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尚只当没听见,降下车窗,风中凌乱他的黑发和文哥的黑脸。我琢磨要不要出来打圆场,身旁的江璿睿闲闲开口道:
“怎么会突然找我去试镜,推荐我的人是谁?”
“这个……”文哥即刻踯躅,面露难色。
“嘿,还能有谁。不是幕后投资者,就是制片方,要不就是高片酬请来的大腕儿。”黄尚赏着窗外风景,故作看透人间万物的出世高人样,云淡风轻地说。
“你怎么知道!”文哥的眼睛登时一亮,吞吞吐吐地接着对江璿睿讲道,“说了你别生气,是林晓晓极力向贾导推荐你的。她已经确定出演第一女主角,而且以前和贾导有过几次合作,贾导很欣赏她的演技,在贾导面前说的话还是有几分重量的。所以你放心,你这个男主角十拿九稳。”
数月前在医院洗手间里林晓晓曾胸有成竹地对我说,一定会尽全力帮江璿睿红起来。看来她不是一纸空谈,是真对江璿睿挺上心。
此红颜,盼成知己,惟愿江郎顾。
孰料江郎不知哪根神经扭曲了,执迷道:“不去!”
“为啥不去?”见他满不在乎地别开头,充耳不闻,我急急拧过他的肩膀,与他面对面,
“好不容易有个拍大片爆红的机会,你耍什么脾气啊!难不成还想一直演个男三,一遍又一遍往臭河沟里跳。江璿睿,你那股子不服输的敬业精神哪儿去了?”
他无动于衷地听完,眯眼道:“去不去是我的事,你激动什么?”
“我,”急刹车收声,我也想不明白怎么会有恨铁不成钢的感觉,只能咧嘴嘿嘿笑,
“我这不是指着你大红大紫,好让我的工资也能跟着水涨船高,体验体验资本主义的腐朽生活嘛!”
说完我不忘拉上老僧入定的黄尚,“你说对不对,小资本家。虽然林晓晓分量重,可贾闲亮是那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人吗?要没点真本事,再多人力荐,他也不会用的,他不可能砸自己的金字招牌。去参加试镜是证明自身实力的一个契机,如果赢得这个角色,更是对你演技的最佳肯定。”
我其实想进一步描绘我对糜烂资本主义生活的憧憬与向往,哪知又鬼使神差地厉正言辞劝回到江璿睿,还诡异地不敢直视他,盯着黄尚那张渐露鄙视的脸滔滔不绝。
“装,你就可劲儿装吧,武胜男。”黄尚对我讽刺一笑,极端不给面子地转过头继续望窗景儿。前面文哥也若无其事地专心开车。
车内瞬间寂静,我听见身旁传来一阵低笑,立刻凌厉起眼神剜江璿睿,却扑了个空。
江璿睿双手环胸靠坐椅背,似在闭目养神,穿堂的风拂过他额前碎发,如轻柔爱抚,勾动他微微弯起的薄唇。
二十郎当岁的小年轻,在这一刻,美好,轻淡,自在。
作者有话要说:男女主到底咋样啊?故事到底咋样啊?给句话吧!!
、为爱走天涯
名导贾闲亮把这次试镜设在了本市最豪华五星级酒店的顶层总统套房里。听闻这间总统套房有一整面落地的钢化玻璃,放眼望去,城市风光尽收眼底,连城郊废弃化肥厂的大黑烟囱也能看的一清二楚。
当然,仅指听闻,我是没机会近距离接触总统大套房,更没机会远距离欣赏都市丽影。文哥带着江璿睿直上顶层试镜,我和黄尚只有坐在酒店气派大堂的真皮沙发里翻杂志的份儿。
要说这奢华酒店就是不一样,供人免费阅读的杂志拿在手上都沉甸甸,香喷喷的。封面人物是高富帅,里面内容是高大全,插页广告是高精尖,我翻了半天只看出一个门道。
原来富豪们喜欢别人称自己慈善家,又把财富积累自称为公益基金。上流阶层管开PARTY叫慈善聚会,贵妇名人们捐出些可有可无的奢侈品是义卖,高价竞拍得手又被恭为善举。像一场纸醉金迷,冠冕堂皇的竞技游戏,个个慈悲心肠,人人心系社会。
边翻边想着,我手里的杂志突然被黄尚抢了过去,“别看了,咱们接着聊上午的话题。”
我纳闷,“什么话题?”
他不答,摸着下巴只顾讲自己的,“你说我申请去给小糖豆当助理,是不是比较容易接近米芮遥。但是这么做会不会用意太明显,被徐陌舟察觉呢。”
黄尚的表情乱认真的,不像是随口一说,劝他死心的话到嘴边我又吞进肚里。与其百劝不听,不如顺他的意称他的心,我转而道:
“想追就正大光明地去追,畏畏缩缩,瞻前顾后不是你的风格。追不追求的到另说,至少你努力尝试过。老了跟儿孙讲起来,也不会觉得抱憾终身。”
拍拍黄尚的肩膀,我向他投去鼓励而坚定的目光,望他坚定信念,鼓励他勇往直前。这厮倒好似理解有误,受惊僵硬的表情像我其实在怂恿他遁入空门,斩断三千烦恼丝。
好半天,“武胜男,你该不会是转性了吧,可不像是你能说出来的话。”他锃亮的眼珠溜溜一转,指着杂志封面上的高富帅说,
“我算听出来了,你丫根本不相信我能成功。告诉你,若干年后我会跟我的儿孙们说:看,老爷子就是从这种人手中赢得你们奶奶的。”
“……”
黄尚的勇敢是张扬狂放的,像乌江边的楚霸王,死也要死得霸气十足,何况他还没有贞烈的虞姬相伴。壮志凌云,令人好生佩服。
“武胜男,你能这么讲,只有两个解释。要么你道德沦丧了,企图教唆并通过我横插一脚到米芮遥和徐陌舟中间,你好坐享其成,趁机将徐陌舟收编旗下。”
堪堪又一位遗落民间的编剧之珠,我笑了出声,“你觉得我是那样的人吗?”
