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为他有这么不相干的想法。
那位母亲正用一双含泪的眼睛望着他。
他的心似乎都要融化在了那柔软的水波里。
“亲爱的,哦,天呐,医生说你的抑郁症正在痊愈。天呐,我不是在做梦吧,为何你也在我的梦境里,这样清晰?”
她用一种梦游似的语气颤抖着说。
殷小楼不可抗拒的上前拥抱住了这个喜悦的不能自已的女人。
她像是一个生活在爱丽丝的梦境里的女人,这样美好。殷小楼抱着她温热而柔软的身躯,感受着她轻轻的颤抖,觉得自己灵魂中的伤口似乎都在这样的美好渲染下开始愈合。
她终于平复下来,回手拥抱住了她的儿子。
“我一直以为,你自小自闭抑郁,疾病缠身,这是上天给我的报应,报应。可是你现在,哦,天呐……”
她慢慢的说,让殷小楼很有些心酸。
这个可怜的美人……可是,他还是要尽力离开他去继续自己的生活不是吗,他还是要努力离开这个他陌生的家。
而更令他不能预料的是——当他提出自己想要工作的时候,这个女人的反应。
拥有完美餐桌礼仪的美人,当时扔掉了手中的叉子,然后疯了一样的微笑,起身从桌子上走过来拥抱他,几乎令他窒息。
“我的宝贝,你想做些什么?”镇定下来的女人语无伦次却又眉飞色舞的说,手中的刀叉被她挥舞的几乎要飞了出去。“什么都好,但是我相信最高贵的职业才配得上你。”
殷小楼诧异又高兴。没想到他的“母亲”这样合他的心意,真是,好吧,圣母玛利亚,小爷赞美你,虽然你是个不折不扣的□。
“哦,我想离开这里去国外看看。顺便,试试做一个模特。妈妈你觉得,怎么样?”
“天呐,亲爱的,我相信你可以开创一个时代,一个属于男模的时代。可是,去国外么,也好吧。。。。。。”
看着对面满面憧憬和自豪的女人,双子座的殷小楼突然心生好奇,这个坐在自己面前,听风就是雨思维转换的简直比自己还快的女人,不是双子座就是双子座吧?
两个心怀喜悦的男女高举起酒杯,为各自的喜悦,干杯。
殷小楼没想到新生之后的一切会如此的顺利。
一张与IMG的短期合约在女人的一个电话以后摆在了殷小楼的面前,条件丰厚的让他不得不赞美世界上存在着不公正这样一个曾经叫他骂娘的东西。他马上就可以动身去纽约时装周,站在镁光灯下,让世人单纯的,为了他的美丽而赞叹,让灯火因为他而无限绚烂。
也许自己的死亡和重生衔接的太好,他觉得自己就像是做了一场梦,来到了一个新的花园,可是曾经的风景留下的烙印,使他难以将自己代入到新的冒险旅程中。
不然也许他可以更坦然的面对那个曾经爱到疯狂的家伙?
殷小楼将那个可怕的记忆暂时甩出脑中,转身陪伴他兴高采烈的母亲去血拼扫货。毕竟在破再烂的良心也是良心,殷小楼决定在坐上后天的飞机之前认真哄她开心,略尽一下自己这个便宜儿子的职责。
血拼过后,穿着大红色薄纱长风衣,面色红润比十八还十八的萧清漪女士和被硬套上同款男士蓝色风衣的殷小楼并排坐在跑车上。
萧清漪对司机说:“不回疗养院了,直接回家。哦,我的宝贝,我们已经十一天都没回家啦~!”
殷小楼心中微微诧异,看来那个山林间的别墅不是家里啊。
身畔兴奋的萧女士突然回头满脸欣悦对他说:“宝贝,好看么?我还不算太老吧。”那张娇俏中透着无比的妖媚的白的胜雪的脸庞在火红的羽纱衬托下叫人除了好看想一直看再也没有别的话好去形容。
殷小楼顺势捂住狠狠抽搐疼痛的心脏,不无夸张的倒在座位上:“哦,天呐。我承受不住了。”
萧清漪笑得美艳无双,这种美丽竟然将注视着她的殷小楼的心思从那个可怕的男人身上拉回了现实。
“你这孩子,以前不是这么会说话的。”
殷小楼一愣,随即使出过去哄富婆的拿手招牌笑容,“我以前会怎么样。”他探身靠近萧清漪,认真欣赏这个女人,她真是上帝的宠儿,这具身体她的儿子至少有十七八岁,可是她的脸上没有半点皱纹。完美的一如新生。
萧清漪果然无比陶醉。
“以前只会抬头看看我,我这算是苦尽甘来?”
殷小楼心中一酸:“哦,是啊。会是的。”
、倾绾
回到所谓的家中,见惯雷奥切诺铺张场面的殷小楼倒并没因此地的奢华景象惊异。
只是面对着整面用珍珠和水晶组构的摆满了自己作品的背景墙。殷小楼还是很有些惊诧。
“哦。”萧清漪看着呆呆立在按时间精确摆放的影碟和专辑前的儿子,神色略有些不自然。
“小唯,我想,有些事情你可能难以接受。你知道的,你最喜欢的这个艺人。殷漓尘,他……”萧清漪站在殷小楼的身后,慢慢说,语调中很有些伤怀。
“他死了。”殷小楼接道。
也许这一刻,他才突然的,也真正的意识到,原来的我已经……不在了啊。
“哦?”萧清漪显得有些诧异,“哦。你在商场看到报纸了?是啊,真的很可惜。不过,他死在最鼎盛的时候,他会永远为喜爱他的人铭记,这样未尝……”
“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殷小楼接着萧清漪说,回头看看为自己有些担忧的母亲。
“也许这的确不是,坏事。”殷小楼轻轻的说。原来他已经死了。他还来不及老去,还来不及为自己的苍老面容畏惧就已经离开了。
可是他还活着不是吗?
