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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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人-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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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头,张远正看着我,几乎没什么表情。

  一瞬间的挫败感。

  他冲我勾勾手指,眼睛里闪烁着奇怪的颜色。

  又挥挥手,暗地里涌出一群人,拖着躺在地下的人们扔了出去。

  我几乎是在勾食指的同时涌满了喜悦,往前大跨几步,来到他的身前,有点得意。

  “见血了。”

  没有起伏的声调,只是在描述一个事实似的。

  “那又怎样?”

  他又帮我换了一杯柠檬牛奶,递到我的手上的同时,淡淡的道:“你是警察。”

  警察?

  那又怎么样?

  无所谓的喝一口牛奶,又挖挖耳朵,不愿意听到张远说教,又为了以防再次有人来打扰,直接开门见山的问:“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

  “也没什么。”

  “是不是因为跟我是警察有关系?”

  “嗯。”

  “你还真是诚实。”

  他又不说话了,安静的坐着,一直在认真的看着我。如果我不问,大概他就会永远这样沉默下去。

  “你不喜欢我是警察?”

  “你想做什么就去做,我不会不喜欢。”

  永远都像是对着一堆棉花,软绵绵的,能够抵住所有的针刺。

  如水一样的人,大概是没有什么破绽的。

  他的回答很认真,可能对他来说是一种包容,而对于我来说,并不止于此,我更加希望的,不是他的不可限制的包容,而是他明确的告诉我,喜欢我做什么,不喜欢我做什么。

  我并不知道这是不是和以前的我不同了,也可能在很久以前,我不喜欢被束缚。

  这可能是一种受虐倾向,还真是有点病态。

  “可是你显然不喜欢我的职业。”

  他笑起来,摸摸我的头发:“我不会阻止你的。”

  刚想反驳一些什么,他又道:“以后不要见血了,你是警察,不是一向都是神圣的存在吗?”

  “你信教?”

  “不。”

  “也是,你大概只会信你自己。”

  “并不全是。”

  郁结。

  我简直觉得眉毛都快要皱到一块了,赌气一样的喝一大口牛奶,狼吞虎咽的把蛋糕吃掉,伸出手去:“打火机还我。”

  “嗯。”他又笑了起来,眼睛里全是闪闪亮亮的光芒,“我就知道你舍不得。”

  皮厚如我,却在听到这么一句不知道是不是算情话的话时,连脸颊都烧起来。

  “废废话,那玩意儿还值钱呢,要要是我吸烟没有打火机怎么行?”大声的反驳,企图掩盖住自己的一样,哪知断断续续的话却出卖了我。

  “少吸点烟,你以前没有现在这么频繁的。”他把打火机安安稳稳的放在我的手心里,嘱咐我一句。

  “知道了。”

  拿着打火机,在手里攥紧了,起身准备离开。

  在出门的时候他在后面追上来,对我道一句:“差不多了,就回去工作吧,你不是很喜欢警察吗?”

  没有回答,我径直出门上车,拿着打火机仔细的打量。

  也许,真的该回去了。

  但实际上,一年半的采访生涯,还真有点舍不得。

  那些疗养院的孩子们,那些被社会扭曲的个性,那些被人们舍弃的存在。

  神圣的存在?

  警察?

  当年真的有那么幼稚啊,竟然会有那样的想法。

  突如其来的悲哀。

  他们真的就是病人吗?

  警察真的就可以维持一个美好的社会吗?

  显然不是的。

  很多东西,其实早已经在现实中被扭曲了,没有什么是黑白分明的。

  吐着烟圈,我又漫无目的游荡起来,最后钻入了一个脏乱的小路。

  这里是市里的站街区。

  将车停下,慢慢的踱着,可以看到穿着裸露的女人们,站在街道上,笑意盈盈的。脸上涂抹着厚厚的粉底,已经遮掩不住疲倦,有的甚至连眼角的皱纹都清晰地映出来。

  这是站街女,涂着廉价的化妆品,盖着浓妆,在这里搔首弄姿。

  永远情色的街道。

  知道这个地方完全是得益于一次扫黄任务,人手不够,自己被拉去帮忙,居然就到了这里。

  那天到底抓到了多少人,已经记不清了,但我却记得那些被抓到的女人们,虽然个个都低着头,却丝毫没有半丝悔意和羞涩。

  “有人买才有人卖,如果不是过不下去了,谁会来干这个?”

  清楚的记得一个年级稍大的女人说出这样的话,我甚至还记得她的名字,叫丁敏。

  那是一个冬天,她穿着极其少的透明布料,在瑟瑟的冷风中,仰着头,清晰的说出上面的话。

  我还记得,她其实是有一个儿子的,还在上学。她是一个被丈夫抛弃的女人,来到这座城市,随即干起了这行。

  但她年纪已经大了,生意惨淡。

  我抓抓头发,不知道为什么会想起那些东西,已经是很遥远的往事了。

  “帅哥,要来一次吗?”一个女人贴上来,带着媚色,手直接探向了下体。

  我猛地出手抓住她的手,有些干枯,冷冰冰的。抬头看向她铺满粉的脸上现出惊讶和恐慌,脖子上甚至还有一些抓痕和几道暗色的痂。

  放开手,我似笑非笑的问她:“生意不好?”

