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华如梦 完结全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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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华如梦 完结全本- 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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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流水早已成了一汪不动的死水,落花绚烂多姿,也曾帝王带笑看,然而,一旦坠入这摊死水,便再没有生还的余地。这样想着,易水的心微微的一疼,如同细密的针尖刺入了心下最柔软的一处,泛出无可掩抑的钝痛,渐渐蔓延开来,迫住了呼吸和心跳。
紧紧的咬住下唇,头微微的侧靠在墨绿色的软缎上,心下里只是惊痛。明明知道,明明知道,只是不愿意去堪破,一旦破了,便是最无可面对的尖锐和痛楚。细细的眉头拧结在了一处,易水直觉得自己的心也被那层层积淀又深埋的黑暗团团网住,再透不出一丝生机。
拍一拍栏杆,车辇停了一停,易水无力的靠坐在车辇中,略略仰起下颌,展四在外头谨小慎微的躬身侍立,“娘娘是要去丹凤楼吗?”
易水的气息里的急促渐渐平缓,沉沉的堕在胸怀中只觉得郁结难舒。伸手抿一抿毛躁的鬓角,眼睛忽得睁开,明亮璀璨的颜色,掩映了西天最耀眼的星辰。心下一横,对外间道,“回延英殿!”
这四个字说得斩钉截铁,连易水的心里也不由得砸得生疼。隔着棉帘,易水只觉得天渐渐阴沉下来。“要下雪了。”轻轻的呵出一口气,带着温热的白霜。易水伸出手去触碰那无可触及的、一闪即逝的温暖,却触到了一手的冰凉。
延英殿远远的亮起了一盏盏宫灯,宫人显然没曾料及易水会此时回宫,一时不免愕然,展四一声呵斥,便又四下里的忙碌开来。扶着锦如,易水的面庞上有久寒的冰冷,被正殿里的热气一扑,眉眼间皆是晶莹的湿润。
锦如递了手巾来,为易水轻轻擦拭着雪白的面庞。看着易水的神色不由得心伤,“娘娘。”
易水的唇边不由得绽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面上尘埃可以擦拭干净,那么我的心呢?”心无力的在胸腔中跳动着,易水伸手覆在心口,紧紧的揪住心口
锦如换洗了干爽的帕子重又伺候了易水洗脸,匀面。花香扑鼻,易水注目着那粉白晶莹的玉簪花粉,从玉兰花棒里铺散在面上,轻柔的质地在面上渲染开一片莹白。锦如不由得微笑道,“娘娘笑上一笑,还是从前无可匹敌的如花容颜。”
易水定定的看着镜中一如往昔的面庞,紧致的、吹弹可破的皮肤,玲珑的悬胆鼻,樱红一点朱唇。易水的心神全都沉淀在那一双空白沉讷的双眼里,易水回忆着曾经这眼中跳跃的灵动,明媚和初承恩泽的快活。如今都已烟消云散,深宫九载,已然打磨的只剩下无尽的空洞和悲凉。
