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
林泽生闻言立刻抗议,“我没有!我看病是收钱的,收钱的!!”加重语气重点强调,“你见过圣人收钱的?”
“得了吧,反正我看你就是个烂好人。”凤娘扯了扯嘴角对他的辩驳表示不屑,“任刃这孩子合了我的性子。水寇就是敌人,本就该杀干净,搞什么敌我不分、医泽天下的。”真是狗屁!凤娘总算还知道给医圣谷后人留个面子,最后四个字没吐出口。
“你是来帮忙的,还是来抨击医圣谷的?”林泽生有些头疼。医圣谷的信条一直不被许多人接受,尤其是有国仇家恨的人。医圣谷百年来的传承不会因此改变,一直以来的不偏不倚、全心救人也让世人也无话可说。
其实凤娘已经了解任刃和她是同一类人。在意的亲人朋友自然是肯挖心掏肝的全心对他们好,其他不相关的人死活与我何干?别说什么善良、人性之类的话,若真是还相信那些东西,她李凤娘早就不知死了多少回了。可她也疑惑,一个官宦子弟,富家公子到底经历过什么事情,才会打磨出这样的性格?
相比较自己而言,凤娘还是暗暗感慨,任刃果然还是个孩子。将漠不关心表现的那么明显,也将残忍的一面表现的直白。难道不知道装装样子,弄个伪善的面具套上?比如救治伤员时,挤几滴眼泪出来也不难啊,再不济也可以跟她学习用点洋葱嘛;再比如被林泽生看到杀人的一幕,随便编点什么不好,比如对方临死前想要杀他,他只是正当防卫?
果然还是年轻气盛的少年人啊,不知收敛锋芒,将喜好与厌恶表现的淋漓尽致,不加掩饰。足够恣意飞扬,但也容易招惹非议。凤娘摇摇头,这些还是让任刃随着阅历自行领悟吧,她这么大岁数就不掺一脚了。
“如果……“林泽生突然有些犹犹豫豫的开口,底气有些不足,“如果,我在他心目中的地位足够重要,是不是多多少少就能影响他,让他不要走上歧路?”
凤娘叹了口气,觉得教导后辈这件事真是任重道远,“小生生,不要以爱情的名义来让对方为你改变。任刃虽小但却是极度自主的,你可以与他劝诫他,却很难让他按照你的道路走下去。”
“我没那么打算……”林泽生皱眉反驳道。
“难道不是吗?”凤娘打断了他的话,反问道,“你不是想让他跟你一样医泽天下吗?你想让他按照医圣谷的信条做事,你想他跟你一样善良?你不允许他再如同上次一样杀人,你不允许他的眼神中流露出冷漠,不是吗?”
抬手制止住林泽生欲张开的嘴,凤娘不歇口气的继续说,“你是在按照自己的想法打造一个理想中的爱人,若是任刃真的变成了这样,他就已经不是任刃了,他只是你林泽生的一个造物而已了。这样的,已经被你改造的失去了自我和本性的任刃,你还要吗?”
林泽生的嘴唇动了动,最终有些无力的吐出三个字:“我没有……”
“你有。”凤娘毫不留情的打击他,下了重药:“任刃要求过你什么吗?与你一同上战场救人,他知道你会救助敌人的吧?他阻止了吗?他跟你说过水寇多活一人便让他的亲人更危险一分这样的话,来企图颠覆你的信念吗?”
林泽生的眼神有些怔然,低头轻声道:“没有。”
“他也许对你还没抱有异样的心思,但绝对是把你当知己的了。但他尊重你的信念,你的处事原则,他不加干涉,不予评论。那么你有什么资格对他指手画脚?就因为你喜欢他?”
林泽生愣愣的盯着眼前的桌面,无言以对。
“林泽生,你若想不通,就放过任刃。他值得更好的。”凤娘言尽于此,起身离开。
她本没打算把话说得这么重,但却没办法。她今天若是不点醒这个对感情一无所知的后辈,林泽生怕是要彻底错过任刃了。
精致的绣鞋踏在湿润的地面,凤娘回味着自己最后的话。她坚信自己说的没错,现在的林泽生无法驾驭任刃,也配不上那个少年。低头笑笑,这样看来林泽生真是白白多比人家长了九岁呢。
走了几步,站定。
雨后的带着湿气的凉风扬起她身后的长发,卷着她的祝福直吹向那两人所在的房间:希望你们真的能在一起。
++++++++++++++++++++++++++++++++++++++++++++++
弁京。
正德宫。
“你们这些奴才都是死的吗!皇帝不肯吃饭为何不来告诉本宫!”尖利的女声划破午后的寂静,在宽阔的外殿里回荡。
“太后恕罪!”一干宫女太监纷纷伏倒在地。
“没用的东西!”一身名贵华丽服饰的妇人恨恨的瞪了底下的人们一眼,随手指了指一个小太监,问道,“到底怎么回事,皇帝为何绝食?”
被单点出来的小太监将头恨不得低到地上去,跪伏在地,颤颤巍巍开口道,“回太后的话,陛下是从三天前开始不肯进食的,只是在御书房处理公务,奴才们送去的饭菜都被原封不动退了回来。还不许奴才们外传。”
“糊涂!”太后怒极,将手中的茶杯狠狠摔到小太监的身前,溅起的碎片划过他的侧脸,猩红的液体从脸颊渗出。“你们都没脑子吗?也不知劝劝皇帝?他若是饿出了问题,你们的脑袋就别想要了!”
