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栖悦对他甜甜一笑:“你要对自己有信心,有你在,我怎么还会喜欢别人。”
章栖悦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有力过快的心跳,神情认真:“九炎落,我不想从你嘴里听到任何质疑自己的话,更不用委曲求全什么,你是大周的帝王,是最该骄傲的存在,即便是我,也没资格让你如此看低自己。”
九炎落刚想反驳。
章栖悦对他虚弱的一笑:“你听我说,你自己珍视你自己,我才会珍视你,明庭的事,是我不好,但远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你相信我吗?”
九炎落点头。
章栖悦笑了,靠在他怀里,就着他的手吃了些粥食,因为太困便睡了。
九炎落睡不着,抱着怀中的悦儿,想着她说过的话,心底若骄阳普照,她爱他?!还有什么比这句话更能让他安心,让他自责,不过是抱一下。
就算当时栖悦动摇了又如何,栖悦还能离开他吗!
九炎落觉得自己当真可笑,竟然为了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浪费了一下午,九炎落把人抱紧一些,心里满当当的,至今耳边萦绕着那句‘我爱你’,不时嘴角上扬,心里开怀。
章栖悦被抱的不舒服,嘤嗯了一声,翻个身‘逃’出他怀抱,滚到里面去了。
九炎落刚想上前把人再抱回来,突然小李子在外面拽了三下床幔,轻声道:“皇上,朝露宫外跪了几宫的主子,说要向皇上陈情!”小李子说完,赶紧闭嘴,唯恐吵到睡下的娘娘。
九炎落闻言,面色陡然难看,收回欲伸出的手,罩上一层寒霜。
九炎落起身。
小李子急忙为主子更衣,拿靴。
不一会,九炎落出现在夜幕上,一排宫灯照亮的朝露殿外,顷刻间,地上的女人发出各色哭声。
王嬷嬷露了下面,见皇上到了,留了依痕在这里守着,人避嫌的离开。
“皇上,求您为臣妾等做主啊!臣妾纵有做的不对的地方,可任凭皇后娘娘发落,但……”女子秀气地用手帕擦擦眼泪,眼睛通红,脸色更红。
朝露殿大门上挂着的灯笼着凉了团云飞龙金袍,一道修长的身影清俊无双地站在白玉大门下,威严肃穆,皇者气度。
说话的女子目光悄悄抬起,水漾漾的眼睛似有似无的看了眼从未见过的身影,顷刻间心神沦陷,芳心暗许:“皇后娘娘贤惠淑德,臣妾等不敢与其相悖,可今日娘娘……娘娘她竟然处置了……”
女子顿时热冷盈眶:“皇上,求皇上为臣妾和瑞贵人做主啊!臣妾等就算死也要死的明白,不能如此不明不白,求皇上为臣妾等做主……”
八位衣着得体的女子,立即给跪地磕头,言辞恳切悲鸣:“求皇上,为臣妾等做主……”
九炎落看着跪着整齐,均现悲伤的女人们,目光冷淡的从她们脸上扫过,想起章栖悦说她们的话,如今一见,果然都是十五六岁般花样的年纪,体型匀称,秀气十足,对比悦儿怀胎六月,看了确实碍眼。
九炎落骤然冷笑,袖笼如风:“来人!此女半夜三更扰朕清净,胡言乱语,诋毁皇后!拉出去砍了!”
守卫的御林军立即领命:“是——”
跪着的众女顿时傻眼,哭都忘了,惊慌的抬起头,眼里充满恐惧。
说话的女子在被人架住肩膀时,所有旖旎顿消,顿时大喊:“放开我!放开我!皇上!皇上奴婢是杨知府的女儿!奴婢才刚刚入宫!奴婢做错了什么尽然让皇上要杀奴婢!皇上!您是一国之君!怎能如此对待奴婢,奴婢不服!奴婢不服!”
九炎落挥挥手,让御林军停下,目光讽刺的看过去,语气微言冰冷的开口:“不服!朕把你们聚来是陪皇后的,她要你们生就生,要你们死就死!你竟然敢心生怨气,教唆众人过来诋毁皇后!不是死罪是什么!
瑞贵人死是朕的主意,跟皇后有什么关系!皇后充其量是看不惯她死了无法向天下交差,把她从鬼门关救出来!不过这点你今天大可不必担心,皇后睡下了,朕也决定今天给你个痛快,直接砍了,你完全不用在意死不了,遭受病痛的烦恼!
来人!拉出去砍了!”九炎落冷笑地挥手不留任何情面。
杨才人完全吓傻了,前一刻在她眼中钟灵神秀,孤傲威严的少年,下一秒钟犹如地狱的恶魔,轻易把她推入深渊,取她性命!
杨才人奋力挣扎,大声呼叫:“皇上饶命!皇上饶命!不是奴婢的错,不是奴婢带她们过来的!皇上饶命——”
九炎落充耳不闻,看向下面胆战心惊,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女人们,嘴角的讽刺越来越浓:“刚才朕说的话都听见了。”
七位刚才眼神迷离此刻顿时清醒畏惧的女子,纷纷点头,语音含颤:“奴婢们听见了,听见了……”
九炎落不屑一顾,语气漫不经心,好似刚才赐死的人不存在一样:“李公公,刚才死了的找宫人补上,如果让朕发现皇后娘娘知道了此事……”
九炎落嘴角扬起,邪魅狂妄:“真剁了她养花。”
下面跪着的人立即磕头撞地:“奴婢等谨遵皇上吩咐,定不让娘娘知道……奴婢等定恪守本分,不乱说话……”
九炎落满意地点点头,负手而立,望着天上残缺的月色,亦觉得心情尚可:“好了,朕念在你们初犯,年轻不懂事的份上,每人打二十大板。
然后好好在自己的地方养伤,等皇后生产后,多想些有用的、多找些好玩的,哄皇后娘娘高兴,如果让朕知道,谁没那个本事,想必养她也是浪费粮食,不如早死早超生。好好学一身本事,再来伺候人!”
