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一个人睡还要温暖。
夏彦缩在陆昕阳怀中,不自觉地偎进这宽厚的胸膛上蹭蹭,带著些许慵懒的鼻音轻声道:“昕阳大哥的怀抱也很舒服……”
陆昕阳的温柔抚摸停在那个“也”字上。
“也?”
陆昕阳的声音往下沈了一沈,但夏彦并没有察觉。
夏彦道:“是啊,来苏国的路上韩大哥也这麽抱著我,韩大哥身上好热,抱起来好像在抱一个大大的暖炉。”
陆昕阳微微收紧了手臂,看似温柔地说:“不是说过不可以和其他人太过亲密吗?”
夏彦想了想,认真地解释道:“因为天气很冷,我的外套被雪弄湿了,韩大哥怕我著凉才抱著我。我想以前冷的时候昕阳大哥也是这麽抱著我的,韩大哥对我也很好,所以就没有拒绝了。”
“……”
陆昕阳心中无奈,但看到夏彦那认真单纯的样子也不好说什麽,顺了顺夏彦的头发,嘱咐道:“还是小心点知道吗?说起来他和你终归是无亲无故、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对你这麽好,不说现在一定有什麽企图,但你身份敏感,不保日後会不会有什麽变故。”
夏彦认真点头:“我知道。我没有告诉他我会武功,也没有告诉他师傅和昕阳大哥的事。”
陆昕阳知道夏彦不是笨蛋,而且就算夏彦不懂,青荷也会在一边提点,那女人聪明且忠心,陆昕阳相信她能像这十几年来一样将夏彦保护好。
“嗯,以後也要小心。”陆昕阳说,但想了想,却又不放心道,“小彦,干脆你和我回天非门吧,我实在不放心你一个人留下。”
夏彦愣愣,以前陆昕阳也提议过带他离开,只是那时夏彦以为自己十六岁就可以离开皇宫了,无需那样急躁,而且夏彦对自己母後一案也有探寻之心,所以婉拒了。但如今夏彦到了康国,说不定一辈子都走不了,要探寻母後一案显然也不可能,这时候若是能离开倒真是最好的选择了。
只是夏彦沈默片刻,却问:“这样师傅会很生气吧?”
陆昕阳的手轻轻拂过夏彦的头发,轻柔地说:“师叔那边你不用担心,他会理解你的。”
“可是……”夏彦有些犹豫,“我是质子啊……”
“那又如何呢?”
“如果我离开了,苏国就会对康国发动战争了。”夏彦担忧地说。
陆昕阳嗤笑一声,道:“即使那些人那样对你你还是要为他们担心吗?”
“我……”
夏彦想起了夏灏,想到了那场晚宴,想到了那个巴掌。
夏彦还想起了母後临死枯瘦的手掌,那握著自己的冰冷力道,和闭目前最後一抹黯淡的目光。
“我不知道……”夏彦伏在陆昕阳怀中低喃,有些事情不见得一定能说的出什麽为什麽,就是本能地就去那麽做了,而做了就更不会去想为什麽了,似乎就是一个很简单的逻辑:夏彦是个被冷落的皇子,所以他会被选作质子。可是既然那个皇宫对夏彦并不好,为什麽夏彦还要为这个皇宫去承受质子的命运呢?
夏彦没有想过,连青荷都没想过。当然,就他们当时所处的位置来看,他们即使想了也没什麽用。但是完全没想过和想过了没办法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态度。
夏彦陷入沈默,陆昕阳也不逼他,轻轻拍拍夏彦的後背,安抚道:“没关系,不论你选择什麽,我都会支持你的。”
夏彦在陆昕阳怀里很快就睡著了,在这个温暖的怀抱里,就算心中有事,夏彦也能很舒心地睡去,仿佛一觉醒来,怀抱的主人就能将所有的烦恼都解决了。
(0。64鲜币)宫中记 35 狼对狼
一夜无梦,第二日清晨夏彦舒舒服服地醒来,却发现陆昕阳已经醒来,只是靠坐在床头,手里还搂著夏彦的肩膀,似乎是静待夏彦的苏醒。
夏彦面色一红,连忙起身,啜啜道:“昕阳大哥已经醒啦。”
陆昕阳将夏彦抱到面前,让他跨坐在自己腿上,手上给夏彦拢了拢衣襟,说:“你大哥我在门中每日天未亮就要起床练剑,哪像你还能偷个小懒睡个大觉,让师傅知道了还不得罚站桩子啊。”
夏彦羞得低头,道:“昕阳大哥可以叫我起来的……”
陆昕阳将夏彦垂在肩上的头发撩到後面,笑道:“不了,反正这里人多眼杂,我也不可能出去练剑,看你睡的那麽安稳,哪里舍得吵醒你呢。”陆昕阳抚摸过夏彦精致的脸颊,目光落在那两片红润的唇上,柔声道:“你看你,这样瘦……要多长点肉才可以……”
陆昕阳两手圈著夏彦的腰身,少年腰身本来就细,夏彦又比同龄人瘦,这腰肢就更是纤细了,虽然不到盈手可握的极端,但在陆昕阳的大手中却依然显示出了那仿佛能被人完全掌握的极致美感。
夏彦低头看了一眼,扭扭身子,不服气地说:“我以後就会长得又高又壮了!”
又高又壮?陆昕阳看了一眼夏彦巴掌大的小脸,突然觉得这个形容词用在夏彦身上十分好笑。
不过陆昕阳也不再逗他,因为夏彦刚才扭动身体的行为让他有些尴尬。陆昕阳双手一抱就让夏彦坐到一边,他下床背对著夏彦,套上外衫掩盖了自己被挑逗得有些蠢蠢欲动的欲望,同时微笑道:“那我可等著小彦长大呢。”
夏彦丝毫没有察觉陆昕阳的异样,只是抱住一大团棉被睁著乌溜溜的大眼睛,充满了干劲地嚷道:“我一定会长大的!”