那么,死在大街上的影帝,死的时候被宿醉折磨得头痛欲裂,身上带着残暴的“性 爱”留下的伤痕的影帝,他应该是史上第一个。
那个家伙会封锁住这些消息吧?如果他想要应该可以。可是要是他恨着自己,要让自己身败名裂呢?
殷小楼的身体一阵阵发凉,他站在九月的热气未退的北京城里,感到一阵苍凉和畏惧。
他会不会直接放弃一个已经再也没有价值的死人?他会的……
殷小楼突然想到了很不相干的事情上:那么,我要不要怨恨他呢?以前没有,从来没有。但是现在呢,难道我不可以为这种不公正的“爱情”而愤恨吗。
他转身去打开电视。
萧清漪面带遗憾的坐在他身旁。
“外界说他是怎么死的?”殷小楼换了很多台,都没有找到娱乐节目。只好开口询问,这个他想要知道,却也不敢知道的答案。
“昨天的报纸头版,爆料说他是死于性 爱游戏。你知道,他是同性恋。不过他的恋人的背景很厉害,硬是让那几家法国媒体和中国媒体一起发布了声明,为他们的不实报道表示歉意,并更正说他是死于酒精中毒的。”萧清漪顿了顿,“粉丝们宁愿相信后者,不过,也许前者更可信。网上已经讨论疯了。唔,他的尸体被空运回了北京,后天就是追悼会。”
“我想去。”殷小楼皱眉想了许久,慢慢说。
他终于还是忍不住起身,抛下满面忧虑的萧清漪,来到那面被LED霓虹彩光映照的整面墙光华流转,璀璨夺目的墙上的他过往的所有心血。
很多狂热追逐他的粉丝都不会去看的简陋无趣的文艺片,很多简短访问的特辑,很多删改之前的电影片段。
所有他为之付出过心血的,为世人所见或未所见的作品。
竟然都被这样一个抑郁症患者收录在这面墙上。
看着这些有的连他自己都已经忘记的点点滴滴的……痕迹。殷小楼觉的像是看见了自己的一生。
影帝殷漓尘穿着简单到极致的衣裳永远的倒在了法国泡桐树下,而三天前他还穿着最昂贵的衣裳站在多伦多电影节颁奖台上。这样的反差,在电影里也不多见吧。这样带着风尘和传奇色彩的结局,似乎很有趣。
在舞台上的每一束光都聚焦在一身时,在比最华丽的剧目更惊心动魄的舞曲即将上演的时候,一切戛然而止。最好的谢幕也不过如此了吧?殷小楼想着,莫名的微笑。 换了舞台,换了剧目,却还是他来表演。
那场戏剧里的一个人,虽然是他一生挚爱。可到头来他却是错了,那个舞台不属于他,那个人更不属于他。他不是主角,只是灯火阑珊之后黯然收场的那个配角。可是现在,换了场次,他应该做回自己的主角了,不是么……雷奥切诺,老先生。
舞台的帷幕正在拉开,一切才刚刚开始。
雷奥切诺先生,你明明有实力阻止那些新闻的报道,却偏偏先让它发生再做补救。
既不是为了往昔的情分在最后一秒拉我最后一把,也不是索性放弃,潇洒的走开。
你是什么意思呢?
殷小楼绝美的脸上浮起一丝冷笑。
我是应该怨恨的。
追悼会上人很多,也许这是殷小楼一生中见过的最盛大的一次追悼会。巨星云集,认识的不认识的都来了,交好的交恶的也都在列。比任何一次红毯秀,任何一次活动来的都要齐全。
无数的记着蹲守在门外屋内,试图从人们脸上发现蛛丝马迹,试图找出那个神秘的恋人,试图为自己赚取奖金。
殷小楼独自站在一个角落里,将自己埋藏在人海中,静静观赏着自己的葬礼。
司仪的讲话真是有趣。
什么德艺双馨啊,什么热心慈善啊,什么为中国的电影业蓬勃发展做出了重要贡献啊,什么三料影帝开创先河啊,什么受助儿童表示衷心的感谢啊,什么……殷小楼几次差点笑出声来,觉得这真是自己这辈子看过的最可笑的一场喜剧。
眼睛在会场人海中扫了不知道多少遍,却看不到那个家伙的半点踪迹。
他是不会来的,殷小楼早就知道。他对那个家伙谈不上多了解,但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可是还是心存悲哀:看啊,果然转眼便是永恒,永恒之后就是遗忘。他丫的没有学过相忘于江湖,他丫的忘的比谁都快。
他的肉体陈列在那具水晶棺中。那是寰宇娱乐公司对这棵摇钱树的最后一点情分。自己突然死亡,他们没了王牌一定很是伤脑筋吧。这回不知道是哪个人借此上位呢。
殷小楼将目光转向站在第一排的卢依晴和李锋铎,应该是这两人之一。永远抢不过自己的两个废材,这回应该为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