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了?唉……就是死命要唱的,有多少还给祠堂沉了池塘做了死鬼?”似乎想到了什么,她眼中竟然有些泪光,闪亮亮的,“不论男女,唱这个的,有几个得了好?只可怜多少好人,就因为走了这个行当,平白丢了性命。好在,有的不归他们那些祠堂管教的,或者外地来的,学了唱了,也不至于连这点儿调子也不再了。”
沈世豪听得认真,一个计划也慢慢在他脑海中成型——的确,这桐城不比京城或者上海,闭塞愚昧,唱戏唱曲儿在这里不但是个下九流的生计,且还十分凄凉,即使是在大一点儿的安庆,也把这唱曲儿的行当做了下流。
“金老板,你说,”世豪点燃了手中的雪茄,“这桐城就没有人能把这小调唱好了?”
“有,怎么没有?”金银花一摔帕子,“可就那么几个——平日里是玩友,就是几个人聚一聚能搭了台子来唱,但是啊,跑过洪府的不多,要真是唱过那么几天大场子的,就是难得了,毕竟桐城不比安庆,听说,安庆还出了个好戏班,顶梁柱还是唱小生的,叫什么‘小秀’的,扮相也好,只可惜啊,我这里庙小,招不来人家。”
“哦?”沈世豪弹了弹烟灰,“我可以给你足够的资金,但是你要把他给我请来,怎么样?有没有问题?”
“当然没有问题。”金银花笑了笑,媚态横溢,“只是,不知沈老板你想要这温小秀来桐城,是打了什么主意?”
“温?”听了这个姓氏,沈世豪明显嘴角抽搐了一下,但马上又恢复了平静,谁也没看到他的不妥,“你只要能把他请来,我当然有我的用处,但是,你能保证这温小秀果然是名副其实,唱得好戏?”
“我想,我可以找个机会去安庆看看。”金银花略略想了想,这才打定主意,“去安庆看看,要是他真的唱得好,我一定把他给你带回来。”既然都是同一个战壕里的人了,说好听了,就要同仇敌忾,说难听了,还不是一个死了另一个蹦跶不出天去?
“那我就等金老板的好消息了。”沈世豪站起身来告辞,也不跟平日里彼此寒暄得恶心的那些老板们谈笑,当然,他也不去跟着调笑那两姐妹,只是临走时回头看了她们俩一眼,似乎,对什么都是胜券在握。
其实,他也的确是胜券在握的。
坐在样车上,虽然略有些颠簸,但是沈世豪特别享受这种颠簸,这样可以让他看清楚四周的景致——风土人情,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是他要研究的对象——演戏,不是唱戏,电影也不是戏台,他之所以看人看得准,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当一个人研究人研究多了,自然也就看得明白每个人的表情与他的眼神,是的,表情可以骗人,但是眼睛永远骗不了人。所以,他第一眼就看出来展云飞的恶心,自然,也就越发的对于这个云翔的大哥产生一种难以言表的厌恶来。
不过,害人嘛,总要慢慢来。
带着自信,走到云翔的房间,听着里面梓康一阵阵的笑声,他也不由得笑了起来,嘴角的喜悦,怎么也褪不去。
“梓康,又来闹你云翔叔叔了?”推开门,果然,梓康缠着云翔教他写字呢,桌上摊着一堆纸张,上面写的可是一页页的诗三百,从《关雎》,到《公刘》,从《疲q》,到《麟之定》,不过是一个小下午,却写了许多。
走到跟前来,倒是有些心疼云翔了,低头靠近他耳边轻声问:“怎么样,头还晕么?”
“不会,”云翔笑了笑,对于沈世豪这个喜欢在人耳边说话的习惯,他也是早就知道了,不过倒是没社么抵触,“真没料到那丫头这么强悍,真是失策——这臭丫头,让我逮到,决不给她好过。”
“嗯,知道了,你一定不给她好过。”沈世豪点点头附和着,“你什么时候要对付她的时候,一定要请我去看啊。”
“那当然!”云翔撇撇嘴,对于世豪心思完全不知的他,还只把他当作好兄弟——就是那种难得投缘的好兄弟,“等我把那丫头收了房里,看我不好好收拾她——我……”他还没说完,却把下面的话硬生生咽了下去——当有人突然把你抱在怀里的时候,任是谁,也没办法神经粗得继续往下啪啦啪啦地讲他自己的了吧——云翔现在,就是给世豪猛地圈在了怀里,于是,他的话也自然就停了。
“云翔……”沈世豪长叹一声,要是想要他开窍,自己真的要等到头发白……
“世豪哥?你累了?”竟然伸手去扶他,“梓康,还不给你爹搬把椅子来!”
“……”梓康一愣,“哦……啊?!”
“梓康,你爹都累……”
“我不累!”半靠在他身上,沈世豪觉得万分无力,“梓康,你先出去。”
“哦。”还是蛮听他爹的话,梓康急忙转身出去,还不忘把门带上。
“世豪哥?!”越发的觉得不对,似乎是自己的头还继续晕着,不然,怎么会感到世豪哥在他耳边吹气——问题是,这气吹得,似乎……带了些他所不能接受的……感觉?!
