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雨从九曲十八弯的走廊拐出来的时候,也知道自己的脸色一定难看到了极点,人一辈子都处在不停的纠结中,有些事有些人放是必须要放,不放堵心,放了却也不见得心里就有多少愉悦。
所以当他看到周身仿佛都笼罩着一股气势的男人迎面走来时,他的表情根本就来不及收回,前几天意外地滚了床单,滚完他就溜了,现在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人。
孰料,容晋见到他之后只是略微点了下头,深如雕刻的脸上没有一丝动容便收回了视线,和他擦肩而过,跟在他身后的男人也礼貌地朝他点了点头。
秦时雨回头去看,只看到容晋很是挺拔威严的背影,一转过了拐角。
稍稍郁闷了一下,秦时雨无所谓地扬了扬眉,也好,真要驻足停留谈起来可能真的要尴尬了。
离开会所,秦时雨打了的直奔柳寻家,到家的时候柳寻没在,约莫半个小时后才见他拎着一袋零食开门进来。
“嗬,还知道回来。”柳寻没好气地把购物袋扔在秦时雨脚边,往沙发上一坐,捏住秦时雨的脸颊左看右看,看了半天才遗憾地叹息,“怎么你爹没往死了再抽你顿?好说也打落你几颗牙啊。”
秦时雨不客气地从购物袋里拿出一包薯片,两掌一拍,啪破了个口子,他夹起一片往嘴里一放咔嚓咔嚓咬了起来。
“你能念我些好的么,我不挨打你难受得慌是不是?”
“你难得明白一回我的心。”柳寻从他手里夺过薯片,自己吃。
秦时雨把脑袋凑到他面前,指指额头上的疤,“我爸拿烟灰缸砸了我一脑袋,流了我满头的血,要不是陈彦,我估计还要挨顿鞭子。”
柳寻一呆,把仅有的那点关心合着薯片吞回肚子里,笑道:“破相了,得庆祝下,来罐啤酒?”
他起来打开冰箱拿了两罐啤酒,照例扔了一罐给秦时雨。
秦时雨现在对酒有阴影,也没打开就放在手里玩。
两人忽然就沉默了。
这一次,还是秦时雨先开口,虽然犹豫了一下,可有些话总归要说,柳寻有权利知道。
“那个……尉一让我带句话给你。”
“嗯?”柳寻喝着啤酒,漠不关心地挑了个单音。
“他要结婚了!”
“咚”的一声,一罐啤酒掉在地板上,啤酒从里面溅出来,湿了柳寻的裤子。
秦时雨默默地看着柳寻的侧脸,柳寻长得漂亮,一点都不像他那个曾经是特种兵的爸,多数是像他妈,可他们这几个一起长大的谁也没见过他妈。
此刻,他漂亮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就像一个没有生命的木偶娃娃。
猛地,柳寻捡起地板上的啤酒罐站了起来,然后,就是啤酒罐和墙壁剧烈的碰撞声,等秦时雨反应过来的时候,连他手里的啤酒也被夺走和墙壁相撞去了。
柳寻阴沉着脸走回自己房间摔上门,不一会儿,秦时雨就听到里头惊天动地的摔东西声,前前后后持续了近十分钟才停止,恐怕能摔的都摔完了,然后他把自己摔地上了。
就算他只是个传话人,但那伤人的话也是从他嘴里出来让柳寻知道的,秦时雨明知和自己毫无关系,还是觉得胸口闷闷的。
谁都不顺心啊……秦时雨看着墙壁上的痕迹这么想。
10、要求 。。。
因了那些处处不顺心的事,秦时雨在家修生养息了几天,狠狠地睡了几天大觉,只是有时候醒过来看到不是那个熟悉的房间会不由地发怔,随后才慢慢想起来,这不是他和叶宁远那个家了,这是柳寻的窝。
那个家的房产证上虽然是他和叶宁远两个人的名字,可当初全额付款的是叶宁远,所以他也不会说分他一半,他比不上叶宁远的财势,养活自己却是足够的。
为此,柳寻很鄙视地嘲笑了他一番,明明劈腿的是叶宁远,怎么净身出户的人反到是他了,没出息,太窝囊。
中午的时候,柳寻还没有起床,秦时雨做了午饭,刚准备坐下吃,手机响了。
他拿起来一看,林菲莉,不禁汗颜了一把,考虑着接不接,接了那边传来的必然是咆哮声,谁让他拖稿拖了那么久。
大不了要头一颗要命一条,稿子反正是还没完成的,秦时雨自暴自弃地接了电话,出乎意料之外,林菲莉非但没咆哮,反而笑呵呵地很欢乐。
“时雨,你机遇来了,有人看中了你的稿子想拍成电视剧,就是夜明之犬那部。”
“呃……”秦时雨皱起眉头,“灵异类推理小说拍成电视剧靠谱吗?而且那部小说是单章独立故事的……”
“靠不靠谱咱们谈了再说嘛。”
秦时雨想了想,点头,“也好,这些事你负责解决就好了,如果真行了我只有一个要求,男主角我得看了满意才行。”
“哈哈哈,你想潜规则呀?”
在林菲莉调侃的大笑中,挂了电话,秦时雨忍不住也笑了出来,不过他笑得不是潜规则,而是在想莫非他歹势过去,时来运转了?
他不缺钱,可写作是他的钟爱之事,也是他的事业,小说被拍成电视剧,那无疑让他的事业又上升了一个高度,说不开心那绝对是忽悠人。
吃完了午饭,秦时雨去敲了柳寻的房门,敲了半天毫无动静,于是他转了转门把手,一打开才发现那一片狼藉中哪有什么柳寻,他昨晚根本没有回来!
