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泪水也在同时夺眶而出,从灵魂深处爆发一声呼喊,“媚烟——”将她压倒在地毯上,狂吻着她满脸的泪水。
她轻轻抚着他光溜溜的头顶,任他满头的细小麻花辫拂过赤。裸的肌肤,如电流般的酥麻,一阵阵掠过身体……
激烈的云雨突然被人打断,右丁零王派的使者到了。
夫妻俩惊讶地对视一眼,赶紧穿好衣服起来接见使者。
使者说,右丁零王经过苏卡瀑布时,救了左律王的儿子。右丁零王说,请左律王夫妇俩一起去接儿子。使者强调,一定要夫妻俩一起去,除此之外,不许带一兵一卒。
高君琰顿时大怒,“哐当”掀倒了榻边几案,“右丁零王欲图谋反么!我儿子是大可汗的亲外孙,他竟敢公然羁押为质!”
使者狡猾地笑了,“左律王,我王路过苏卡瀑布时,你家小世子正遭遇匪徒,你不谢我王救命之恩,怎么反而血口喷人?”
高君琰强压住心头的忧急与恼怒,瞬间也换了一张脸,假意殷勤地笑起来,“是吗?如此,我真该好好感谢右丁零王。你回去替我诚邀右丁零王。他的驻军地荒凉僻远,不如我这里水草丰美,猎物众多。请他过来会猎,我们夫妻当亲自表达谢意。”
使者还是摇头笑着,“左律王,我王说了,小世子受了一点轻伤,行动不便。你们作为父母,难道不想亲自去看看。如果你们不去,只怕小世子的伤情会越发加重哦。所以,还是请你们夫妻赶紧过去吧。如果除了你们夫妻以外,还有别人也跟着去,只怕小世子要受到惊吓,少不得又要加重病情呢。”
这话里含满了威胁,高君琰胸中燃烧着一团狂暴的怒火,欲要发作,但想到儿子在右丁零王手里,不得不强忍住。
高君琰微微一眯眼,翻出刀锋般的厉光,然而脸上依旧挂满笑意,“好,你回去告诉右丁零王,我这个儿子嘛,大家都知道,是可汗的心头肉。老人家年纪大了,最疼孙子。所以,要劳烦丁零王费心。若有一点闪失,我们夫妻倒好说,只怕可汗那里不好交待。”
使者走后,高君琰又气又急,霍地站起身,一连踢翻几个盆罐,不住怒骂。
突然,他转身对着舒雅发火,“你在搞什么!怎么把儿子弄丢了!你不是说他被萧辰掳去了吗,怎么又落到查何烈手里?查何烈是我老对头了,此番出征,他一直不听我号令。如今晖儿在他手里,我们该如何是好!”
舒雅一直比较冷静,秀眉深敛,长睫低垂,似在沉思。
面对夫君劈头盖脸的急怒,她的容色如湖面般平静清澈。慢慢抬起头,看着夫君,“夏郎,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快说!”高君琰猛地冲过来,扑跪于地,抓住妻子,急问。
他的神色急痛至极。其实他比舒雅更担心晖儿。这个孩子是他的心头肉,从小由他一手带大,教他骑马,教他射箭,教他剑术。儿子一直把他当成神一样崇拜。
他这一生,其实是非常好强的,文修武备,勤奋上进。但是不管是亲生母亲,还是自己的妻子,都把他唯一的那个亲哥哥看成神。
唯有在儿子心中,他是神,是最优秀最出色的男人。
每次他与舒雅吵架,儿子绝对站在他一边。他的话儿子没有不听的。但舒雅的话,儿子却是想听才听。
舒雅当然也知道高君琰爱小语晖,恐怕比自己更甚。她抚上夫君的脸,温柔地摩挲,以示安抚,然后才慢慢说出自己的想法,“去找萧辰帮忙。”
高君琰一怔,“什么?”
一股强烈的反感袭上心头,他粗暴地打掉妻子的手。
又是萧辰!我没有办法救出儿子,难道他就有办法!何况晖儿是我的儿子,要救也该由我去救,凭什么让他去救!晖儿是我的儿子,我的!
舒雅重新抓住夫君的手,“你能不能听我说下去?你坐下来好吗?”
、番外之雅(7)
舒雅将夫君拉到身边,嘴角牵起冷笑,“查何烈为何要我们夫妇同去,你想过没有?”
高君琰眸光一凛,陷入沉思。
舒雅继续说道,“我记得当时你跟我说过,想趁这次战役,除掉查何烈。父汗御体违和,我们在为将来打算,查何烈难道不为将来打算。他一定也想除掉你。
若公然除掉你,传到父汗耳中,父汗必定震怒。我想他大概会借萧辰的手除掉你。这次抢劫中原十多个郡县,是你率兵。后来设伏折损萧辰最精锐的骑兵,也是你。
他就算不知道萧辰和我的过去,他也能料到萧辰恨你必深。
我猜,他用儿子为饵,将我们骗去。另一边肯定联系了萧辰,在我们离开大营的时候,萧辰就会趁机来攻。萧辰若将我们的大营夷为平地,查何烈就可以毫无顾忌地杀掉我们。
这样,人们都会以为我们死于敌手,而不会知道是查何烈杀了我们。我想,这就是查何烈的谋划。至于通敌大罪,他可以杀了使者灭口,查无实据,父汗就算怀疑,也拿他没办法。”
高君琰越听越惊心,晖儿被掳,他比舒雅还焦急,心急如焚之下,竟没有想到这么多。
舒雅眼底寒光粼粼,“所以,如果我们夫妇就这样贸然去查何烈大营,不仅换不回儿子,而且还会全家命悬人手。”
她仰起脸,凝视着夫君,眼神带着温柔的乞求,“夏郎,让我去见萧辰。如果他真的与查何烈勾结,我让他暗中助我们,这才有希望救出儿子。”
高君琰慢慢垂目望着妻子,他心里突然有疑云翻滚。妻子会不会是要跟萧辰走,故意用这番话诓我?
