼知道是什么意思,有的他不知道。但是都会很好听。
他的身体很温暖,不是火热,只是中正平和的温暖。拥抱的时候会觉得很舒服。
他的眼睛很安全,是的,好像殷小楼看着他的眼睛就会第一个想起安全这个词儿,很奇怪。但就是这点比什么都吸引他,引得飞蛾扑火一样的吸引力。
殷小楼的头脑被某人的影子塞得很满,他的眼神越来越迷茫。
我真的……要那么做吗。
这场戏是林倾绾和塞纳斯的,殷小楼眼睛看着那两个人,可是好像什么也看不清。
有的人你越想越模糊。
有的人你不想却在你心里愈加清晰。
雷奥切诺占全了。
殷小楼沉沉睡去。
梦里好想回到了很小的时候。那时候,他还是一个普通人,由平凡却慈爱的父母。
……
被塞纳斯拍醒的殷小楼习惯性的出拳,前面的人闷哼一声,中招了!
林倾绾在一边大笑:“知道我为什么不叫他了吧。”
公主殿下奸诈的笑声成功叫醒了殷小楼的魂儿,殷小楼发现不知何时自己身边的场景全部换了。
感觉像又重生了一次。
殷小楼揉揉眼睛,挣扎着站起来,眼前有些发黑。
塞纳斯捂着鼻子对他施以注目礼,殷小楼恍若未觉。他没躲开,可见这厮有阴谋。
“这是哪儿?”
林倾绾笑出了两排雪白的牙齿。
“这里是我拍杀青戏的地方。是塞纳斯抗你上来的。”不怀好意的话语成功勾的殷小楼一个激灵,疯狂的担起自己的衣服来。
塞纳斯的表情已经不能用受伤来形容。
其实殷小楼越和他接触,越发现这厮相当擅长卖萌。果然公主殿下的直觉是无敌的,此君深得忠犬系始祖真传。
殷小楼认出了导演和化妆师后向着人堆儿走去,“我去做造型。”
被已经化好妆的林倾绾拽了回来:“今天我来打扮你。”
把殷小楼按到椅子上,林倾绾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叉腰奸笑了两声,像极了童话故事里的恶婆婆。
坐在椅子上,殷小楼突然很感谢塞纳斯他们。没有叫醒他,而是在睡梦中帮他把这场戏需要的发型全部搞定了。同时殷小楼觉得自己这场梦真的很沉,竟然折腾了这么久也没有惊醒。
殷小楼的皮肤即使经历了过渡熬夜和风吹日晒的洗礼依旧可以羡煞护肤达人们。林倾绾在他脸上随便扫了扫修饰乳,在他唇上做了一番手脚后就暂无可修整的部位了。
公主殿下悻悻然收手,转头就踢开了衣柜。
满柜子颇具林倾绾独家风格的衣饰,殷小楼满头黑线:她是什么时候搞定这些的……
林倾绾同时拿了好几件针织衫出来:“你要哪件?”
殷小楼眼睛瞟了瞟那些相当闷骚的镂空设计,选了最简单的那件。
林倾绾有些失望的将落选的衣服随手扔在地上,又拽出了几件真丝印染罩衫:“喜欢哪个?”
殷小楼嘴角抽了抽:“随意。”
林倾绾又以同样的手法处理了落选物品。然后直接推了一个架子出来:“我搜集了很多长裤,选吧!”
殷小楼上前翻看了很久。
“你是要开染坊吗?”殷小楼忍不住对林倾绾抱怨道,他比较喜欢黑色银灰这类冷色调,可是这些一件比一件像灯笼。亮的都发光!
林倾绾切了一声,拨拉开殷小楼自作主张选了一件。
然后殷小楼被强硬套上了一个超级抢眼的二十七克拉粉钻,这枚价值近千万美金的完美切割彩钻戒指还是林倾绾入行满五年时他们一起买的纪念品。
此外林倾绾选的大号冷色系宝石燕尾蝶造型项链和用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