、三十八、坦然
三十八、坦然
把头靠在他肩上,这个短短的瞬间,不过就是一低头的动作,沈世豪做得缓慢又细心,甚至带了一丝讨好,湿热的气息从他的口鼻中呼出,轻轻拂在云翔略显粉红的颈项间,让这初秋的傍晚也带上了些许的暖意:“云翔……”
“世……世豪哥?”许是觉得有些痒痒,不由得动了动脖子,云翔忽然有种燥热的感觉,“怎么了?”现在,他只想要逃开这古怪的感觉,直觉告诉他这样的感觉是一种错误——天大的错误。
世豪没有说话,只是靠着他,他真的怕把他吓跑,可是……听着他这几次三番说什么收了萧雨鹃那丫头进房之类的话,他受不了——他沈世豪是个男人,是个正常的男人,如果听了自己所爱的人口口声声说了这些让人崩溃的话,任是谁也不能平静吧——何况,他还是个独占欲很强的男人。
“那个……世豪哥……天色不早了……啊……”云翔自己都觉得自己有点没话找话,尤其是这句话说得,相当的……白痴。
“云翔……”沈世豪咬了咬牙,“云翔……我知道你……我了解你……我知道你的性子直来直去,所以我也光明正大地跟你说个清楚明白——云翔,我不想你以后后悔,也不想……不想让你这样不明不白的……云翔……你听我说……”
“那个……世豪哥……那个……我还是有点头晕……”世豪的这几句话让云翔心里一阵发颤——他就知道,自己永远都是那个不能得到别人诚心相待的人——就他这个性子,谁也受不了,他知道,他从来就知道——任何人接近自己,几乎都是因为有利可图——只是他学不乖,对于展云飞如此,对于那作古了的萧老头如此,甚至于对他那个岳父如此,对他家里那个没事儿就哭得惨兮兮的妻子更是如此——只有天尧对他好而已,可是……他贪心……是他贪心了,“我这就收拾收拾回去……”
“别!”他就知道这小野猫误会了,“云翔……你一定要听我说完。”把住他的肩膀,不自觉的用力,勒紧,“我是要告诉你……云翔……你不接受没关系……但是,我跟你说了……日后,你如何待我,我断不会怪你……”喉头动了动,是的,这小野猫,如果他不点破,那么这一辈子就耗着好了——何况,他的那些阴谋诡计对付谁都可以,却不能对付云翔——这世上,就算是他自己,也不能伤害到他。
听这话,似乎另有隐情,云翔倒是安静了。
“云翔,我……我……”这辈子,从没说出口过什么情啊爱的,却想要在心上人面前把心思说个明白,对于任何人都是个挑战,“我对你,不是兄弟情——我沈世豪这辈子,只对你展云翔动了心了,动了就动了,我光明正大的跟你说,要是你觉得不能接受我也不勉强,你要是觉得我恶心,大可以离我远远的——但是我不会放弃,决不放弃,所以,听你口口声声说着萧家二丫头,我会难受——云翔,我跟你说清楚,也是要告诉你,尽管我对你抱着另一番心思,可是在生意上,我决不会让你一分一毫……你可明白?”
呆了。
傻了。
愣了。
反正,云翔是忘了该怎么反应了,他就呆呵呵的看着世豪,然后,一只呆下去,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傻愣愣的。
果然,还是吓到他了。沈世豪摇摇头,苦笑一下:“我明白了……不过,我不会放弃的,”松开手,“放心,只要你不愿意,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就跟平常一样。”拍拍他的肩,转身走出大门,却把一声长叹留了下来。
这一声长叹,可算是让云翔清醒了过来,他瞪大了眼睛,左右看看,似乎在找什么人,可是又不是在找谁,一双手,摊开来,又握紧,握紧了,再摊开,几次三番,眼神从左手,转到右手,又从右手转到左手——喉头动了动,嘴唇张启,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因为,他的耳边早就充斥了自己的心跳——只有心跳声,甚至连呼吸都凝滞了。
关于世豪哥的话,他要好好想想——是了,一定是他喝多了……一定是他喝多了!不然……怎么会对自己说出那么一番话来?男人……喜欢男人?男人怎么能喜欢上男人?!
“一定……我一定是听错了……”云翔揉了揉额头,“一定是听错了……是我误会了……一定是我误会了……对,肯定是……我确定!”狠命眨了眨眼,“我头还晕着呢……对,这么晕乎乎的,一定是听错了……”连衣服都不脱,直接把自己扔到床上,头埋在枕头里。
如果……如果真是听错了,倒还好了。
从小,对他好的人,都是有目的的。云飞对他好,因为他要踩着他给爹看,表面一套背地一套,两面三刀;萧老头对他好,点头哈腰嘘寒问暖的,却是为了让他把钱白把给他,背地里是他的什么都拿来说,又笑话他是个傻二少;娘对他好,可是这好也是建筑在他能给她带来地位的前提下;纪叔对他好,其实不过是指望他养老,毕竟展家家大业大,连天尧都在展家帮他,这个岳父又怎么会对他太过分;天虹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