“那只剩一种解释。你不再喜欢徐陌舟了,至少不再那么喜欢他了。不然,这话你绝对不可能说出口。小说里写爱一个人就是希望他(她)过得好过得幸福。屁话!说到底是因为根本不在乎那个人了,过得好坏跟自己再没半毛钱关系。”他声音一顿,缓缓又道,
“武胜男,你老实承认对江璿睿有好感了,能怎么着啊!他难道不比徐陌舟更适合你?”
一直知道黄尚谈起生意经是口若悬河,没想到聊起爱情观,也口灿莲花。可能是他讲得笃定又嘹亮,我居然真品出几分透彻,几分道理,更有几分不是滋味。
阳台上没想通透的遗留问题再度强势回归,我脑袋瓜子像是被人猛劲儿夯了几闷锤,生生地疼。黄尚忽然又讨嫌地捣我胳膊,
“你看你看,那不是林晓,林晓晓嘛。”
我惊得一抬头,只见带着顶棒球帽的林晓晓从电梯附近朝我们走过来。明星果真有范儿,穿着低调简单,也能充满气场,我和黄尚不约而同都站了起来。
她走至近前,纤指微微挑高帽檐,看门见山道:“听说你现在已经正式成为江璿睿的助理了?”
可怜了黄尚那只将将伸出去的友谊之手,尴尬地悬在半空中。林晓晓的美眸,连瞟都没瞟一下半下,只傲娇地盯着我。
“嗯,没错。”我答。
她若有深意地哦了一声,略作环顾,“你们这是在等他吗?”
黄尚显然对美女抵抗力偏低,忍让度又出奇的高,他大方收回手,乐呵呵地道:“对,等他的好消息。”
林晓晓又哦过一声,坐了下来,挑眉淡淡看向我们,“不用等了,待会儿我们直接跟贾导去参加投资方的慈善晚宴,你们回去吧。”
慈善晚宴?不愧是演员,说谎话都不带喘气脸红的。穿成你这样去参加慈善晚宴,估计只能本色出演误入歧途而失足的受捐者。
我不打算拆穿她,更不打算顺她的意,也跟着坐下,“等他下来了,我们就回去。”
她睨我,不说话。我被她睨,也不说话。
黄尚站在我们中间,看过她看我再看回她,嘟哝一句,女人真是可怕的生物,接着坐得远远的看起杂志。
我们剑拔弩张,用女人的倔强打一场无声的战役。我甚至都没想明白为什么要跟她杠上,变得如此小肚鸡肠,又如此不甘示弱,可头却奇迹般的不疼了。
原以为我们会一直这样蠢兮兮地对峙到中心人物江璿睿出现,没想到只一会儿,我的手机便划破僵局欢乐唱响了,李宇宙来电。
电话接通,那端立刻传来人群嬉闹的嘈杂声,我奇道:“李宇宙,你在哪儿啊?”
“机场。”
“你到机场干什么?接机?”
“送人。”
“送谁?”
“送我自己。”
“好好说话。”
“武胜男,我现在正式向你道别,我要去日本找我的女神了。别拦着我,任何人都无法阻挡我寻爱的脚步。”
我有点难以置信,“昨天不还好好的嘛?不准跟我开玩笑。”
“不开玩笑,你听。”
一个好听的女声从那端传来,温柔地通知旅客们登机。我不但信了而且急了,招手唤已经站起来听出些端倪的黄尚赶紧过来,同时对着手机怒道:
“李宇宙,你给我听好,在我们没赶到之前,你哪儿也不能去,否则这辈子朋友再没得做。”
黄尚夺过手机,更不留情面,“要是到机场不见人,小爷一定追到日本,送你顿毕生难忘的胖揍……”他一把拿开手机,像受了奇耻大辱般火冒三丈,
“嘢,他敢撂我电话。快走!我今儿非得好好收拾他!”
我边点头起身,边急匆匆对林晓晓说,“等不了江璿睿了。他下来麻烦你跟他讲一声,就说我们去机场追杀李宇宙了。”
林晓晓面无表情地听完,声色未动,然后随手拿起本杂志,闲闲翻着。
我亟不可待,不知该到底怎么才能说动她,走远的黄尚停下脚步又不断催促,她更愈发闲散,哗啦的翻书声就像用小锉刀划拉我的后脖颈,难受无比。
还是到了机场之后再给江璿睿打电话吧。
一甩手,我跟上黄尚,隐隐觉得不稳妥,内心忐忑,可实在无计可施。算了,算了,又抽风的李宇宙比较重要。
马不停蹄赶到机场,再拨李宇宙的手机已经处于关机状态,我和黄尚像没头的苍蝇在候机大厅里瞎胡乱转,连所有男厕所都搜查了不下五遍,仍不见李宇宙的踪影。
莫非真不顾及多年情谊,不告而别了。
茫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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