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知晓了自己的身世,但是从骨子里,他从来没有把自己当成萧氏子孙。他与父亲高寒朗、与叔叔、还有很多高氏族叔,感情都极好。高寒朗暴亡之后,他作为最小的儿子,却超越几个哥哥,继承爵位,离不开当时高氏宗族的一致支持。
这次来攻打南朝的,从血缘上来说,是他的亲哥哥,但他根本不会产生一点兄弟之情。母亲与他谋划这一出的时候,他也震惊于母亲的狠心,毕竟那也是她儿子,但更多的是,是对母亲的谋略与狠辣的钦佩。
只是……不知道,阿姐跟萧辰……
他听到过各种传言,虽然众口不一,但有几点是毋庸置疑的。其一,扶日可汗曾经提亲,被萧辰冷硬果断地拒绝。其二,阿姐在萧辰的后宫,没有任何名分,吃穿用度居住都是最低待遇,据说也不见得有多得宠。其三,这次阿姐从北朝跑到南楚来,应该是与北帝分手了。从萧羽的口气感觉,似乎是阿姐被抛弃了。
如此看来,不管两人到了何等程度,至少北帝对阿姐,远远不如自己对阿姐。自己能够给阿姐的,比北帝给的,要多得多,重得多。
高君琰因此便多了几分自信。
再说,他与阿姐还有那样一段前缘。
想到此,高君琰不禁带笑向舒雅看去。
舒雅正在优雅而耐心地剥着贝壳肉吃。
高君琰默默看着她吃,眼里缭绕着暖暖的宠溺。
这时,舒雅似乎注意到他的目光,抬目看他一眼。
她的眼神清冷、戒备、锐利。
让高君琰不禁一笑,如果是普通女孩子,吃东西的时候被人这样看,必然会羞涩窘迫。阿姐果然不同寻常。
今日阿姐似乎格外美,玫瑰红的衣色映得那双紫眸,像紫罗兰般瑰丽眩目。她那一眼看过来,让高君琰的身体都几乎起了反应。
用完午膳,高君琰带着舒雅和兰儿去参观她们母女的寝宫。
“你们母女感情好,阿姐进宫以后,就和兰儿住在一起好了。”
高君琰走在她们之前带路,他今日也穿得很正式,玄色长袍上绣着朱黄色的黼纹,黑红两色相映,越发显得高峻秀伟,像一株挺拔的松柏笼罩着母女二人的身影,每次听他说话,她们都会一起仰头看他。
这感觉,让高君琰觉得特别温馨,特别珍贵。
他给舒雅准备的寝宫是昭阳宫。他事先问过舒雅,以前她做北后的时候,住的宫室叫什么。然后,他将以前沁水住的未央宫重新修葺一新,改名为昭阳宫。
昭阳宫的寝殿也取名为舒雅以前做北后时住的瑶华殿。
瑶华殿里的内室,巨大的凤榻上已经铺满了华美的云裳霞带,珠翠华饰。
这都是高君琰为舒雅准备的衣裳,有结婚礼服,也有婚后的衣饰。
另外,旁边还有一份图纸,如果舒雅对已经做出来的不满意,还可以在图纸里挑选。
因为结婚礼服只能穿大红吉服,区别只在式样和图纹,所以可供挑选的也就那几套。
更多的是高君琰给舒雅婚后准备的衣服,颜色鲜丽,式样繁复,看得兰儿眼花缭乱。她比舒雅还兴奋,扑过去将那些光彩流离的锦缎绮罗,一件件翻出来看,一边看一边啧啧赞叹,“娘亲,这件紫色的好看,最衬你的眼睛……不过,这件黄色的,式样好独特呢……哇,这件蓝色的好漂亮,上面缀的都是珍珠么?整件衣服都在发光呢……”
高君琰一直在细心观察舒雅神色,发现她很冷淡,不由困惑而关切地问,“阿姐都不喜欢么?阿姐曾经质疑朕的品味,所以,这里所有的衣饰,朕都是让宫里的尚服亲自订做挑选。”
尚服是宫廷女官,专门负责后妃的服饰。
舒雅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扬起一抹清淡的笑意,“我觉得都很好。不过,我更关心兰儿日后住在哪里,可以带我去看看兰儿的寝殿么?”
这座新的昭阳宫比以前的未央宫更广阔,兰儿拥有一个独立的院落,叫做绮霞殿。
兰儿今日一大早就起来准备相关礼仪,到此时已经是疲累不堪。舒雅和高君琰参观完兰儿的书房出来,发现兰儿已经靠在寝室的案几旁睡着了。
高君琰上前几步,将她抱起来,放到床榻上,交待几名侍女守护着。
然后低声问舒雅,“朕特意让人在后苑为你移栽了大片千瓣红莲,此时正是花事繁盛,要不要去看看?”