兔子长大了也是兔子。
看著正在打坐运功的夏彦,陆昕阳这麽想。
不过最近这只兔子变得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陆昕阳突然想到。
兔子比以前活泼了一点。
要发现这点很容易,以往兔子时常会托著下巴坐下台阶上发呆,或者是安静地靠在狼哥哥的怀里,似乎什麽都不想,又似乎心里有事却不愿意说。
但是昨晚兔子却说了不少话。
陆昕阳不太确定,是离开了皇宫让兔子产生了这样的变化,还是因为那个尚未蒙面的“韩大哥”?
大多数看起来沈静的人只是因为没有碰到那个可以让他们打开心扉说话的人而已。
虽然陆昕阳很愿意看到夏彦快乐的样子,但他一点也不希望是韩复的出现让夏彦变得开朗了。
陆昕阳一直很想把夏彦带走,夏彦是个很简单的孩子,皇宫或者异国他乡都不适合夏彦,如果是在天非门,就算夏彦还是这样单纯善良,但起码陆昕阳认为自己有能力保护他。之前因为游天骐师叔执意报仇,所以当时夏彦委婉地拒绝之後陆昕阳也就不再提起此事,但是现在游天骐他……身负重伤,在天非谷的後山中修养,短时间里是无暇顾及夏家的事了……
陆昕阳暗自叹气,有些惋惜,却也不愿勉强夏彦。
哢!
屋檐上一声极轻微的响动传入陆昕阳耳中,陆昕阳面色一凝,翻身上了房梁,从另一边窗户潜了出去。勾身上房,四下望了一眼,却没有看到人。
陆昕阳有些奇怪。夏彦是质子,苏国人若是要监视他根本无需如此大费周章,像是那韩式希,直接派几个仆役跟在夏彦身边也无人能说什麽。既然如此,为什麽还有人要偷窥?
陆昕阳翻回屋中,刚刚在房梁上稳住身形,就听屋外小厮通报:“少爷少爷,韩大人来了。”
夏彦听到通传便停止了运功,他睁眼见屋中无人,第一个想到的正是陆昕阳去哪里了。屋梁上的陆昕阳看到夏彦的小脑袋转来转去好像在找什麽东西,不由得一笑,屈指弹出一道指风。指风擦著夏彦的衣襟打在地上,发出低微的敲击声,夏彦顺著指风的方向去看,就看到陆昕阳坐在房梁上对自己微笑。
陆昕阳竖起食指放在唇边,示意夏彦不要声张,又指指房门,让夏彦去开门。
夏彦觉得好玩,开心地去开门了。
“小家夥,今天有没有睡懒觉了?”
夏彦一开门,一只大手就罩上他的脑袋,韩复开玩笑地问。夏彦想到早上之事便有些窘迫,没有立刻做声。韩复看了也只道是夏彦睡迟了被自己说中而害羞,未有多想,呵呵笑了两声便顺势进屋了。
“韩大哥请坐。”
夏彦为韩复倒来热茶水,随口问道:“韩大哥不用陪将军了吗?”
“嗯,今天不用。”
韩复笑著接过茶水,抿上一口,热乎乎的茶水顺著食道下肚顿时让人暖和起来,似乎被凛冽的冬风冻得僵硬的身子也在这一瞬间灵活了。
韩复将人放松地靠在椅背上,一手托著下巴,一手随意地将茶杯拿在身前,他看著夏彦忙著端茶递水的身影不由得一笑,但是当他的目光无意扫过茶水时他却愣了愣。
韩复看似不经意地微微转动一下茶杯,杯中不清澈的水面绰绰映出身後房梁上的情况,虽然很不清晰,但认真看的话还是能看出房梁上坐著一个人。
梁上君子?
韩复看了一眼夏彦,小家夥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质子,在苏国会有谁如此大费周章地趴在屋梁上“监视”他?
韩复的想法倒是和陆昕阳很像,只是他的身份与陆昕阳不同,在否定了来者是为了监视夏彦这个可能性後,他还有第二个猜测:康国的探子?
韩复仔细感应梁上人的气息,绵长清浅,如果不是刚好看到了,恐怕他也无法觉察。
是个高手。
韩复微微勾起嘴角,他倒要看看这人是什麽来意。
夏彦在韩复身边的椅子坐下,好奇地问:“韩大哥,我觉得你似乎很清闲,昨天也来陪我,今天也来了,这会儿还是上午,不需要跟在将军身边吗?”
韩复看了一眼茶杯,梁上的人气息完全没有改变,像是并不在意他们的对话。
韩复抬头对小家夥微笑道:“这几天我不需要跟在将军身边,所以没什麽事情需要做。”
夏彦惊讶道:“可是韩大哥不是将军的侍卫吗?”
韩复笑笑:“侍卫有好几个,不可能同一个人每天都跟著,总是有休息的。”
夏彦露出一脸恍然,韩复便问:“这些你不知道吗?”对於贵族来说,这算常识吧?
夏彦腼腆笑道:“我身边一直都只有青荷,不太清楚这些。”
韩复这才想起夏彦之前是住在冷宫里的。
韩复歉然道:“抱歉,小家夥,我给忘了。”
夏彦倒是不在意,笑道:“其实也没什麽。以前灏……灏殿下还向我抱怨,说身边总是跟著一群人很不自在。反正也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