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幼宁只是看着他,眼里却噙着冷意。明明已经知道了结果,可是眼睁睁看着这个男人在自己眼前打马虎眼,要说没有一点儿触动那也不可能。
“我在关家是什么身份,你可比我清楚,何必说这些场面话呢。”言幼宁忍不住打断了他的唠叨,“其实有时候我也挺佩服你的,能为了你的主子牺牲到这一步。”
穆坤一把拉住了他,眉毛皱着,脸色不太好看,“你今天怎么说的话都四六不着的?什么牺牲的……到底受了什么刺激了?”
“没什么。”言幼宁摇摇头,“只是累了,不想再骗着自己玩了。”
穆坤张了张嘴,他似乎知道他要说什么,可是又本能地抗拒着他这样说。
言幼宁对他这种愚忠的人多少还是有些佩服的,于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跟我走这么近到底为什么,其实我也知道,只是一直不想承认罢了。穆坤,就这样吧,以后该怎样就怎样吧。别再搁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穆坤站在他身后,神色悲喜莫辨。
言幼宁到底还是上学去了,不过他也知道仅仅做到这一步是远远不够的。如果想要避开那个可能会来临的结果,仅仅被动的躲避是不够的。
下课之后,言幼宁从学校的后门离开,打车去了宁和雅居。
店里没有特别要紧的客人,李翱正系着围裙在厨房里烤饼干。言幼宁看着他围裙上那个咧着大嘴的青蛙图案,心里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喂,卖萌可耻。”
李翱翻了他一眼,“我在自己家卖,你管得着么?”
言幼宁靠在厨房门口问他,“跟你打听个人。”
李翱很警觉地反问,“你要干嘛?”
这个人无论前生后世都是他的朋友,言幼宁也不会瞒着他,“我想找个机会见见唐静怡。”
“在我这里?”
言幼宁点点头,“去她住处拜访,她肯定不愿意见我。要是在外面见面的话又太显眼了,我不想让关家人知道。我估摸她应该是你这里的客户。”
李翱点点头,也没问什么多余的问题,垂着眼皮想了想说:“今天下午三点她约了要来做头发,到时候你过来吧。”
言幼宁松了一口气,“你放心,我不会连累你。”
李翱没好气地瞪着他,“你都欺负到门上来了,还要怎么连累?!”
最重要的事情有了眉目,言幼宁心情大好,“那我以身相许赔偿你吧。”
李翱做了个要吐的表情,又把话题拉了回来,“哎,我丑话说到前头,我这里毕竟是做生意的地方,要是客户喊保安,我可就只能把你轰出去了。”
“理解、理解。”言幼宁连忙举手做发誓状,“绝对跟你无关。”
对于言幼宁要见唐静怡的事,李翱心里其实一直揪着心。唐静怡他当然知道,宁和雅居的大客户,每个月耗在他这里的银子都超过五位数。看外表就是一个温文有礼的阔太太,但是接触得久了,就知道她本性是非常冷淡的,跟自己无关的热闹,多一眼她都不会看。话不多,面又冷,无论是做头发还是护肤,工作人员很少敢跟她聊天。
李翱虽然不知道言幼宁到底找她什么事,但是关家的事情他多少还是听说过一些的,自然也知道以唐静怡的身份,无论如何是不可能拿正眼去看言幼宁的。言幼宁碰个钉子还好说,唐静怡真要发起狠来收拾他,那这亏可就吃大了。
朋友的忙该帮还是要帮的。但他的担心也是真的。李翱在VIP会客室给唐静怡修剪头发的时候,多少有那么一点儿心不在焉,听到约定好的敲门声时,手一抖,剪刀差点儿戳到唐静怡的脖子上。
会客厅的门打开,言幼宁出现在了落地镜里。唐静怡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视线瞟向站在她身后的李翱。
李翱忙说:“请问你有什么事吗?这里是VIP会客室,不接待非预约顾客。”
言幼宁冲着唐静怡笑了笑,“我的身份关太太一定是知道的。不知道能不能跟您谈谈?”
唐静怡淡淡扫了他一眼,“谈什么?”
言幼宁含蓄地微笑,“我认为我们私下谈更合适。”
唐静怡犹豫了一下,轻轻颌首,“麻烦李老板先回避一下吧。”
李翱忙不迭地点头,退出了会客室。关系到世家隐私,他自然不会傻乎乎地去偷听,但是又担心言幼宁,急的在门口不停地转圈圈。
半小时之后,门开了,言幼宁沉着脸出现在了门口。李翱连忙迎上去正要说话,就听唐静怡的声音从会客室里传了出来,“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言幼宁停顿了一下,“我只是不想给别人当棋子。”
门关上。言幼宁迎着李翱担忧的目光轻轻摇了摇头。
当这一切都风平浪静之后,李翱再度问起了他见唐静怡的事时,言幼宁笑着替他解开了疑团,“我就是告诉她,反正关家也在打唐家的主意。如果她化被动为主动,借着唐家的东风把关家的产业拢到手,到时候一切还是她儿子的。如果她不闻不问,听之任之,到时候唐家的产业被华航收归旗下,以关政安对我的关爱程度……到时候家产可就不一定归谁了。”
李翱张了张嘴,“那……那她能干啥?”
