阜盍拿出自己的私章,在画卷角落盖了印章,又吩咐外面的婢女拿去裱了,婢女很聪明地又奉了茶点上来,阜盍便叫了来迟一起喝茶。
想也知道,来迟能喝的下去才怪。
“会弹琴吗?”阜盍舒服地坐在八仙椅上,端着茶抬头问来迟:
来迟想着这也许是阜盍批公文累了,找自己来消遣的,便僵硬地回答:“不会。”
“不会?”阜盍鼻子里哼了一声。
“会……一点点。”
于是又立马有人搬了琴过来,来迟知道阜盍把自己底子摸得溜儿清,也没法拒绝只得坐在那里弹。
只可惜他心里不痛快,明明点的是首温婉的曲子,硬是给他弹出怨妇的味道来,配上来迟近乎狰狞的表情,不知道还以为他在磨刀而不是弹琴。
只可惜阜盍的欣赏口味明显是诡异了一点,在周围的下人都黑了脸的时候,还能保持淡定地表情悠哉哉地喝完了一杯茶。
等来迟停下来的时候,突然感觉背后有人,来不及回头便被完全圈入了一个怀里。
“这琴在王府里也呆了许多年了,送琴的人说是好琴,弹出的曲子也会比一般的琴妙上几分来。今日本王才知道,它居然是可以弹出如此凄厉的声音来的。”
“……。”
“这么凄厉的琴声,下人都听得汗毛倒,比起本王的气势都凶了许多,想必镇鬼辟邪效果定是不错,今日你就教会我,日后可以弹来驱邪。”
“王爷客气了,我觉得敢在王爷面前出现的鬼怪,才是真中邪了。”
“哈哈哈,那你日日在我眼前晃悠,岂不是早就邪气入体了。”
“没事,我皮厚,抵得住。”
“既然皮厚,为何脸这么红?”耳边突然轻柔一句,吹在耳上的风害来迟背脊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两人隔得太近,来迟可以清楚地闻到阜盍身上的味道,出于条件反射他不是陶醉于香味,二是立马开始分析这种香味的配方——麝香、雨薄荷、兰草、沉木芳、茉莉花。
然后来迟很囧地发现这是自己曾经调配的香,本来就是给那些有钱的大爷用着增加情趣的,用的都是有催情的作用香料,后来倒是瘸儿爷说麝香做配料太贵不合算,才没有大量研制不了了之了。
想也知道肯定是阜盍从瘸儿爷那里弄到的方子,对于自己研的香来迟心里还是很自傲的,真要是和阜盍擦枪走火了可不得了,下意识便想躲。
可阜盍整个将来迟全在怀里,哪有地方可以逃,那覆在琴上的手完全乱了指法,蹭地琴弦嗡鸣。
“王爷……。”
“嗯?”阜盍感觉到自己怀里的身体扭来蹭去,倒也舒服。
“这个姿势似乎不太……雅观……。”
“不必在意,本王没期望过在你身上看到雅观这个词。”
“我不是这个意思!”
“但本王觉得你很有意思。”阜盍磨蹭地有点动了情,手指也从来迟的手上慢慢上移,从衣襟不客气地就要探进去。
“不要……我……你……啊!!!”
“怎么了?”本来正调情到兴头上,突然听到来迟一声惨叫。
阜盍低头一看,来迟正捂着嘴两眼泛着水光可怜兮兮道:“咬……咬到舌头了……。”
“扑哧!你到底要笨到什么程度啊!”这下阜盍也忍不住,撑着琴台笑得直抖。
不过见来迟似乎真疼,便让他伸出舌头来瞅了一下,果真舌尖有深红的齿痕都见了血丝,便也没有调情的性质,叫了瘸儿爷来给他上药。
最后义王没有再闹来迟,等他上完药便和瘸儿爷一块回去了。
走在路上,阜盍似乎心情很好,突然开口问:“来迟的伤,如何?”
“虽未伤及筋脉,但是伤口也深,这人身上最怕痛之处便是舌尖心头,恐怕三日之内进食饮水都疼痛难耐的。”
“这招苦肉计使得虽不算高明,但也脱了困。不过这舌尖痛上三日,那小子倒是狠得下心,这点倒是让我挺满意的。”
“王爷,您……知道他是故意的?”
“虽然本王将他丢在外面养大,关于他的情报探子却是日日回报的,他的那点小心思我岂能看不出来。”阜盍大笑,却又无所谓道:“不过本王十五年都等了,再等等又何妨,他的爪子总会磨平的。”
瘸儿爷愣了一下,对于事情始末猜了七八分,叹口气小声道:“那孩子性子倔,自小吃了许多苦,对旁人狠对自己更狠。可是虽然面冷,却又是最最嘴硬心软的,还望王爷多多怜惜点,定会让他诚信归顺王爷的。”
一场狩猎,猎人已经张弩,牢笼之中,猎物要如何逃。
、作画
接下来的日子,阜盍似乎画性大发,每日都在来迟不注意的时候提笔就画,晒太阳,吃东西,打盹,伸懒腰,要是可以旁观的话来迟怀疑这个义王甚至会画自己如厕的画。
其实不止来迟感到压力巨大,那些来找义王密报的探子,这段时间经历了自己最悲惨的时光。
常常是话说到一半,自家王爷一个闭嘴的眼神甩过来,吓得战兢兢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接下来却发现自家王爷拿着批文书的笔直接开始瞅着一旁抱着书打盹的某位开画了。
画就画吧,问题是可不可以不要直接就随笔画在文书上啊,这让自己最后到底是拿走还是不拿走!
