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何不害怕!抱着晚镜,明显感到她的颤抖,冷汗如瀑几乎*衣服。震撼、悲恸、不知所措!
这是他的小镜儿啊?那个手臂上中了深可见骨的伤还能谈笑自若浑若无事的小镜儿啊!该有多痛多苦才能将她折磨成这副濒死的模样!心被狠狠的揪住,呼吸变得艰难,不敢去想这是怎样的痛苦,仅仅是看着也让他无可自抑的颤抖起来。
非人的痛楚让她说不出话,失去血色的唇一张一翕,让商流景想起失去水的鱼儿,艰难的汲取着微弱的空气,用尽全力想要活下去。手脚一阵冰凉,胸口空空的让人心悸,什么冷静什么从容统统忘记。现在的他不再是火云寨的大当家,不再是万千义军心中的大英雄,除去那些光辉的身份,他也只是一个害怕失去心爱女子的普通人。
亭外的雨下的越发大了,空寂、凄凉,一声一声敲击着耳膜,内心一片荒芜。看着最爱的人在自己面前饱受折磨,却什么也做不了,这种感觉真的好无助。
林晚镜瘦弱的身躯蜷缩在他怀中,十指紧紧的揪着他的衣袖,不住的颤抖,却死咬着唇,倔强的不肯发出一声呻吟。一颗颗冷汗顺着她的额头滑落,滴在商流景的衣服上,冰冷、灼热,渗进他的心脏。无力的跪在地上,徒劳的抱紧怀中之人,骗自己说这样晚镜会好受点。
时间仿佛停滞不前,漫长的折磨——两个人的折磨。攀附着依偎着抱紧对方,那样的不顾一切,好像溺水的人拼死抱着一棵浮木;又是那样的悲痛绝望,仿佛干涸的鱼塘中仅剩的两条鱼,相濡以沫,只有彼此。
天渐渐黑下去,又渐渐亮起来。那雨一直没有停,淅淅沥沥的下了一整夜,不知道是不是老天也为他们感到悲伤。
对上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林晚镜陷入强烈的震撼,不过一夜,她那个永远都是神采飞扬大哥惨白憔悴,竟似苍老了十年。泪无声涌出,“大哥,对不起。”
“说谢谢。”他眨了眨眼睛,熠熠神采重新回到瞳仁中,“不要对我说对不起,实在想说,就说谢谢。”
“谢谢……”晚镜破涕为笑,和他十指相扣,轻声道,“大哥,我不会死的,因为,我有无论如何都要活下来的理由。”
环抱住她,蹭蹭她白皙的脖子,暧昧而依恋。他的话轻轻吹进她小小的耳蜗,“我知道。你会为了我活下来,会陪我一辈子,这是你答应我的。可是,我还没有对你说过我的誓言。”放在她腰际的手紧了紧,他说,“你要是死了,我和你一起死;你要我陪你,我就陪你一辈子。”
“不会死的,我不会,你也不可以。我们说好了要一起活下来的,不是吗?”一阵沉默后,她站起身来,冲他展颜一笑,那样的灿烂,就好像她真的永远都不会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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粗去胡吃海喝去鸟,还好赶上今天更了……
☆、【三十】沧海一粟寄蜉蝣
世人皆知,世上有种可怜小虫叫做蜉蝣,它们只得短短一日的寿命。在这一日中,它们出生,成长,求偶,繁衍,最终在黄昏的余晖中死去。然而世人所不知道是在成为成虫,也就是人们口中的蜉蝣之前,它们会在水中以卵的形式生存三年。三年的积蓄只为成全那一日的绚烂,然而义无反顾!隐忍而孤勇的虫豸!
忽然发现,林晚镜其实很像蜉蝣——同样的隐忍和孤勇。
在未遇见她前,商流景从未想过这世上会有人能够为了一个不知能否实施的计划隐忍六年之久。不知该说她傻还是说她执着,居然真的被她等到了这一天,一个策划了这么的计划几乎考虑进了所有的变数和应对措施,又怎么可能会失败。
听完她娓娓道来,商流景心中暗暗庆幸,还好他们不是敌人——这样的人为友挚友,为敌死敌。抚了抚她柔软的头发,心痛不可抑制:十三岁的岳婉在他一转身间就长成了十九岁的林晚镜,虽然知道这不是他的错,悔恨却无法湮灭。不是说现在的林晚镜不好,只是这样的改变太触目惊心,她年轻的心上伤痕累累,一道压着一道,让他不忍卒看。
林晚镜倚在桌边,微闭着眼睛,脸色依旧苍白如纸,想必要恢复尚需要一段时间。以她的骄傲应该是绝对不想被人见到她如今这个模样的,可是他们二人一夜未归,清晨还见不到他们,只怕会在寨子引出不小的*。
宋云衣自然知道他们在此,可是她绝对不会说,而在他的刻意隐瞒下,其他人则根本不知道此处的存在。
略一思索,猛地抱起林晚镜,白色的身影转瞬间融入晨曦的薄雾。林晚镜一惊,随即冷静下来,窝在他怀里看他险险的避开几个早起的帮众迅速而小心的自开着的窗户跳进她的屋中。
刚扶她躺下,忽然“扑扑”一阵乱想,一团白色的东西撞进窗来。二人俱是一惊,定神一看才发现那团白色的事物不过是只鸽子,顿时忍俊不禁。商流景伸手抓起它,奇道:“你的信鸽?”