“奴才知罪!”下人们齐齐道。
太后也没时间跟这些奴才们发火,转身进了内室,叫过刚刚诊断完毕的太医焦急的问着:“秦太医,皇帝还好?”
“回太后,陛下并无大碍,只是饿的狠了才晕过去。臣已经喂陛下喝了一碗糖水,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醒了。”秦太医恭敬地答道。
“秦太医这么说哀家就放心了。”太后松了口气,秦太医是先帝留下的人,医术高明,绝对是可以信任的。目光转向躺在后面软榻上面色有些苍白的天仁帝,暗自庆幸这次他的身体还是不错的,自己这个太后可就只能指望这个皇帝了,若是他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呢。
“陛下醒后,前两日进些稀粥和清淡的小菜,万不可食荤腥。”秦太医向恭候在侧的皇帝的贴身太监交代了两句,便告辞离开了。
“太后也回吧,您听到陛下病了就匆匆赶来,还未进午饭呢。”随太后来的老嬷嬷轻声劝到。
“也罢,让皇帝休息吧。”太后点点头,放下心后面色也松了不少,觉得真是有些饿了,把手搭在嬷嬷递过来的手臂上,缓步走了出去。
一离开正德宫的范围,太后的身边只跟了几个自己慈敬殿的宫女,便变了脸色,恨恨的抓紧了身边嬷嬷的手臂道,“他居然给哀家闹绝食?就这么不肯依了哀家的意思?”
老嬷嬷忍着痛,一言不发。
“哀家白白养育了他十年,当了皇帝便翅膀硬了!”太后一扫之前慈母的面容,脸色有些阴狠,“立婉儿为后,哪里委屈了他!”
老嬷嬷低声接话道,“太后,陛下也许是因为国事烦心才吃不下饭的。”
“哼,哪有这么巧的,哀家让他立婉儿,第二日便开始绝食。”太后眯了眯眼,敛去其中的恨意,“到底不是亲生的,隔着肚皮算计着哀家呢。婉儿是哀家的侄女,娶了婉儿对他新帝有助无害,堂堂帝王连这个都算不过来吗?”
身边的老嬷嬷低头没有搭话,却明白陛下必然是忌惮外戚做大才拒绝的。
“罢了,暂且不逼他就是了。”太后恨恨的又骂了几句还是妥协了,这帝王虽年龄不大,但却是极有主意的,若是因这事逼的母子反目就不值了。
还是徐徐图之吧。
回去途中
秋风卷着一两片枯黄的树叶扫过,林泽生和任刃各自拎着包裹站在凤娘暂居的房间里,两人相顾无言。
任刃面无表情的看了刚刚推门而入的林泽生一眼,视线扫到他手中的包裹,登时明白了凤娘的小把戏。刚刚凤娘派人告诉他说肚子不舒服,吓得他忙放下手中的事情拿着随身的医具跑了过来,可发现屋中无人,正在奇怪间林泽生已经走了进来。看来是凤娘以同样的方法把林泽生也骗了过来了。
淡淡的将视线移开,任刃举步便要从林泽生身边走过。
“小刃。”林泽生出声唤住了他,移步到任刃的身前,脸上又重新挂起了熟悉的笑容,暖意在嘴角的梨涡绽放。看着任刃冷淡的表情,林泽生的笑容有了几分苦涩,伸出手想要去弹他的额头,却被任刃偏头躲过。
略显疲惫的叹了口气,林泽生的话音中流露出忐忑:“还在生我的气吗?”
任刃感到从心口处泛起了一波波似喜悦似愤怒似茫然的复杂情绪,终究还是没忍心对眼前的人视而不见,只淡淡的摇摇头,面容有些疲累,一语不发。
这几日他也想了很久。他能理解林泽生的理念,能明白林泽生的立场,但无法接受林泽生站在他的立场来指责自己。可这几日的冷战,让他很不知所措。第一次拥有朋友的任刃,如何能舍得失去唯一的朋友?
本以为他会就此失去他,却没想到林泽生先低了头,向他伸出了手。
“小刃,我们还是朋友吧?”林泽生的双手握住他的肩膀,指尖捏紧。茶色的眸子看着他,眼中隐含的恳求和紧张。
任刃直直的看入他的眼眸深处,好像有碎落的星光点点,深邃的好似无边无际,一个不小心似乎就会迷失其中。半晌,才终于淡淡的点了点头。
一瞬间,林泽生平凡的五官似乎春花绽开般迸发出由心而发的暖意,浅浅的梨涡证明着他显而易见的喜悦。伸手将眼前的少年拥入怀中,下巴顶在他柔软的发顶,有着劫后余生般的庆幸。
任刃先是一惊,随后便放软了身体,没有抗拒他的怀抱。
两人静静拥着,林泽生从头至尾都没有道歉,任刃也并不在意。这是各自原则和立场的差异,无所谓道歉,无所谓过错。只是林泽生率先退后一步,他先选择了妥协。
谁然我是先爱上的那个呢?林泽生弯弯的眼角流淌出淡淡的喜悦和苦涩。
“明天就起程回滨门了,跟我一起走吧。”林泽生的手不舍的在任刃的腰际流连,圈紧。少年的身量未成,正在成长的身体没有一丝赘肉,纤细的让人心疼。
任刃侧着脸靠在他的胸口,闷闷的“嗯”了一声。他从未有过朋友,并不知道朋友相交该是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