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实体温变的很高,眩晕感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袭来。
秦越发现他的手都在发颤,几次几乎撞到别人的车上,因而劝道:“我来,我来开,我可以的,我学会开车了。”
眼前的景物已经叠影,夏实打开窗户让冷风灌进车子,笑了笑,不知是安慰他还是在安慰自己:“不远了,很快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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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了?”西服革履来到酒店的陆羽听到最新的消息,不禁皱眉。
陈良往后退了两步:“按时间算他已经晕倒,谁知道趁我们不注意就溜了。”
陆羽修长的手指简直要扣进手心里面,如果夏实没能被控制住,这盘棋下坏了不说,他在警局安排的重要棋子也会被人吃掉。
陈良安慰说:“陆哥您放心,我们已经派人去追。”
陆羽走神几秒,而后便走往休息区,看了看表道:“我只等十分钟,不惜一切代价拦下他的车,不惜一切,懂吗?”
陈良点头:“懂,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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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如果遇见警察我必须带您离开,否则落进中国警察手里,东野先生也是鞭长莫及啊。”
负责任的卧底不停地劝着岳茗,期盼他能在关键时刻改变心意。
岳茗扶着包扎好的左臂,面无惧色的说:“别吵,快点赶到酒店。”
而后便侧头瞅向黑色车窗外疏离的夜景。
忽然之间,他似乎在擦肩而过的轿车中看到了非常熟悉的人,眉头簇起不足片刻,便喊道:“掉头,追那辆车。”
尽管容不得看仔细,但刚才那大开车窗的车里,肯定是夏实。
今晚这么乱,夏实在,秦越就在。
司机惊讶之余动作依然稳健,他踩下油门在前面的路口紧急转弯,朝着少爷指着的车便冲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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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越为自己完全帮不上忙而焦灼不安。
一会儿拿纸巾替夏实擦擦冷汗,一会儿忐忑的东瞅西看。
“诶,后面那个奔驰怎么。。。。。。”秦越对着后视镜连话都没讲完,车子就因奔驰的撞击而猛震了一下。
这个地方路况不好,夏实咬着牙加速,不料前面忽然有辆小车冲了出来,他为了躲避猛打方向盘,晕眩之余判断力不足而将车直接开到了路边的树沟里翻了进去。
秦越什么都没反应过来,只觉得自己被夏实抱了一下,而后天旋地转的随着车摔到眼前发黑。
那小车的司机慌忙停下跑了出来,竟然是个醉醺醺的女生。
她惊得快要掉下眼泪,拿出手机打算报警。
可电话还没拨出去,脑袋就被硬物顶住。
女生傻傻的回头,看见绑着个胳膊满是是血的岳茗,就像见到鬼一样恐慌。
岳茗举着枪平静的说:“没你事。”
然后就与她擦肩而过,跳下长着初春绿草的树沟里,朝着翻掉的车子越走越近。
秦越缓了片刻终于恢复了神智,眯着眼睛咳嗽了好几下,接着才感觉到手腕滴到了湿湿的液体。
他瞪大眼睛,借着微光发现夏实近在咫尺的脸满是鲜血、紧闭双眸,赶忙忍着痛苦动了几下,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努力的爬出,想把夏实拖出来。
不料正当他狼狈的在草地上摸索时,恍然被一条修长的阴影挡住了脸。
秦越抬头,在月色中瞅到又美丽又恐怖像妖怪似的岳茗,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岳茗很少笑,但此时此刻他真觉得自己走运,因此嘴角微弯,欣赏了一会儿秦越的极度恐惧,又越过他俯身看看在废车里昏迷的夏实,慢慢的拿起了枪。
“不要!我求求你不要!”秦越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和力气,赶忙爬过去用手紧紧的捂住枪口,颤抖的拽着岳茗染血的衣角。
岳茗和他对视片刻,忽而狠毒的把他踢开。
秦越不知道痛一样又扑到他身上,声嘶力竭的大喊:“你不可以杀他,你要杀就杀了我,不能杀他,不能!”
日本卧底很担心警察会出现,快步走来劝道:“少爷,不能再耽搁了。”
秦越是多么恨岳茗给自己带来的所有伤害,可现在却又不得不苦苦的哀求他:“我跟你回日本,你要我的命都好。。。。。。求你放过夏实。。。。。。别。。。。。。别。。。。。。”
说着就紧紧的用双手拽着那可怕的手枪,无力的跪倒在地上。
卧底在旁叫道:“少爷,走吧!”
岳茗看着秦越泪流满面的绝望的脸,轻声道:“走。”
秦越哭着说:“让我叫120好不好,他受伤了,不管他会死的。。。。。。”
岳茗已然退步到了极限,闻言立刻不耐烦的甩开秦越,对手下说:“带他离开。”
而后便不管秦越如何大喊争执,硬生生的把他扔进了奔驰车里,命令司机扬长而去。
没有知觉的夏实一动不动的卡在车里面,鲜血仍旧嘀嗒、嘀嗒的顺着脸流淌着。
夜色像是倾盆而下的墨汁,将所有的色彩都毫不留情的遮掩掉。
这个世界,从未如此安静。
Chapter 1
“如果这个世界只有光明,那光明还有什么意义?”