锦如的一双巧手为易水点缀着雪白的面容,血红凝结的胭脂,青螺子黛,眉间一点朱砂。锦如的巧手飞快的绾结着合乎得体的高髻。一身显眼的赤红衣裙,腰间的缝线处做了归拔,凸显出易水纤细的腰身和直挺的脊背。
长袂扫落在两肩之下,一双柔荑遮挡在衣袂间,火红的裙裳,入目的牡丹朵朵怒放,蔓延的枝条,展翅而飞的杜鹃鸟,从身后几欲跃上牡丹枝头,却撷下最娇嫩的花瓣来炫耀它此时的喜悦。
易水轻轻的一叹,伸手解开繁复的衣襟,长裙猝然落地。锦如的眉目间不由得惊讶,“娘娘这是?”易水打开箱箧,那一套月华般的衣裙就这样映入了易水的眼帘。借着锦如的手展开,易水仿若披了一身的光华,在灯火中灵动闪耀如同仙子。
和衣坐在镜前,拼尽了最后一分真心,目光里方盈盈的绽放开一抹明媚纯澈的光华。身后的宫人不由得叹为观止,锦如亦含了笑道,“这套衣裳更衬娘娘的气质。”
易水缓缓步至延英殿的廊檐下,远远的眺望着丹凤楼的方向。目光深沉而又静远,“摆琴。”延英殿一干人等从未见过易水如斯神色,安坐在长廊中,寒风凛凛鼓动着蝶翼一般的衣袖,鬓发高拢自清丽中不可小觑的端庄,平和的面容,低垂的眼眸,和着指间叮咚作响的琴音,如同一幅赏之不尽的画卷,缓缓的铺就在众人眼前。
殿里安静得连呼吸亦不可闻,易水的琴音如同天籁,回荡在空旷高大的殿宇间,激荡在大明宫各个荫蔽的角隅。
宸煜的脚步和气息,便是此时一同降落在了易水的身后,似是带着不可确定的陌生,迟疑着开口道,“夙卿。”
易水的琴音戛然而断,同时断了的还有那蚕丝的琴弦。肩头上承受着皇帝的温热和重量,久久的不愿抬起头来。直到皇帝龙涎香的气息自头顶一贯而入。易水忽而起身跪在当地,俯身叩首,“臣妾恳请皇上赐罪。”
宸煜的目光在易水转身的一刹那,有惊艳的光彩自眼中迸发。继而含笑的托着易水的双肘将她搀扶起来。“爱妃请起。”易水久久的垂着头,身上的罗裳羽衣在皇帝的目光下闪耀着银色的芳华。皇帝的目光里是陡然的如获至宝的珍视,不由感叹,“夙卿容颜一如往昔。”
易水低低的啜泣了一声,眼中含着盈然欲落的泪滴。易水对镜自视良久,唯有这样的目光最是惹人怜惜。皇帝心底不由得一声惊叹,托住了易水的面颊,“那年我初见你,便是如同一朵芙蓉绽放于清池,仿佛天地万物纷扰均与你无干。”
易水颤抖的双肩把握在皇帝的手中,心底却暗自哂笑,此情此景,动容如斯,却无一分真意,足以令人心寒了。


☆、第二十二章 忽忽年华空冷暖(2) (2067字)

这样的仰视,易水盈盈的目光里荡漾着惊怯和爱慕。那一袭白衣如同散落的雪花柔软了宸煜的目光。易水半跪在皇帝的面前,脸庞贴近了皇帝的衣袍,那一条腾跃的飞龙,睁着炯炯的眼,像是要直看到易水的灵魂里去。易水紧紧的抓住那衣袍,依依的停靠在那片片龙鳞之间,渐渐的阖上眼睛,泪顺势而下,打湿了皇帝的衣袖袍间。
“贱妾德行有亏,不敢以一己之故亵渎龙尊至此。”这话拼尽了心底一点感动,声音里带着微微的颤抖。宸煜“唔”了一声,将俯身抚着易水的后背,只觉得怀中的软玉温香,颤抖连连,不由得心生怜惜。“是朕不好,要你受了这样大的委屈。”
易水的脸庞感受得到皇帝躯体的灼热,皇帝伸手将她的脸庞捧在手中细细的看了一番,不禁蹙眉,“夙卿清癯了。”易水将皇帝的手推开了面上,俯身叩首道,“贱妾不敢承蒙皇上错爱,贱妾情愿今生今世为皇上祈祷国运昌盛,皇上龙体康健万福万寿。”额头贴在地砖上有刺骨的寒,没有一分不时时警醒了易水的心魂。