可是想一想,又觉得妻子的分析有道理,查何烈若要除掉自己,这的确是一个妙计。
舒雅看穿了夫君的心思,抚上夫君的脸,笑了,“夏郎,你怕我一去不回吗?”
高君琰盯着她,一咬牙,“我跟你一起去见他。”
舒雅怔了怔,“可是……你最好不要擅离大营。我怕万一有变,你不在此坐镇,势必危矣。”
高君琰摇头,狠狠捏了捏妻子的脸,“我才不放心你去跟他单独见面,我要跟你一起去。你什么也别说了,我意已决,绝不更改。”
舒雅无法,宠溺地点点头,偎进夫君怀里,“我们先派一个使者过去,看萧辰回来没有。他从巴诺峡逃生之后,如果迷路的话,现在可能还未归营。”
派到萧辰中军大营的使者很快复命,萧辰已经回来了,他愿意接待舒雅夫妇,请舒雅夫妇一道光临。
临行前,高君琰问舒雅,“真的不带一兵一卒?”
舒雅摇头笑道,“如果兴师动众,就会惊动查何烈。我们是要暗中与萧辰合作,不让查何烈有所察觉。”
高君琰眼底掠过冰棱般的幽光,“我孤身入他大营,若他要睡我妻子,我岂不是只能眼睁睁看着?”
舒雅突然沉下脸,神情冷肃,“你把萧辰看成什么人?他若知道我已经选择了你,以他的个性,绝对会很干脆地放手。”
妻子的神情与语气,让高君琰有一丝受伤的感觉。这话的意思就是,萧辰光明磊落,我阴损卑鄙了?想当年,我为了得到你,可谓不择手段。你是这个意思么。
但他什么也没说,只冷笑道,“既然他会放手,你还指望他帮我们?”
“他不帮我们,难道亲生儿子也不救?”
“他会相信那是他的亲生儿子么?”
“信不信由他,只要有一线希望,我总要去试试。你到底还去不去?”
“走吧。”
萧辰当时使的声东击西之计,将大营扎在与麦琪山相望的另一座山下,不时地来向高君琰挑战。另一边却自率一支精锐,绕道从麦琪山背后奇袭。
中伏之后,他从巴诺峡逃亡,只带残余的十几骑,路上遇到好心的牧民给指了路,所以只几日就回到正面战场的大营。
舒雅和高君琰为了不惊动查何烈,选择夜里来访。
萧辰知道他们的来意,也就不曾大张旗鼓地迎接。
舒雅夫妇驰到离大营还有几丈地的时候,看见营寨辕门站着一位高瘦的黑衣人,像一把利剑镶嵌于背后的千帐营火。
舒雅下马奔过去,亲热地喊道,“壁宿,是你么?”
壁宿神情未有多大改变,依然是冷冷的杀手风格,但眼底悄然泛起几道柔波。
这次萧辰出征,已经隐居江湖的萧羽得知,特意给他派来几个碧霄宫的杀手,作为他的随身护卫。
其中壁宿是碧霄宫二十八个杀手里,与萧辰最贴心的一个。当年舒雅被萧辰驱逐,就是壁宿将她送到南楚。所以,碧霄宫的杀手里,舒雅最熟悉的也是壁宿。
她与壁宿并肩入营,边走边问,“羽还好吗?”
壁宿淡淡说,“宫主和夫人都很好。”
“宫主和夫人?”舒雅微微讶异。
壁宿简单地解释了一下,原来,碧霄宫主与萧羽成婚之后,让萧羽任碧霄宫主,自己退居为宫主夫人。一代江湖女魔头,完全成了相夫教子的贤内助。萧辰让冷百合把药方给了碧儿,碧儿的容貌也有所修复。
听说萧羽和碧儿过得这样和美,舒雅也很高兴。当年与萧羽的一段婚姻,是在兰氏策划下的两国联姻,典型的政治婚姻。虽然萧羽对她是真爱,但她对萧羽,完完全全是被感动,没有一丝一毫的爱情存在。现在听说前夫找到真爱,过得幸福,舒雅真心为他高兴。
舒雅与壁宿边走边谈,高君琰反而被抛在后面,他默默看着妻子的背影,一种说不出的阴郁爬上心头。
走到最巨大最明亮的御帐,壁宿突然站住,对舒雅夫妇说,皇帝说了,要先单独见舒雅,请高君琰在帐外等候。
高君琰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舒雅过来抓住了夫君的手,低低的声音含满温柔的深情,“你就在外面等一会儿吧。夏郎,你放心,我是你的妻子,这一点我绝对不会忘记。”
高君琰看看壁宿,清冷的杀手目光阴寒地盯着他。高君琰最多跟他打个平手,何况又是在萧辰的大营中,看来自己不让步是不行了。
而且对于高君琰来说,没有什么比晖儿更重要,只要萧辰愿意帮他救儿子,他可以做出让步,他可以忍受屈辱。
高君琰对妻子点点头,营帐灯光映照中,他的目光充满了信任。
舒雅转身要进帐,他拉住她的手却不放开,舒雅被迫往回两步,转头看着夫君。
他紧紧锁住她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