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夏天,那些女人都穿着超短裙或者连衣裙,薄薄的花面料,风一吹裙摆就飘啊飘,露出膝盖来。我当年没来当兵之前,也有一个女朋友,叫薇拉,她夏天的裙子几乎都不重样,也是学油画的,金色的头发就像……麦穗的波浪一样,蓝色的眼睛就算是最上等的宝石做成的颜料也比不上。”
陶季轻嗤一声:“那都是哪年的事儿啦。”
“呃……十年了吧。我当兵两年之后我们俩分手了,前两年她还总是写信给我呢,那时候我的兄弟们都可羡慕我了。”阿历克赛爽朗的笑了起来:“现在想那时候的事儿是有点傻,哈哈。”
陶季完全不明白什么裙子飘啊飘啊的美,阿历克赛看着他那一点点的身高,随便来个苏联女人都比他高吧。还是个小孩子呢,不懂这些。不过阿历克赛现在回想一下自己还在时候和薇拉的恋爱,突然也觉得跟上辈子一样,突然就索然无味了。20出头的时候激动无比的给兄弟们画那些女人姿态的速写,看的一帮汉子们热血沸腾,大半夜里石头房里各种狼嚎,现在想想有点想笑,就觉得自己老的真快啊。
两人很快的就回家了,也没把那个女人的事儿放在心上,不过等阿历克赛关上车门,却听见一阵孩子的哭声时,他真的愣了。他和陶季扒在车厢栏杆边上,看到车里那个裹着白布的孩子时,两个汉子都傻眼了。
“那个女人忘了自己的孩子啊!”陶季喊道:“怎么这么粗心!”
“唉……没有一个母亲会忘记自己的孩子的,她是故意的。”阿历克赛伸手抱起了那个孩子,他哭的撕心裂肺:“这年头养不起孩子的人太多了,恐怕搭车只是个借口。”
“那怎么办?”
“先抱回去吧,今天太晚了,我们明天送去给孤儿院吧。”阿历克赛虽然这么说着,却觉得孤儿院也被炮弹炸的脸扎尔都不剩了吧,这年头又有谁会□啊。
“孤儿院,你不是搞笑么?”陶季也明白这一点:“你扔哪一家门口算了,孤儿院现在怎么可能还有人啊。”
“扔到别人家门口就有用么……”阿历克赛叹了口气:“他们还会扔到别人家门口。垃圾堆里不知道有多少孩子的尸体被狗叼走了。”
阿历克赛怀里的婴儿还在哇哇大哭,陶季烦得要死,坏脾气的喊道:“随便吧,你只要别想着自己养就好。”
“先带回来一晚上吧,明天我再想办法。”阿历克赛笨拙的抱着孩子,好声好气的哄着:“别哭了,哦哦,边哭别哭。”
“别带回来!”陶季立刻摇头:“你还想不想让我睡觉了!随便往哪儿一扔就好,我讨厌小孩,你还能喂奶么?!”
“你这孩子能不能别这样。”奶爸阿历克赛踹了他一脚:“你妈要是把你扔下,再没有人接手,你早就死了。”
“我妈才不会扔下我!再说她早死了。”陶季翻了个白眼,满是不情愿的喊道。总之他是闹脾气了,阿历克赛也火大了,他没想到陶季这人性子这么独,暂时照顾一个小婴儿都不愿意。“走开,我给你吃给你喝的,你管我这么多干嘛。”
陶季却不情愿了,他太了解阿力了,今天抱回来养,万一扔不出去,阿历克赛真的有可能一直养这个孩子的!
但是他争不过阿历克赛,这个高大的汉子就这么抱着个小婴儿,扯着陶季去药店买奶粉了。
VIP最新章节 22【初情】
“桑里,我说我为什么一直找不到照片,原来在你那里。”迈哈迈德吸着水烟,身影笼在窗帘后的阴影里,他带着低低的笑意,手指抚过发黄的照片,这笑声里充满了愉悦与感怀,以及那几不可闻的杀意。
老仆桑里跪在地上,低着头。谁也没能看见他的表情是怎样。
“我当初想着……反正阿布也死了,你也跟着去死好吧。也去跟我父亲到地下团聚,他当年那么爱你不是么?”迈哈迈德盯着照片上阿布模糊不清却澄澈快乐的笑脸,心里泛起了朦胧的快乐,然而嘴上的话却仍然毫不留情:“你以为你说你是我的亲生父亲,我就不会杀你么?当初我连将军都敢杀,更何况你这个老仆人。”
桑里沉默不语,他的肩膀却微微颤抖起来。
“你多么恨我啊,你爱我父亲,他把自己的女人都给你用,我却为了自己上位弄死了他,你一定早就想杀死我吧。”他偏了偏脑袋,拿起了窗台边的小盒,那里放着一枚尾戒。
“我的儿子只有阿布,他已经死了。”桑里把头埋的更深,声音却很坚定。“您才是老将军的儿子,这与亲生无关。”
“哈哈,滚吧!你以为我不知道阿布是我父亲和那个法国女翻译官的孩子,阿布有外教徒的血统,注定无法接管军队,也不能身份声张,才不得不给你做儿子。你和我父亲倒是相爱的很,儿子互换也无所谓——我可是比阿布大了整整13岁!”迈哈迈德声音背后涌起了压抑不住的怒火,但他从来都是压抑着情绪,从来都低低的笑,隐隐的怒。
“你竟然连一张照片也不肯让我见到么……如果不是我派人去搜,还找不到呢。”
