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眠。
在硬撑了3节正课之后，莫言希终于在第四节自习课上，沉沉睡了有十多分钟。如果不是刚巧教导主任经过，也许四十分钟的时间，就在怡然的睡眠中安然度过了。
被教导主任训话，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之前和沈子寒在校园里牵手被撞见，就不知往办公室跑了几回，所以这一次，莫言希依旧不作声，不反驳，杵在办公桌前，听着她喋喋不休的洗脑模式，左耳进，右耳出。
从办公室回来的八卦同桌，在见到苏沐泽低头认真做题的样子时，不免暗笑着凑过来，“你猜我刚才在办公室看见谁了？”
“谁？”苏沐泽没抬头，手中的笔孜孜不倦地写着公式算着结果。
“看见你家莫言希了。”
“嗯，正常啊。”笔，依旧没停。
“可是，我还看到教导主任了。”
“……”苏沐泽干脆不作回应。
“教导主任正气急败坏地训斥着你女朋友。”说完，一脸“我就不信你不担心”的表情，得意地看着他。
执笔的手停下了书写，他有些茫然地看过去，脸上划过一丝不解，“你再说一遍？”
同桌满脸无奈，复述了一遍在办公室见到的场景，“教导主任有板有眼地在教育莫言希，大概是在课上睡觉吧，正好被她看到了，就开始了战斗机似的轰炸了。”
又失眠了吗？
苏沐泽脸色一沉。他丢掉笔从位子上站起，绕过后排桌椅从后门走了出去，进到办公室时，刚巧听见莫言希正虚心受教地说着保证语录。
“保证不会有下次了，请老师放心。”
苏沐泽忍不住轻笑，扫了一眼女生的侧脸，强忍着笑的嘴角有些抽动，想必是装的很辛苦吧。
林木对他的到来丝毫不感到奇怪，他大方地喊他过来，递给他期末的测试结果，语文145，数学150，英语148，理综299，总分742，他暗自松口气。
他随意扫了眼排名，前三与上次没有变化，只是原先的第四名，换成了莫言希。艺考回来便连着三天期末考试，拼到第四，一定是熬夜复习了很久吧。
有些心疼。
“林老师，你们苏沐泽这几次考试连着稳坐第一，高考只要正常发挥，一定是名牌大学的不二人选啊。”
隔壁的老师闻言靠过来，看了眼分数，啧啧称赞。
“是啊，说不定，还有可能成为市高考状元呢。”林木很欣慰，所带班级出个状元，想必是教学生涯中的最高荣耀吧。
一旁的女生侧头看过来，恰好对上苏沐泽投来的视线，目光交汇，一怔，淡雅地笑了笑。
笑容里，看不出喜与悲。
“最近晚上又失眠吗？要不要，再去看看？”从办公室退出，苏沐泽紧跟了两步，追上女生。
莫言希摇摇头，“没事，过两天就好了。”
苏沐泽不再多话，算是认可了她的说法。两人沉默着走在走廊上，没有外人打扰，却谁都没再开口。
“沐泽。”
“嗯？”
“如果有一天，我突然对你说，我们分手吧，你会怎么想？”
脚步略停，侧身看向女生，面容恬静，简单的没有再多表情。
苏沐泽只稍作犹豫，便勾起唇角。
“没关系，我会重新追你。”
那笑容，仿佛隔绝了世间一切黑暗，清澈明亮的，让人流连。
☆、新的开始吗？
『人生没有如果，只有后果和结果，过去的不再回来，回来的不再完美。』
转身欲走时，垂在腰间的手腕被人握住，力道并不大，却足以让人停下。
苏沐泽注意到女生不解的眼神，脸上是一直不曾褪去的微笑，“我只想确定一点，刚才的那句话，是疑问句，还是陈述句。”
疑问，还是陈述？
那是两个截然不同的走向，一个，只是随口一问，答完便不再有存在的意义，而另一个，则是被判了死刑，至少在这段感情上，戛然而止画上了句号。
莫言希动了动嘴角，终是狠不下心，模棱两可地回答道，“你让我想想。”
“好。”
*
“哥，你回来啦。”窝在客厅沙发对着电视打着电动的苏梓祺，听见开门声，摁下了暂停键，转头看过来。
“嗯。”听不出语气的回答。
换好拖鞋，拎着书包穿过客厅，径直上了楼梯，没走几步，回头看了眼仍盯着屏幕的女孩，略有迟疑，“苏梓祺，你今天的作业都完成了？”
手一抖，按错了键，随着界面跳出的game over，苏梓祺一脸含恨地抱怨了一句，“哥，都怪你，本来都通关了。”
男生见她没有正面回答，也懒得追问，转身继续上楼。
“喂，哥，你是不真的打算，到过年都不理我啊。”
男生的背影一顿，站了一会儿侧身靠着栏杆，“让我理你什么？你不是都打算要和我划清界线反对到底了么，还有什么好说的？”
“哥！”苏梓祺抱怨着从沙发上跳起来，“我要不是好心想让你们过得好，我至于这么折腾嘛！”
苏沐泽没说话，盯着她看了几秒，懒散地继续上楼。