“就算她干不了什么,她上面还有老爹,还有一个能干的哥哥。”言幼宁冷笑,“你说,他们要是知道女婿打的好算盘,会怎么做?”
李翱不吭声了,良久之后摇了摇头,“你们这些有钱人家……放着好好日子不过,折腾什么呀。”
言幼宁笑而不语。
就在言幼宁私下里见过唐静怡的半个月之后,陈主任打电话向他报喜,说已经找到了那枚“耶诺的希望”。
84、困
“耶诺的希望”与云舒女士的描述几乎完全一致:圆形戒面被设计成轮盘的形状;周围镶嵌着四颗金色太阳石;中央镶嵌着一颗比“轮回之眼”略小的泪滴形祖母绿。
两枚戒指放在一起的时候也并没有发生什么让人瞩目的事情。不过或许是言幼宁的错觉,他觉得仿佛有一种无形的波动围绕着两枚戒指缓缓地向周围荡开;胸口有一霎间窒闷的感觉,随后……便风平浪静了。
什么都没有发生;这让言幼宁觉得有些郁闷。从陈主任的办公室出来,一路上他都一言不发;情绪十分低落。虽然他也对自己说无论活在哪一世,他都是了无牵挂;然而真的回来了还是觉得能回去的话更好一些,毕竟那里还有一份自己的事业。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盛世》或许都要首映了吧……
司机转过头扫了他一眼;眼神中带着惊慌的神色;“二少,后面那辆车是不是大少爷的?”
言幼宁回头看了一眼,一辆跑车正从后面追了上来,从侧面将他们逼到了路边。司机胆战心惊地停好车,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见前面跑车的车门拉开,一个人气势汹汹地直奔他们过来。
确实是关宇森。
不过言幼宁从来没见过关宇森这么气急败坏的样子,一时间也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自己也拉开车门下了车。
关宇森走过来一把揪住了他的领子,“你的狗胆子不小,谁允许你去骚扰我妈了?”
原来是因为这个事儿。
言幼宁挣了一下,不过关宇森抓的很紧没挣开。言幼宁皱了皱眉头,“你一定要像个疯狗似的汪汪汪吗?”
关宇森举着拳头就砸了过来,言幼宁向旁边一闪,关宇森的拳头落了空,不等他收回手,言幼宁便屈膝顶在他的肚子上。这一下他使了大力,关宇森险些吐出一口血来,捂着肚子踉踉跄跄后退了两步,整张脸都皱成一团。
“少爷,少爷,别打了!”司机在一旁大叫起来。
言幼宁抬头,这才发现就在兄弟俩撕扯起来的短短时间里,周围竟然已经被人围住了。不是看热闹的闲人,而是一群带着墨镜的彪形大汉。
敌众我寡,这种情况下言幼宁自然不会傻到拿鸡蛋去碰石头。看着这些人十分利落地将他和关宇森的手脚捆起来扔进车里,言幼宁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些模模糊糊的画面,同样是行驶途中被拦住,被人捆住手脚扔进车里……唯一的不同就是多了一个关宇森。
如果这不是关宇森一手策划的绑架,又会是谁呢?
脸上的黑布摘掉的时候,言幼宁发现他们被关在了一间方方正正的房间里。二十平左右的房间,像是地下室的模样。四面的墙壁和天花板都光秃秃的,没有窗,只有两扇换气窗和屋顶的荧光灯管。靠墙角的地方扔着一个半旧的床垫和几张旧报纸。瓷砖地面倒是挺干净,没什么灰尘,像是经常打扫的样子。
解开了绑在他们手上的绳索,几个彪形大汉就一言不发地退了出去。铁门咔哒一声落了锁,只留了铁门上一扇不足尺把宽的小窗口。
言幼宁解开腿上的绳子,扫一眼关宇森,见他正坐在地上笨手笨脚地解绳子,也懒得理他,自己顺着房间走了一圈,发现这间屋子用来关人确实没有什么破绽,心里不免有些失望。而且从铁门的小窗口看出去,那几个劫持他们过来的男人都还静静地守在外面,彼此之间也不见交换什么眼色,一副训练有素的模样。
言幼宁在屋角的床垫上坐了下来,觉得这个地方简直比当初关宇森关着自己的地方还要严密。至少当年那个仓库还有一扇窗户,能看见外面荒凉破败的院子和院墙上方的一角蓝天。这里简直像个耗子洞一样。当然好处也是有的,他没有像上一次那样生病,没有发烧烧得晕晕沉沉半生不死,而且身边还有一个跟他作伴的关宇森。
关宇森也老实了,学着言幼宁的样子围着房间上上下下摸索了一遍,然后一脸失望地在床垫另一头坐了下来。
两个人谁也没心情说话。
手表、手机这些东西都被收走了,跟外界联系是不用想了。言幼宁本来还想问一问关宇森怎么会不带助理保镖,一个人到处乱跑,后来想想大概是他急着想找自己算账,所以才疏忽了。言幼宁也就懒得再问他。反正不管自己会落得怎样的下场,关宇森都有关家的人来救。他还是多操心操心自己好了。
也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铁门咔哒一声从外面打开,一个看守他们的男人捧着一个纸箱子走了进来,也不说话,直接把纸盒子放在门口的地板上,转身就要出去。关宇森跳起来喊道:“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