  毕竟是混出来的人,一瞬间的惊讶之后,就自嘲的笑起来:“这个年代,哪还有人要我们这种货色。”

  “你们怎么不去那种地方挂著名,总比在这里好吧。”

  “好个屁!有烟吗?”

  我递给她一支烟,又帮她点上,她抽一大口,现出一种神往,又上下打量我:“你该不会是条子吧?”

  “不是,良好的社会青年。”

  “好青年不会在这种地方,你这身手怎么看都是条子,难不成是25仔?”

  25仔是指卧底奸细之流,江湖上的黑话。

  我嘿嘿的笑着,表示没有听明白是什么意思,又摸摸脑袋,抬起脚就准备离开了。

  她却拉住了我的胳膊:“今天没什么生意,你有钱没有,请我吃顿饭吧。”

  我为什么要请你吃饭,你又不是我的谁,一个妓女罢了。

  差点就把口中的话直接说出来,忍了忍,反正也没有事干,只得跟着她去了一个小店面。

  肮脏的铺子,桌子油光瓦亮的,油嗒嗒的。

  她随便找个地方坐下来,大声的冲着师傅喊一声,要了一碗拉面。

  已经很晚了,吃面的人很少,上来的倒也算是快。她拿起筷子,吸溜吸溜的吃起来,一点形象都不顾。

  看着她吃面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吃什么山珍海味呢,这么着急。

  很快的吃完一碗,她又喊了一碗,拿起桌子上的纸巾擦了擦嘴,笑眯眯的冲着我道:“两碗面,请的起吧。”

  “嗯。”

  “我叫刘莉莉,你呢?”

  “告水。”

  “奇怪的名字。你是来查东西的吧,怎么着你饭也请了,有什么事你想问的,我保证告诉你。”

  这些人都是老江湖,作为一个女人,能够在那种地方一直生存下去,也是需要一定的智慧和手段的。

  果然是聪明人。

  我拿出一张纸,递给她,上面就是那个打火机上的图案:“知道这个图吗?见过没有?”

  她看了一眼,眼睛里闪过一瞬的惊讶,接着就有把纸递给我。

  “没有。”

  “那你有没有听说过‘隐’呢?”

  她摇摇头,全是警惕。

  “你问这些干什么?”

  “不能问?”

  她小心的看看四周,靠过来,凑到我的耳朵附近:“有些话能说,有些话不能说,难道这个你还不知道吗?你问的这些都是不能问的东西,你也别问了,没什么事就赶紧走吧。”

  “莉莉姐,你其实是知道什么吧。”

  “我不知道,我还有事先走了。”她急匆匆的站起来,快步离去,连后来上的那碗面都没有吃。

  我看着她渐渐地快要隐于黑暗,从后面小心的跟上了她,不时的看到她在前面左右张望着,最后拐入了一个大道,进入了一家夜店。

  闪着巨大的标牌,很华丽。

第二十章
  跟着走进去,却被守在门口的人拦住,要求出示卡。

  没有办法,只得停下来。

  退到一边,偷偷地在一个角落停下看着进出这里的人群,细看之下,竟然也能看到几个熟面孔,带着醉醺醺的姿态,摇晃着进出。

  果然是一个深水。

  也许真的该回去上班了,说不定时间一长,能搞到以前的一些事情呢。

  正准备离去,转身的时候居然看到一个眼熟的身影,立马停住脚望过去,确实是张远。

  一次相遇是缘分,两次……绝对是故意!

  不动声色的看着他走上台阶,我清楚地看到他进门的时候,冲着我的方向看了一眼。

  震惊。

  怎么会这样!

  我不相信一个人的感觉可以那样的精准,能够清楚地在瞬间觉察到一个人的注视。

  那么,理由只有一个。

  他在监视我,一直都在。

  手脚冰凉的回到车上,像是从头到脚泼了几盆子冷水。

  被信任的人监视着行踪,这种难受的感觉,如同背叛一样让人深刻。

  后仰在椅子上,又抽出一支烟,拿起打火机的手,却怎么也按不下去。手上摸索着那个图案,想起刚才刘莉莉的慌张眼神,真有意思。

  关联。

  说不定,它们就是统一体。

  刘莉莉进去不久,张远就走了进去。是巧合?还是因为得到通知有人在打听这件事?

  不,不可能是巧合。

  开车回家,把自己摔在床上,眯起眼睛。

  早晨的时候接到赵长生的电话,挂断之后就再一次去了疗养院。也罢,就当做是最后一次的结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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