九炎落说完,阴邪的扫下面人一眼,负手而去。
“恭……恭送……皇上。”
朝露殿外突然静悄悄的,夜风吹过,寒了所有女人的心,强撑的镇定土崩瓦解,瞬间倒在地上,刚才的一幕让不谙世事的少女心有余悸。
不过是多说了一句话,不过是称述一个她们眼中的事实,皇上不说是他下的令,谁能想到!皇上却因此处死了杨才人。不容狡辩、随意拿捏,完全没把她们放在眼里说杀便杀,说让人替就让人替。
103
女人们陡然发现周围寒冷如冰,往日有所期待的心,今日如坠冰窖,却也暗自庆幸死的不是自己。两种矛盾的心交织在一起,竟然一时间不知该说自己幸还是悲。
四季适温的卧房内,低调华丽着世间最奢华的享受,床上的女子侧着身,安恬的睡着,柔软的长发披散在暗红的大床上,黑的毫负担,女子雪白的侧脸在暗红中绽放,粉嫩如桃,见者心悦。
九炎落一扫刚才的冷硬,温柔的注视着床上的女子,仿佛她刚刚说了‘我爱你’,熨平了他一直躁动的心。
九炎落伸开双臂,小李子退去他身上龙袍的时间里也舍不得移开眼睛,爱如果是种心情,他的心情便是舒适,舒适就是他想要的爱。
九炎落又觉的其实‘舒适’不重要,早在他不懂的时候就喜欢待在她身边,哪怕她什么都不说,只是安静的作画,他也觉得舒适高兴。
更何况她今天说了爱他,九炎落有点激动、有些得意更多的是如释重负。
九炎落看着章栖悦的目光慢慢从温柔变得坚定,他躺在床上,小李子除去他的靴子,放下垂重感的紫色床帐。
九炎落的手抚上她如冰霜般的发丝,单手抵着头看着熟睡的女子,另一只手抚上女子的肚子,心中安详宁静。
章栖悦的嘴角扬了一下,似乎做了个不错的美梦。
九炎落见状,不自觉的跟着笑了,心底柔软的角落尘埃落定,不管她爱他有多少,只要有一点,以足以给他淹没她的入口。
……
清晨如墨,九炎落已经打完拳,洗了澡,换了一身衣服立在窗前临字,白色墨竹长袍衬得少年如世家百代培养的儒士,内敛明亮,没有任何烦躁之气。
桌上的字帖显得有些陈旧,却保存完好,笔走蛟龙的锋利,比字帖上的圆润更多了份犀利。
九炎落诧异,为什么有如此好字的章栖悦不喜欢抄书,甚至很少亲自提笔写字,即便是家书也是让女官誊写,从不给机会卖弄她的所长。
九炎落想到章栖悦的低调,嘴角又挂起不落的笑意,重新摊开一张纸,继续临老旧的字帖,甚至想把女子转笔时的花俏招数也临下来。
但字到了他手里往往变的浓重锐利,缺了章栖悦自己的内敛婉约。
所以令文人墨客、老将学士夸赞的字,他总是觉得不满意,觉得学不来她的淡然轻蔑。
九炎落想到最后一个形容词,不自觉得笑出颜色,瞬间柔化了帝王气派,清逸洒脱,如陌上少年。
章栖悦打着哈欠出来时,没来得及揉碎的眼屎中便定格了少年意气风发的身姿,骄傲深藏,蓬勃生机,年少得意手握天下。
章栖悦突然觉得一身里衣,毫无形象的样子,不适合出现在风光霁月的他身边。
章栖悦淡笑的转身。
九炎落已经发现了让他魂牵梦绕的身影,利落的放下毛笔,圈着起床痕迹明显的她,带到自己的笔墨前。
章栖悦瞬间被清淡的薄荷香包围,强烈的男性气息一反主人给人的无害形象,一股隐忍的爆发力,烘烤着章栖悦心尖发烫。声音不自觉的淡了女孩撒娇的颤软:“我还没洗涑呢……”
九炎落闻言,心头微火,考虑到她的身体,压下心中旖旎:“急什么!看完为夫的字再说,来,请娘子点评。”
章栖悦惊讶的看着桌子上老旧的字帖,尴尬了一下:“呵呵,字如人心,皇上的字迹越来越出类拔萃。”目光却落在自己当初稚嫩的笔迹上,会心一笑,到底是临出来了,少了九炎落特有的大气洒脱。
九炎落从背后稳稳的圈住她,下巴抵在她肩上,呼吸落在她耳边,享受着鸟语花香妻儿在怀的柔情:“可我总觉的不如你写的好,不如,你握着朕的手写写。”
九炎落皎洁的握住章栖悦的手,眼底暗藏汹涌。
章栖悦羞涩一笑,回头用笔杆把他戳开,远离他的怀抱:“想什么呢,本宫要去洗涑,自己玩吧。”
弄巧、婉婷闻言,立即上前,搭上主子的玉手,不经意的抬头时,触到皇上含笑的目光,顿时惊了一下,赶紧垂下头,不敢再看。
过了好一会,梳洗着皇后娘娘费心保养的青丝时,才发现皇上哪里不对,皇上今天竟然穿了月牙白的长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