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谖哑然,万万没想到沉玉苑居然连宫里的人都不许进去,想来是皇上吩咐的,来保护李紫曦亦或是防范她出逃。
“知道了,辛苦你了,快去把衣裳换了吧,我在另外想一些办法。”秦谖柔声宽慰如月,如月点头退下了。
夜里,秦谖挑灯给李紫曦写了一封长信,望着窗外的风雪寒夜,也不知李紫曦是如何过的。
第二日,秦谖便去了侍卫所,许久没有见陈卿琰了,想起上次与陈卿琰并肩而立的女子,秦谖在肩辇上微微发怔,这么多日子过去了,二人应该有了新的进展,陈卿琰想来会在这里呆得更久了,秦谖内心从未真正想过陈卿琰会一直留在宫里,她总觉得他像风,像鸟,是自由没有拘束的。又想起陈卿琰谈到她的师父时候的神情,秦谖心里陡然升出了几分怅然,对这个人,自己似乎了解的太少,又仿佛很多。
到了侍卫所,秦谖点名找陈卿琰,侍卫所的一见是秦谖,都不敢怠慢,很快将陈卿琰寻了来。
陈卿琰看到是秦谖,上前行了礼,嘴上笑容不变,眼神似乎亮了亮。
“你在宫里也有了一些年头了,呆的可还习惯?”秦谖让陈卿琰起身,问道。
“劳烦宜嫔娘娘挂心了,左右都是打发日子,到哪里都是一样。”说着,嘴上挂出了略微嘲讽的笑意。
“我有一件事情想让你帮忙,我思来想去,这件事能帮我的只有你。”秦谖看着那熟悉的笑容,微微失神,表情却十分严肃。
陈卿琰看秦谖说的严肃,笑意微微收敛了一些,眼神却无端露出了几分落寞:“宜嫔娘娘有什么事情但请吩咐,大约也只有这样的时候娘娘才会记得我这个故人。”
秦谖没有理会陈卿琰语气里微微的怨怼,眼神状若无意的瞟了一眼周围,看无人注意,才从怀里拿出了那封早已写好的信,开口道:“我想让你去一趟沉玉苑。”
而在此时,薛茜桃亲自做了几样小吃,送往了养心殿。
皇上正对着桌案上的折子发愣,不知道在想什么,薛茜桃笑盈盈的上前,“皇上可是累了,臣妾做了几样点心给皇上。皇上用一些再忙吧。”
皇上只是看了一眼,并不动,脸上淡淡道,“你怎么来了。”
薛茜桃假意没有看出皇上的冷淡,依然热情不减,“自然是挂念皇上,给皇上送些吃的。皇上~就用一些嘛。”
皇上不忍心拂了薛茜桃的心意,浅浅尝了一块,薛茜桃做的点心也算是精致可口,皇上却莫名的发起愣来。
“皇上,皇上在想什么?”薛茜桃对皇上的态度神情十分奇怪。
皇上回过神来,“没想什么。”说罢推了推薛茜桃特地准备的精致的青瓷茶花碟,“朕不想吃了。你带回去吧。”
薛茜桃并不气馁,想了想又展颜,“皇上可是还在为德妃姐姐的事情伤神?”
皇上愣了愣,下意识的望了望外面的天,“沉玉苑可还好?屋子里冻不着吧。”
薛茜桃摇摇头,“屋子里总是比不得皇宫里温暖,姐姐脾气好,下面那些奴才总是少不了欺负德妃姐姐心善的,多多少少的总会贪一点,臣妾瞧着姐姐都是要病了。”
皇上听了心里也有些难过,可一想起那四句诗,又觉得宛如冰天雪地一般了,神情也冷了下去,“这些都是她愿意的。”
薛茜桃神情倒是委屈起来,“臣妾想起德妃姐姐以前在宫里,处处与人为善,如今姐姐病养好了,怎么还不把德妃姐姐接回来呢,臣妾都有些替姐姐着急了。可是皇上与姐姐有什么误会?”
“误会。”皇上冷笑了一下,“不要再在朕的面前提起德妃的事情了,朕不想听。”
薛茜桃听了,却不以为意,继续说道,“有什么误会为何不当面说清楚呢,皇上心里分明是念着德妃姐姐的,另外,就算不是念着德妃姐姐,也该念一念太傅李大人啊,李大人是皇上的老师,皇上一向是敬重的,若是知道了自己视若亲女的德妃姐姐病死在沉玉苑,岂不是伤了他的心。”
李太傅,皇上想起李蕴,终于不做声了。自己虽然没有让那件事情传出去,可是一个德妃若是生病死在沉玉苑,的确不是一件体面的事情。
又想起自从那件事情好,自己还真的没有好好与李紫曦谈一谈,起码该问她一句为什么。
“她对朕有恩,李太傅对社稷有功,朕的确疏忽了。”沉默了半晌,皇上终于开口。“那就接她回来吧,朕不去看她也就是了。她有恩与朕的事情几乎人尽皆知,若是她有个好歹,怕是众人都会说是朕刻薄寡恩了。”
薛茜桃眼里闪过一丝阴翳,随即展颜一笑,笑的温柔温暖温情脉脉,“臣妾就知道皇上心软,一定不会忍心的。那咱们一定要用正二品妃的仪仗把德妃姐姐好好迎回来。”
皇上摇头,“真是糊涂,既然是悄无声息的将德妃送了出去,又怎么好大张旗鼓的迎回来,你既然这么热心,不如等找个天晴的日子,你去将她接回来吧。”
薛茜桃抬头一笑,“臣妾遵旨,一定不会辜负皇上的厚望!”