“哥！哎，好了啦，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好了。”苏梓祺垂着眉头一脸的沮丧，如果要她在保密与同堂哥平安相处之间做出选择，她终究还是会选择后者吧。
毕竟，偌大的房子，要是再没有了可以撒娇耍无赖的对象，那就真的，空荡的没有了温度。
苏梓祺抬步跨了几级台阶，踮着脚凑近耳边嘀咕了一会儿后才离开，然后一脸委屈地望着男生，等待他的反应。
“你没听错？”
“肯定没错。”
苏沐泽的脸色说不出来的难看，但他终归什么都没说，独自回了房。
这就是你这几天突然情绪低落的原因吗？
他不得而知。
苏梓祺只说她对莫言希提起过母亲和杨毅茗这两个人，其他一概没提，倘若与这无关，那这几天的异样，又是为何？
*
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寒风吹过，让莫言希把围巾绕得更紧，两手插着衣兜，晃荡在市中心的步行街，交替闪烁的广告牌，不知何时已经换上了新年的祝福词。
好快，一年又要过去了。
她忽然开始怀念十几年前的自己，没有烦恼，没有忧虑，做着小孩该做的事，过着小孩该过的生活，朋友虽然不多，却有一两个知己，生活如此，也不失滋味。
生命中，出现过三个让她最不能舍弃的男生，杨沂，沈子寒，还有苏沐泽。
不过，若是沈子寒没有生那场大病，也许苏沐泽，注定只会是一个路人，偶尔经过自己的生活，如昙花一现。
但是，生活，毕竟没有如果。
杨沂说当年的事情，有很多疑点，让她暂时不要放在心上，等高考结束，他会想办法替自己找出真相。
真的好想谢谢他，但她什么话都没说。
因为有了对父母的芥蒂，于苏沐泽，她开始有了一种想逃却又不想逃的矛盾心理，以至于她开始有意无意的疏远他，却又心疼。
每天放学，他都一如往常等在教室后门，跟在自己身后，确认安全回家后，再转身走掉，一路沉默。有时躲在楼道，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那种从心底翻涌起来的愧疚和酸涩，浓烈到让自己都忘了自己是谁。
人们都说，爱情里根本没有谁对谁错，唯一能够判定的，只有是否终成眷属，其他的，无论过程多么完美，一概都是未知。
本来就是，先有爱情，才有承诺。承诺谁都能给，但爱情，不是说有就有。
她心疼他的忍让，包容，心痛自己的任性，自私，在一次次目光交汇的刹那间，她都好想放下所有的顾虑冲上前去抱抱他，但每一次，都是理性过了头。
于是，这段谁也没有说分手的感情，在一天天无声的折磨下，却也熬到了新年。
新的一年，会有新的开始吗？
或许吧，谁会知道呢？
☆、折腾
『没能在你最需要陪伴的时刻守在你身边，是我的错，这种错，犯过一次，绝不会有第二次。』
安静而没有吵闹的清晨，是在一阵剧烈的胃绞痛中醒来的。苍白到毫无血色的脸，额角渗出的一层细小的汗珠，让莫言希在床上纠结了许久之后，还是颤巍着摸下了床。
客厅里，已经没了母亲的身影，她抬头看了眼挂钟，8点50，想必应是上班去了。
她摸到厨房，费劲了力气从热水瓶里倒了半杯热水，混了点隔夜的凉白开，一饮而尽。
疼痛感，自我感觉似乎缓解了那么一点。
兴许是这几天不规律的作息和饮食引起的，她也就没有在意，慢慢步回了房间，重新躺了下去。
好累，就再睡一会儿吧。
她顺手开了手机搁在枕边，蜷缩着身子开始闭目养神。
没多久，方才隐匿下去的疼痛感又涌了上来，整个胃像是被掏空了一般，火辣辣的灼烧感。用指腹用力压着痛感强烈的右上腹，想用睡眠来麻醉痛觉神经，可惜，毫无用处。
迷糊间，手机恰逢时宜地响了起来，她紧皱着眉头伸手摁下了接听键，也没顾得上是谁的电话。“喂？”
“言希，是我，昨天和你说好的，今晚来我家吃饭。”
“杨沂……我胃疼……”
……
没有再多对话，也没有多久的空白时间，当莫言希挣扎着打开房门时，杨沂眼疾手快地扶住了摇摇欲坠的她。
“我送你去医院。”
没有给她思考和犹豫的时间，他抓过她的手腕背起了她，顺手抄起鞋柜上的钥匙，关上门就匆匆下了楼。
女生那虚弱到如同白纸的脸，让他心急如焚。
“应该是十二指肠溃疡，先挂瓶盐水，配点药，从她情况来看应该不算特别严重，自己多注意，好好调理应该是可以好起来的，你多注意让她按时准点吃饭，还有，最近吃些清淡一点的食物，如果突然胃痛，让她左侧卧位，可以有所缓解。”
杨沂认真地记下了全部注意事项，去药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