直到一日来迟要洗澡的时候,看到自己的浴室门口站在阜盍的护卫,才满脸黑线地问:“难道……王爷在里面?”
“现在还没有。”护卫摇摇头,向着旁边移开一点为来迟打开门。
“现在还没有,也就是说等下会来?”
“是。”护卫点点头,老老实实回答:“王爷说让公子先沐浴,等下王爷要过来画……美人出浴图……。”
听到这里,来迟已经不知道自己是该生气还是好笑了。
倒是一旁的婢女羡慕地笑着对来迟道:“咱们府中的夫人,便是央求着王爷也从不为其画像的,如今便是着了魔地喜欢为公子作画。能得王爷如此垂爱,公子好福气,真真是羡煞旁人了。”
只可惜来迟却丝毫没有觉得受宠若惊,只觉得不甚其烦,但是自己又算得上什么了,奴不奴妾不妾的,王爷要做的事情,岂是自己有资格能阻止的。
进了浴室让婢女放下衣物便出去,浴室里放置的都是浴桶,走过去试试水温正好,便解了腰带,三下五除二将衣衫脱得干干净净。对于之后王爷要来画美人出浴图的事情来迟倒是无所谓,既然反抗了也无用,不如顺其自然。
果真洗到一半,便有人推门进来,来迟也没抬眼,依旧不紧不慢洗得舒坦了,才慢悠悠从浴桶里爬出来。出了浴桶拿过一旁的宽大布巾将自己胡乱裹了,转身走去一旁的云锦屏风,光着脚走到阜盍面前盯着他的画。
“怎么了?”阜盍抬头,语气平淡的似乎丝毫不知道自己这样的行为和变态无异。
瞟了一眼画纸上的人,真是自己从浴桶中站起,面如芙蓉腰如弦月,真真是妙笔丹青风情万种,撇嘴冷笑:“王爷抬爱了,来迟可不及这画中人半分美的。”
“旁观者清,你自己哪里看得见自己的模样。”
“王爷……。”
还没等来迟开口,阜盍便站起来抬起画笔,随手在来迟脸上画了几撇小胡子,接着一本正经笑着道:“果然,即便是等你年岁大了长了胡子,也是依旧美的。”
“我才不要长胡子!”来迟有点黑线,不满的撅嘴转身又回去掬水把脸上的墨渍洗净了。
突然从背后被抱住,阜盍拿着布巾将来迟脸上的水一点点擦尽,小心捧起来迟的脸笑着柔声道:“来迟,只可惜不能把本王的眼睛借你,不然你便能知道在本王眼中,你有多美。”
隔得太近,眼前的男子本就生了一张极其俊美的脸,那双眸子眼神霸道却又似有无限深情,几乎可以在那黝黑的眸子里看到自己的影子。
静静对视良久,突然来迟打了一个喷嚏,阜盍却笑着放开了自己:“快去穿衣裳吧,小心着凉染了风寒可就遭。”
几乎是逃一般地躲进里间去穿衣裳,被阜盍碰过的脸热得厉害,心跳乱了节拍,从耳边到双颊一点点蔓延出粉色像是火在烧。
很危险,这个男人很危险。
自小在落风馆长大,来迟对于情爱之事更是看得通透冷漠,那些小倌卖笑卖身却绝不会卖掉自己的心,因为如果连自己的心也卖掉了,便是真的一无所有。
不管怎样一定要离开,离开这个牢笼也离开这个男人,一遍又一遍,不停在自己心里暗下决心,直到心和表情一样冷。
日子过得也算是快,转眼在王府里又过了一个月。
扬花吐絮,像是一夜之间,到处便都是葱葱郁郁了。
而来迟是越来越疑惑,看这样子阜盍绝不是把自己当成男宠养着,好吃好喝还监督自己读书认字,感觉像是父亲对待儿子的方式。
想到这里来迟又觉得太惊悚,虽然这王爷比自己大了十几岁,不过看起来确是年轻得很,难以想像这个人会想要个儿子。
况且要是阜盍真的有这种恶趣味,自己宁愿他把自己当作男宠还正常点。
前一晚下了雨,来迟便呆在窗边看了半宿的雨,早春的夜晚寒气还重,冻的牙齿直打哆嗦。结果可想而知,第二天早上来迟便爬不起来了。
一大早阜盍正在用早膳,听到婢女回报说来迟病了。
想起昨夜手下的暗卫回报说来迟半夜不睡,趴在窗子边吹冷风,便脸咬牙问:“大夫怎么说?”
“大夫说那位公子是受了凉,染了风寒,已经开了药。”
“要大夫在药里面多加几味苦的药材,不过不可以伤到他。”想了想,又冷笑着加了句:“份量重点,越苦越好。”
这婢女虽然不明白王爷的用意,不过也不会傻到问为什么,唯唯诺诺地赶紧去找大夫交代去了。
等阜盍喝完粥,斌女又哆哆嗦嗦地跑回来了。
“又怎么了?”
看王爷脸色黑了下来,婢女跪在地上壮着胆子回答:“回王爷,来迟公子不肯吃药。”
等了半晌,也没听到王爷回话,等婢女再抬头看时,王爷已经早走了。
栖蝶楼内,来迟正裹成一团,因为生病睡得极不舒坦。
“婢女说你不肯吃药?”穿着墨色锦袍的男子走到床边,看着躺在床上的少年因为发热脸色晕红,眼睛都泛着水雾,显得可怜兮兮起来。
“那药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