“是宋云衣的。”她解下鸽子脚上的竹筒,取出里面的密信笑道,“我只是做了点手脚。”洁白的信笺展开来,“月口员日寺言单户方草化十八。”莫名其妙的几个字,“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商流景骂道,却见林晚镜带着一丝了然于胸的微笑闲闲的倚在床上。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他笑道:“我的小镜儿果然聪明,这什么意思?说来听听。”
她摇摇头,商流景会意,扶她到书桌后坐下。看着他紧张的样子,林晚镜暖暖微笑,其实她只是脸色苍白并没有多么虚弱,不过被商流景小心照顾的感觉很好,好的让她不愿说破。握着笔看他仔细的检查所有的门窗是否都关好,淡淡的阳光透过窗纸笼在他身上,这一刻蓦然觉得幸福触手可及。
“在看什么?”他走到桌边,无比自然的握住她冰凉的左手。
“自然是在看我英俊潇洒的夫君。”她调侃,却在对上他视线时猝不及防的红了脸,慌张的低下头,掩饰道:“其实这暗语很简单,只是大哥没接触过所以想不到。”她急急的写着,不明白握惯了的笔怎么今日变得这般不听话,写出来的字扭曲漂浮,更是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居然因为紧张而几乎颤不成调。
商流景暗自好笑,感觉到握在掌中的小手变得汗湿。低头看去只见林晚镜小巧的耳廓红的像要滴出血来,倒还真是有些吃惊,真没想到这丫头居然也会有害羞的时候。那边林晚镜已经写完,踟蹰着搁下笔依旧埋着头。商流景也不揭穿她,只故意假装看不清,甚甚凑到她耳畔。
纸上七个大字——“月圆时。禅房。花木。”商流景若有所思,他想他也明白了。
收回视线却见林晚镜的脸越发的红了,像是熟透的番茄,哪里还有方才那苍白的模样。忍不住在她耳边轻轻一吹,揶揄道,“我的小镜儿真是长大了啊,居然也知道害羞了?”
林晚镜心中懊恼却也无法,干脆整个趴在了桌上,头埋在臂弯里闷声恼道:“你到底看懂了没有啊!”
商流景提笔,一行狂草行云流水落在纸上。林晚镜透过指缝看过去,他写的是一句诗:“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
“大哥倒也不笨。”她笑,只是依旧不肯抬起头来。笑声闷闷的却格外的孩子气,叫他不禁砰然心动。一时也玩心大发,强行掰起她的脸来。脸上的红晕已褪去大半,越发显得整张脸粉粉嫩嫩,眼睛黑亮亮的微恼别扭,像个兀自赌气的可爱孩子。
一丝钝钝的痛感在心口蔓延开,眼中不安,烦躁与不舍交织。太过安静的沉默,他的手留恋的在她脸上轻轻摩挲,终于低低的问道:“你是不是快要走了?”
牙齿在唇上咬出一道白痕,她垂下眼,缓缓的点了点头。不敢和商流景对视,怕自己会不舍,怕自己会哭,事实上她已经要哭了。
触到她眼底的波光潋滟,商流景神情微微恍惚,仿佛被她身上残留的迷迭香惑了心神,托着她的头深深吻了下去。他们之间的相处向来是发乎情止乎礼,这亲密来的太过突然。林晚镜挣扎了一下,可他抱的那样紧,叫她一动也不能动,终于也紧紧的搂住他的脖子。商流景的吻绝然而热烈,辗转着不肯放开。
他们的第一个吻,生涩缠绵却又带着说不出的绝望,一滴泪自眼角滑落,满口苦涩。她从未想过吻一个人会吻到哭泣,为什么如此悲哀?为什么如此苦涩?
缓缓的松开她,温柔的为她拭去腮边的泪水,他轻声道:“乖,别哭了。”哄小孩一样的语气。不知为何,一听到“别哭了”这三个字,林晚镜忽然感到无法抑制的难过,蓄在眼中的泪簌簌而下,止也止不住。
商流景不料自己一句安慰的话竟起到了完全相反的效果,顿时无措起来。不敢再说话,只能无奈的将她拥进怀中,轻轻拍打她因为哭泣而弱弱颤抖的背。
伏在商流景怀里,她放纵自己哭的天昏地暗。商流景的怀抱那样温暖,美好的让她不舍,可是,她很快就要离开了。虽然还会再见,但这一去少则一月多则半年,中间不知多少危机和变数,光是想想就会觉得心中空落落的难受。原来习惯是这么可怕的东西,拥有过温暖才明白什么是寒冷,陪伴的人不再身边才忽然发现一个人的时候会寂寞。
一丝凉意透过衣服传到胸口,商流景的手僵了僵,眼角微微抽搐:他的小镜儿果然是人中龙凤,连哭起来都这般汹涌磅礴啊……
“这件衣服大概是不能穿了,以后我给你做一件吧。”所谓心有灵犀,林晚镜恰在这时抬起头来,眼睛红红的,声音还有些哽咽不过眼泪终究是止住了。她微微别过脸去,大约是不好意思了。
商流景本欲逗她,却不料她自己先说了这句话,倒还真觉得有些吃惊,“你还会做衣服?”
从他怀中脱出来,她掠了掠鬓角的散发,淡淡一笑。“那是当然,大哥莫忘了,我也曾是好人家的女孩儿。”
商流景的心仿佛被针扎了一下,抬眼望去,那双清灵灵的眸子中一片平静。她终究还是太善于伪装的人
她执起笔来,仿着传信人的笔迹重新写了一份,裁成一样的大小塞进竹筒,仔细的绑好。起身推开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