“小越。。。。。。不管发生什么,都要好好活着。”
大概由于在危险之时被夏实所保护,秦越只受了轻微的擦伤,因为被注射进了迷药而昏昏沉沉的躺在冰冷的床上,秀气的眉微微皱起,像是在做着不安的噩梦。
是的,他的脑海中的确没完没了的闪现着恐怖的画面,一会儿是母亲的尸体,一会儿尸体的脸就变成了夏实。
耳畔总是能听到警官大人讲话的声音。
心脏像是被什么紧紧扣住,痛到冷汗直流。
岳茗坐在床边亲手给他上了药,又用湿毛巾擦干净他的脸,一言不发。
刚和东野通过电话的保镖进来报告:“少爷,您的伤会引起旁人注意,东野先生安排您委屈一下,搭乘陆先生公司的货运飞机回国,我们必须要立即离开北京。”
岳茗说:“好。”
保镖把两套工人的服装放下:“请换好衣服。”
岳茗摆摆手,示意他出去。
等到这黑暗的小房间恢复了安静,才趴到秦越身边,用自己的脸贴着他的脸轻声道:“好累。”
秦越不安的抖了抖,依然没有恢复神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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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渡这种事情对于岳茗而言已经太驾轻就熟了。
三个多小时以后,他的双脚便踩上东京的土地。
也许是松了口气的缘故,刚刚坐进辉夜家的轿车,便打了个寒颤,身体又冷又烫,大约是发起了烧来。
前来接机的东野没有像往常一样训斥,甚至什么话都没说,安静的瞅着岳茗抱着昏昏沉沉的秦越靠在车后座上,待车发动起来才道:“你已经长大了,许多道理讲起来已经没有用了。”
岳茗的胳膊又隐隐的渗出血来,他那般美好的声音变得沙哑:“这是最后一次。”
“既然带回来了,就好好看着。”东野看着车窗前迎面而来的街景,表情非常平静:“应该可以沉下心来处理家里的事务了吧?”
岳茗低头看着秦越黑羽般纤长的睫毛,嗯了声算是回答。
东野不理解少爷这种没有道理的迷恋,也不想去理解,无奈的摇了摇头。
“水。。。。。。”秦越忽然迷糊的发出了痛苦的呻吟,他精神压力太大,竟然烧的比岳茗还厉害,脸颊都病态的染上了微红。
尽管难以承认这个人的存在,东野还是回身尽职的给岳茗递过瓶水。
岳茗哪里会伺候人,倒了几次都不能倒进秦越嘴里,便自己含了一口水,轻轻的吻上了秦越。
秦越已经发烧到糊涂了,听话的没有反抗。
清凉的水滑过他肿痛的喉咙,舒适又痛苦。
秦越难过的抱着岳茗叫道:“夏实。。。。。。”
接着,便静静淌下泪来。
岳茗握着水瓶,面无表情。
东野从后视镜瞥了他一眼道:“听说你没有杀了那个警察,这是非常重大的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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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度的高烧,持续了一天一夜。
最后秦越终于在私人医生的照料下渐渐清醒,他茫然的瞅着非常陌生的天花板,侧过头,才发觉自己躺在铺于榻榻米的床垫上。
宽敞的和室里装饰着古董花瓶和字画,朝着院落的门被拉开了个小缝,透出外面旖旎的春光。
渐渐回忆起之前的事,再猜这是哪里简直太容易。
秦越没有慌乱,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反而更冷静。
他侧过酸痛的身体,开始整理思绪:遇见岳茗时只希望夏实没事,现在,也不知道夏实得没得救。
如果没有呢?
这太恐怖,秦越不敢想象,他完全不知道现在的自己再失去夏实,还有什么活着的理由。
不知道走神了多久,对着走廊的门忽然被拉开。
接着,是那又精致又冰冷的男声,讲了些秦越听不懂的日语,便令于一旁照顾的两个人都离开了。
“还有哪里难受?”岳茗胳膊还缠着绷带,因此穿了居家的和服,坐在秦越的床铺旁边。
想到小超和妈妈的惨死,秦越对这个人简直产生了生理性的厌恶,他全身都发着抖,拉紧被子咳嗽道:“出去。”
岳茗面色也很憔悴,他头一次自己还生着病就去关心别人,被骂自然翻脸,毫不留情的便扳过秦越的肩膀冷声道:“搞清楚自己的处境,不要逼我让你难堪。”
秦越忍不住胃里的阵阵恶心,竟然干呕了起来。
岳茗生气了,立刻便给了他一巴掌,扇的他左脸都红了起来。
秦越条件反射的抬起细瘦的胳膊想要阻挡下一次殴打,可岳茗却没动手,而是慢慢的摸了摸他的短发:“听话就没事。”
虚弱的缩在那里狼狈干咳,秦越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此时卧房的门又被拉开,有位女人把装着食物的托盘放在地上,静静告退。
岳茗说:“吃饭。”
秦越终于缓和好呼吸,忧心忡忡的追问:“夏实怎么样了,你一定知道对不对?”
岳茗垂着眼眸:“你把饭吃了我就告诉你。”
他是个守信用的人吗?
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