“这不是我私藏起来的,前几日我在书架中的一本书里看到的。是……陶季告诉我的。”桑里依然低着头。
迈哈迈德愣了一下,放下了照片。“陶季找到的?他倒是什么都愿意翻找。关于他的消息说来听听,我派人去找,不知道现在怎样。”
“他在喀布尔城区内。”桑里身边走过来一个扛着枪的男人,说道。“具体在做什么并没查到。身边有一个大胡子的本地人。”
“奥马尔的伤是他弄得么?”迈哈迈德问道:“就算奥马尔说不是,我也不太相信,这小子一直喜欢陶季,难保他不是偏袒维护。”
“托扎尔医生说伤口是流弹造成的,并非故意伤害。他左眼的烂肉已经被挖出,右腿伤口弹片位置很深,伤及动脉,头子他至少需要躺个半个月了。”扛枪男如实汇报。
迈哈迈德似乎并不太关心,他挥了挥手:“给这个嚣张的小侄子长点记□,他以后可以被叫独眼将军了。让陶季跑了,他也算是有过。之前一直忙着士兵被抓的事儿,没管他,也到了该把这小子带回来的时候了吧。”
“是。”
“我给你一小队人,他就算没了神出鬼没变出枪支的能力,也很强,你们小心,如果他离开喀布尔,就抓住他。断了腿也无所谓,这都可以治,重要的是把他带回来。”迈哈迈德说道。陶季不在,再加上忙碌,迈哈迈德觉得自己心中有一种隐隐的愤怒狂躁都要翻涌上来。
“你真是个混蛋。”桑里突然抬起头来:“弄死了阿布和你父亲还不够么,你还要玩死这个陶季么?”
迈哈迈德倒是没想到老仆人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他怒极反笑的把水烟放在了窗台上:“是我的东西,既然抢来打上我的标记便是我的,我把属于自己的东西找回来又有什么错。”
“你若是把那男孩儿找回来,他迟早会被逼着亲手杀了你。”桑里抿紧嘴,另一半没拉窗帘的窗户透进来的光照着他的皱纹。
“那就来杀啊。”迈哈迈德微微昂了昂下巴,眯着眼睛笑起来:“我爱极了这种相杀的游戏,他要是有本事,就到我身边一次一次来杀我吧,想到身边躺着一个对我包含恨意,随时都可能突然跳起来杀我的人,我都兴奋得几乎要发抖了。”
桑里咬紧牙,不说了。
“恨我的人那么多。想杀我的人也并不少……窝在这庭院里被卫兵环绕的日子真的够了,没了陶季那孩子满是恨意与压抑的脸,我无趣的连水烟都没味道了。”
“你原来不是这种人的……”
“是或不是又怎样。我的生活里如果再没有刺激,我就会忘记阿布那年恨我入骨的模样了吧,我都会忘记在他腰后烫上标记,他露出的痛与恐慌的表情——”迈哈迈德刚说了一半,桑里突然激动开口:“闭嘴!你给我闭嘴!”
他这个仆人几时说过这么犯上的话,迈哈迈德虽吃惊却并不恼火,他招了招手,让人把桑里带下去了。
猩红色窗帘的阴影朦胧的笼罩着他湛蓝的眼睛,迈哈迈德似乎想起了什么,发着呆歪着脑袋笑了起来,这笑容充满了初恋的甜蜜与青涩,谁又会相信手中人命无数,引领革命反抗的偏激宗教领导者会露出这种表情呢。
一面怀念着过去天真纯洁的感情,一面沉湎于现今爱恨纠缠的凌虐,迈哈迈德觉得两个自己并不会逼疯自己,他们就如此和谐的出现在他一个人身上。
*
“没有奶瓶了,找个可乐瓶子套个奶嘴凑活用一下算了,在瓶口勒上绳子就不会漏了。”药店老板说道:“这年头,就这么凑活着吧。奶粉呢,你要什么样的,这儿有120一罐的和180一罐的。”
“180的。”阿历克赛说。
“120的。”陶季同时说。
“这么一个小屁孩,和这么好的奶粉做什么,60阿尼都够我吃顿饭了!”陶季本来就不爽。
阿历克赛知道他倔脾气又上来了,自己直接忽略陶季的话,说道:“就那个180的,顺便给我那点阿莫西林。”他怀里抱着孩子,那婴儿的襁褓被束带捆着,哭闹不止,小嘴咬着阿历克赛的衣服。陶季莫名感觉到愤怒又烦躁,喂,就说你呢,咬阿力的衣服干吗,那是你能咬的么?!他心里这么骂道。
阿历克赛提着奶粉,走出药店,陶季满心不爽却还跟在阿历克赛后面,他看出阿历克赛不可能扔掉这个小孩,阿力坚持的事情,他说什么都没用的,所以陶季只能老老实实跟着他。阿历克赛在街上走着,买了一瓶可乐,今日也算和平,就算有爆炸袭击事件,大家也很快平复了,街道上该卖什么还是继续叫卖。
陶季赌气的跟在后面,阿历克赛走了一段路,气也消了。他回头对陶季说道:“阿季,过来。”
陶季偏头,装作没听见的踢了踢脚边的石头。
阿历克赛无奈的笑了笑,对旁边卖刨冰的说:“来份刨冰,多放点水果。”等到抱着孩子的阿历克赛在转过脸来的时候,手里端着一碗刨冰,陶季的脸色总算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