舒雅不忍拂他之意,点点头。
两人看着兰儿酣甜熟睡,一同走出绮霞殿。
时方盛暑,满池绯红鲜艳的莲花,重重叠瓣,娇娆多姿,宛若赤玉雕成。映着绿水碧波,斜阳丽辉,在微风中轻轻摇曳,犹如丽人娇羞俯首。
高君琰轻声问,“阿姐,喜欢么?朕记得有次我们赏鉴萧羽的新诗,你说莲花中最爱千瓣红莲,所以朕特意让名工巧匠为你移栽……”
舒雅默不作声,站在清风送来的袅袅荷香中,有片刻的迷惘。
微微侧首,正遇到高君琰深情凝眸的眼神,舒雅胸间漫开浓浓的伤感:如此盛礼迎娶自己的男人,若不是他,而是辰,该多幸福啊……
幽幽感叹间,突然一场瓢泼大雨倾泻而下。
舒雅与高君琰正在对视,起初都没有反应过来,在一瞬间就被淋得透湿。
不知为何,两人同时大笑出声。高君琰突然拉起舒雅的手,在哗哗的暴雨里一阵狂奔,飞快地穿越后苑,跑进了最近的一条廊子里才停下。
他却依然紧紧牵着她的手,让她觉得有些异样。她一壁仰头看着廊外的暴雨,嘴里念着“这雨来得好突然……”一壁不动声色地将手从他手里抽出来。
他低头看了一下两人的手,没说话。
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怪异。
并肩站了一会儿,都望着雨幕不说话。没过多久,雨就渐小渐歇。
高君琰打量着舒雅淋湿的衣裳,“到瑶华殿去换一下吧。”
她点点头,跟随他回到瑶华殿,回到刚才那一堆华衣丽服中。
这里也分为内室和外厅,以水晶珠帘相隔。
隔着朦朦胧胧的珠帘,他依稀看见她窈窕的身姿,顿觉全身的热血都涌到了那个地方。
恍惚间,他想起当年她穿小抹胸和低腰裙的模样。
那时的她,身材就已经好得勾魂摄魄,如今呢……
蓦然之间,一阵汹涌的**,难以抑制地席卷了身体。
他只觉浑身滚烫,想要她的欲望前所未有的狂热,就在这时,珠帘撩起,她一边走出来,一边用巾帛擦着淋湿的发丝。
看见他依然一身湿透站在那里,连他站立的地方都积了一小滩水泊。
她立刻关心地说,“你也淋湿了,怎么办,没有男装。”
他摊开手,坏坏地笑起来,“那就穿女装吧。”
她扑哧一声笑了,“我不信你敢穿着走出去?”
“有什么不敢!”他说着,两手一撕,扯开了湿淋淋的外袍,这一动作明显带着某种亢奋,眼里跳跃着两簇迷乱的火光。
她敏锐地感觉到从他身体里喷薄的热度,不由倒退两步,赶紧避开他往殿门走,“我去叫人来伺候你。”
“阿姐别走!”他赶上两步抓住她的手,“朕的身材相当好哦,阿姐不留下来看看?”
“放开我!”她另一只手并掌如刀,横切而下,用了全部内力,这一掌的功夫虽然不足以对付武功高强的高君琰,但因为高君琰猝不及防,倒让他一时吃痛,松开了手。
她趁机甩掉他,疾风般向殿外冲出去。她知道只要冲出去,楚帝就不好再用强了。毕竟,他不可能满院子地追着未婚妻干那事。
她身上是一件大红绫锦曳地长裙,窄袖贴身的式样,她这一甩手、一扭身的动作,被衬得格外轻盈纤细、袅娜妖娆,带着一流舞者特有的柔韧优美。
一瞬间,她红色的背影仿佛燃烧起来,将他的视野燃起了艳红的烈焰……熊熊燃烧的火焰,狼奔豕突的人群,惨叫哀嚎的声音,而她手执染血的簪子,站在晚霞般绚丽的火光里,疯狂而诡异地笑着……
记忆宛如滚滚的岩浆冲涌而来,焚毁了他一直以来维持的理智,焚毁了他刻意的压抑和等待,强烈的冲动撞击着胸臆,将心胸冲撞得撕裂开来,喷涌出来,爆发出来……
他飞身纵起,在她奔出殿门之前,从后面搂住了她的腰身,用深沉而又迷离的声音,在她耳畔低低道,“媚烟,跟我走。”
、第十八章 你是夏郎?
他明显地感觉到她的身体剧烈一震,几乎僵化在原地,半晌,才徐徐转身,紫眸睁大,流露出强烈的难以置信,嘴唇呆呆地蠕动,断断续续挤出几个字,“什,什么?你,你在说什么?”
他一瞬不瞬地盯牢她,慢慢松开她的手,将身上剩余的白绢内单也脱掉,然后把湿淋淋的衣服,披在她身上,将她裹住。
然后捧起她的脸,用力地搓着,搓着。还不住地往她脸上、往她脖颈里呵着热气。然后把她的双手拿起来,放在自己坚实的腹肌上……
他像在回放记忆一般,慢慢地做着这一系列动作。
而她的神情,随着他缓慢的动作,连续不断地掠过震骇、恍惚、迷惘、惊喜、凄怆……她紫色的瞳孔,涣散了又凝聚,凝聚了又涣散,仿佛那些埋藏在最深处的记忆,都像是地底的热泉,慢慢地喷涌出来……化作两道汹涌的泪水,滚滚滑下面庞……
他伸指,接了她的泪水,一颗颗放进嘴里。她落一颗泪,他就接一颗放进嘴里。
“别哭哦,坚持到天明,我给你买糖糕哦。”
他这话刚落,她带着疯狂而绝望的力量,猛烈地扑进他的怀抱,将他紧紧抱住,哭喊,“夏郎……你到哪里去了?我一直在那个破庙里等你,好冷,好冷,我好冷啊……可是,你没有回来!你再也没有回来!”
他紧紧地搂着她,只觉整个灵魂都被她的哭声穿透了,强烈的悲与喜一阵阵地撞击胸臆,让他颤抖得说不出更多的话语。
那天早上,他离开破庙时,她也是这样抱着他,“不——别丢下我!”
她突然自他赤。裸的胸膛仰起脸来,望着他,不住摇头,“怎么可能?你……你是夏语晖?夏语晖不是死了么?”
她伸掌,用力推开他,狂乱地抱着头,厉呼,“不,不,你怎么知道我的过去!高君琰,你是怎么知道我和夏郎的故事?是谁告诉你的?是谁告诉你的?!”
他重新将她揽入怀抱,用力地钳住,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