☆、第二百五十四章 白绫
秦谖心知皇上是有话说,便让如镜如花先回中安宫了,皇上又命陈阜和长乐未央也退下了,整个大殿就剩了皇上与秦谖两个人。
皇上这才放下笔,任由落寞爬满脸庞,“过来吧,陪朕坐坐。”
秦谖的心从进来开始就一直不平静,直到皇上说了这句话,心里反而慢慢踏实了下去,走到皇上身边,一颗心已经是平静如常了。她知道皇上的确是出了问题,也知道皇上愿意和自己分享。
这样就足够了。
秦谖走到皇上身边,不敢造次与皇上同坐御椅,就地坐下了,将头枕在了皇上腿上,皇上也顺势用手慢慢抚着秦谖的头发。
秦谖忽然想起这是自己以前,还是皇后的时候最喜爱的姿势,心里总能觉得安详平静,满满的都是安全感。
在自己头发上放着的手停留了许久,秦谖没有说话,皇上也没有说话。
两个人一直这样安安静静的,台案上的烛火摇曳,秦谖心里却很快活。
“你不是有话要和朕说么。”半晌,皇上终于开口了,声音有些涩然。
秦谖笑一笑,“臣妾自然是想问关于德妃姐姐的事情,但看皇上不开心,薛贵人又没有把姐姐接回来,就知道一定是出了问题。皇上既然不愿意说,臣妾又何必再问。”
皇上也笑,笑的不是很真切,许是烛火太摇曳了。
“她要朕赐她白绫三尺。”
秦谖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立刻坐起身子,在确信自己并未听错后,不由得问道:“白绫三尺?这是为何?”
“朕也想知道为什么,当初不愿同岑今走的是他,如今倒成了一副痴心节烈的模样。可是她是朕的妃子,痴心不是对着朕,节烈也不是为了朕。”皇上的声音有些空洞。可是听不出许多怒气,只有深深的疲惫。
秦谖仔细想了想。定然又是薛茜桃的手脚,想起自己手里的东西,应该足以是皇上相信了,秦谖想着,清了清喉咙,可是若是揭穿了真相,无疑又会促使李紫曦回宫,一时之间秦谖又有些犹豫。
“这话。是薛贵人带回来的?”秦谖心里一面在挣扎,一面问道。
皇上点点头,声音平稳听不出悲喜:“是啊,朕原本是要薛贵人去接她回来的,朕以为她总会后悔的,收了心安心回来,可是,没想到,朕让她回去,她便问朕要白绫。呵呵,好一个李紫曦,她真的不要命了么。既然如此,她当时为何在岑今面前不肯说个明白,不肯跟他一起走。是怕朕会要了岑今的命么。如今岑今死了,她倒也是放得开了。”
“若是当时德妃愿意和岑今走,皇上会阻止么?”秦谖心里忽然有些酸涩,知道这句话离了题,可是还是忍不住去问。
皇上笑了笑,“宜嫔惯会刁难朕,这个问题问的真好。朕这些日子也在问自己这个问题。”
秦谖不由得抬眼看向皇上。
却见皇上叹了一口气:“朕心里也不知道,那时候朕一定会气疯的。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可是若真的要朕将紫曦手刃在自己面前。朕又做不到。所幸,她没有让这样一幕发生,朕心里还真的感谢她。”
秦谖听的一时怔了,想起李紫曦对皇上的款款真情,到头来却被这样一番设计,让皇上误会的彻底。这对一段纯洁无埃的感情来说,是多么悲哀的一件事情。
皇上,有朝一日若是知道了自己这样的隐瞒和心思,还会饶了自己么,这辈子,可是会如同那晚说出的醉话一般,这辈子都不愿见自己了。
皇上,应该有权力知道自己被李紫曦如何深的恋慕着。
想起那日李紫曦为皇上飞身挡剑的身影,如飞蛾一般,又如一只美丽的蝴蝶,她救了皇上的性命。
秦谖心里终于下定决心,“皇上,臣妾也有一句话要说。”
皇上挑了挑眉头,又以为秦谖是要为李紫曦说话,便道:“什么话,朕想听听。”
“上次皇上让臣妾派人去看望德妃姐姐,德妃姐姐其实还有一句话,臣妾没有说给皇上听。”
“哦,那次啊。”皇上仔细想了想,“朕嘱咐完你便让陈阜遣人去打过招呼了,还怕你见不到。她还说了什么。”
“德妃姐姐问臣妾的婢女如水,说皇上什么时候肯接她回去。”
皇上的身躯不经意的颤抖了一下,只是随之镇定下来,“你那日为什么不肯告诉朕。”
“那日……”秦谖将头依然枕在皇上腿上,“德妃姐姐若是回来了,皇上见臣妾见得又会少了,臣妾心里自私了下,想着既然皇上想接德妃姐姐回来,又何必急在这一时,多能够和皇上相处一天也是一天。”
皇上不做声了,手依然一下一下的抚着秦谖的头,却并未说出生气动怒追究的话来,却也没表达是信或是不信。
皇上不开口,秦谖也不敢开口了,因为不能够揣摩出皇上的心思,内心里将自己想要说出的话打了一个腹稿,她相信这件事足以使薛茜桃不复得宠,只要李紫曦回宫。
正在等待着皇上开口,好有机会让自己说出心里的话,却见陈阜进来了,声音有些急,“皇上,太后娘娘来了。”
皇上一愣,随即迅速起身,拉着同样已经起身的秦谖,出去迎接了,太后也已经走了进来。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