柳寻的性格秦时雨是知道的,那人疯起来什么事都敢做,能不管三七二十一地祸害人,也能毫不犹豫地伤害自己。
秦时雨准备打柳寻电话的时候,柳寻的号码正好打了过来,他接起电话,刚准备落下的心又瞬间提了上去,“什么?医院?好,我马上过去。”
他赶到医院是在二十五分钟后,报了柳寻的名字,就有护士查询了病房号告诉秦时雨。秦时雨推开门时,柳寻躺在病床上,睡着了。
喝酒喝出胃出血!秦时雨恨铁不成钢地揪揪他的耳朵,要不是看他一脸虚弱地躺在那儿可怜样,他搞不好能挥着鞭子给他来一顿,让你毒舌,让你自暴自弃,让你不坦诚,让你不爱惜自己,可惜还没等他想完,柳寻就掀开了眼皮子,狭长的眸子眯起来瞪向他。
“想弄死我你没机会了,我醒了!”
“你继续往死了灌酒,不用我弄你也离死不远了。”秦时雨暗叹柳寻实在敏锐,笑着坐到床边,顺便也毒舌了一把。
他伸手摸摸柳寻的头发,这个近乎安抚的动作让柳寻蓦地一怔,有些别扭地别开头,甩了甩头发。
“你真的让我想弄死你了!”秦时雨仗着现在自己很健康而病床上的人很虚弱,把柳寻的头发揉了个乱七八糟,低吼,“小时候你光着屁股我都见过了,现在让我摸一下头发怎么了?”
“你是不是从来不把我当兄弟?什么事都一个躲着,每个人都会痛,痛了就想哭,男人女人同性恋异性恋有区别吗?要有区别,上帝何必给一个同性恋的男人装上泪腺?你如果是真男人,该哭的时候就给我痛痛快快地哭出来。”
柳寻冷冷地看着他,往旁边挪了下,拍拍床:“兄弟,在我出院前请你陪我同床共枕眠
。”
秦时雨转身就走:“我去给你买点粥。”
刚出了柳寻的病房,秦时雨低头走着冷不防撞上一人,“抱歉”二字还没说出口,他就想到了另外一个四字成语“阴魂不散”。
站在他面前的赫然是气势强大的容晋。
“你怎么在这里?”容晋垂眼看着秦时雨,淡淡询问,目光快速地把他从头到脚扫了一遍。
“嗯?哦,我朋友住院了,我来照顾他。”容晋的主动开口让秦时雨有些错愕,他以为这次大约又会像之前相遇一样擦身而过,点头之交。
“嗯,我来看一下兄弟。”容晋说完,点点头擦身而过。
秦时雨到释然了,瞧,多说一句话还是点头之交。
“啧,你们两个人怎么又勾搭上了?”身后,柳寻披着衣服靠在门上,一只手上还打着点滴。
“要不是他救我,我爸那一烟灰缸就把我砸得流干血成干尸了。”秦时雨说完,心想不对,又问,“什么叫又勾搭上了?”
柳寻翻了个白眼,哼哼冷笑:“你再和他接个吻不就知道为什么了。”
秦时雨马上反应过来,直抽了一口气,惊讶道:“那个强吻我的人……就是他?”
“我说过你少和这类人接触,看来是晚了,你知道他是谁吗?”
秦时雨摇头,他最多知道容晋是个有钱人。
“容家三少爷,美国唐人街一把手,他回了这S市,就是容家一把手!”柳寻看着秦时雨的脸,顺便好心地回答了他此刻的疑问,“没错,他是你前夫的对头,回国势必是来替容家夺天下的。”
黑道头头,在这S市,恐怕是比叶宁远更强悍的人物没有之一。秦时雨虽然和叶宁远在一起很久,不过叶宁远那些事他知道得不算多,容家也只听说过名号,一个字,强。其他就不知道了。
想起容晋那摆明了不好惹的气势大约也可以想象出容家的强。
他就那么不小心和他滚床单了,唉,造孽啊。
“你不是给我买粥吗?还不给小爷滚去买?”柳寻一时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丢下一句话回病房了。
秦时雨觉得自己不管在谁面前都能当大爷,偏偏在柳寻面前就变成了小的。
凝眉看了一眼容晋离开的方向,秦时雨朝着相反方向离开了。
下午,秦时雨就在病房陪着柳寻,互相毒舌,口水掐架,引得路过的护士医生总以为里面有人在打架跑进来刚想劝架,却发现里头的两人隔得十万八千里,一个躺床上一个躺沙发上,谁也没看谁,只有嘴巴在动。
除了两个当事人,大家都囧了。
到晚上天黑了之后,秦时雨才起来准备回家,临走,柳寻用冷眼瞧着他,一副“你就能真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的态度鄙夷他。
秦时雨笑了笑,摆摆手就走了。他不信柳寻真能让他躺旁边,即使躺了也会被他一脚踹下来。
晚上,秦时雨敲键盘敲了一个通宵,早上六点才睡,睡了一觉醒过来时已经接近中午。收拾好了出门准备去医院,却在小区门口被人拦了下来。
不是叶宁远的人,而是前两次相遇时都跟在容晋身后的那个男人。
“秦先生,你好,我是容少的助理聂裴,容少让我带你去个地方。”聂裴说着直接拉开了车门,态度恭敬却强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