这样静默了许久,终于宸煜低低的一叹,拥了易水入怀。“朕富有天下,然而亦为天下所累。”宸煜的声音有哀哀的低沉,渐次的滚落在易水的面颊耳畔,带着潮湿的温热,易水在这灼热滚烫的气息里努力的呼吸一缕清新的空气。四下里皆是龙涎香的味道,易水垂首道,“贱妾,贱妾已然无权侍奉皇上。”宸煜火热的唇堵住了易水的话语,易水可以清晰的感受到那唇的火热和干燥带着冲动,带着急切,吞噬了易水所有的气息。
微微透了一口气,易水的神思里带着尖锐的厌恶,不由得蹙眉低低的一叹,“太后。”皇帝火热的气息停留在脸颊两畔,带着掠夺的气息,“别再说一个字。”头颅俯在易水的颈窝里,易水可以清晰的感受到皇帝的气促和愤懑,双手攀上皇帝的脖颈,唇边带着满足的笑意,低低道,“皇上不可因贱妾而置太后而不顾。”
皇帝的怀抱又紧了紧,易水只觉得气促,皇帝的话语响在耳畔,“她不是朕的生母,朕的母妃一早就去了,我登基为帝的那一天,便是我母妃的忌日。”易水觉得有一滴滚烫的液体缓缓顺着耳畔流到颈项里,身体微微的一颤,心中寻得几分恻隐,原来即便是富有四海,亦有着无可触及的无奈。俯瞰掌握于股掌的天地却是由自己生母拿命换来的,多少带着些残忍的不堪。
易水的头略略昂起,皇帝鬓边的胡茬刺得皮肤发痒,易水想起了母亲,那个许久前便离世了的,今生唯一对她珍视如同瑰宝的人。
易水微微张开檀口,贪婪的呼吸着夜风席卷而来的气息。殿堂里已然空无一人,皇帝犹自讷讷的讲着,却原来是那一番的刀光剑影,栖凤殿的阴谋,凉风殿的血光,白衣飘飘的女子,和煦温柔的笑意,皇帝的话语里有深深的仇恨,将那一幅久远的图画缓缓的展开在易水的眼前。
过了许久,也许是皇帝累了,紧紧的将易水拥在怀里,似要揉进骨子里。“朕见过无数的女子,唯有你,那一日白衣胜雪跪在朕的眼前,让朕的心里有一分亲切,一丝牵挂。”
易水微微的笑着,胸腔震荡,眼泪顺势落了下来。一丝牵挂,靖乾五年凉风殿夙嫔遣送土布之时,为了你的江山社稷,你何尝有一丝不忍,一丝牵挂。易水似是恨得极了,紧紧的攀住皇帝的臂膀颈项,两人的气息一般的急促,皇帝忽然就挣开了易水,伸手捧着她的脸,眼中有血色的痕迹。
易水微微的笑着,含着眼中的泪,捧着皇帝棱角分明的脸,纤细的手指扫过他的额头,眉眼,口鼻,带着微微的凉,平复着皇帝胸中的激动和怨怒。忽而易水温柔的笑意荡漾开来,静静的,低低的唤了一句,“煜郎。”
宸煜微微的一愣,面色中有着不可置信的惊喜和欢愉,伸手将易水搂进怀中,湿热急促的气息侵蚀寻觅着易水身上的每一分温暖。易水攀住他的颈项,将脸庞沉沉的掩埋在龙涎香的扑鼻气息里。
芙蓉帐暖,皇帝急迫的热情里夹杂着些许的温柔,易水微睁的双眼看着床帏上精致无双的雕花图绘,或者唯有此时是宸煜以一个男人的情思,去肆意的宠爱一个女人,用最原始而又最简单的冲动,去抚平两人心中早已坚不可摧的冰山,企图融化开一个春天。
皇帝满是汗水的胸襟和易水紧贴在一起,易水甚至能感受到,汗水交融一同滴落的轻响。易水伸手抚摸着宸煜散落的发,抚摸着他的脸庞,抚摸着他壮实的肩背,由着那铮铮龙骨一一抚平,沾染了一手冰凉的汗水和满心黏腻的恶心。
宸煜已然渐渐睡去,易水的唇边含着固不可化的冷笑。叱咤风云,纵横沙场,然而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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