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色僵红,目光闪躲。
我不由奇怪,他既然愿意与我成亲,为何不愿意我碰他?
我淡定地抽了抽手腕。
他涨红着脸,一副“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的别扭样子,看的我忍不住想笑。
正在这时,身后传来一声:“你们这是?”
我一回头,看见容昇站在门口,迎着烛光,一脸的诧异惊惑,目光里内容丰富。
元昭一副如遇大赦的表情,仿佛一位即将被霸王硬上弓的姑娘,及时盼来了救美的英雄。这表情让我有些受伤,难道我是个假公济私的女流氓不成?
我悻悻道:“烦请容公子给将军换一下药吧。”
容昇换药,我抱臂旁观,看了几眼又忍不住由衷赞道:“将军的身材真好。回头,这道伤痕可以就势刺上一条龙,从下腹到腋下,凌云而上,定好看的紧。”
元昭登时一脸窘色,这模样看在我眼中,甚是赏心悦目。一想到千军万马尚不能让他动容,而我一句两句轻飘飘的话就让他不自在,真是深有成就感。嗯,从学术角度来说,这种心态是不是有些变态?看来这段时间和昶帝接触的有些多,近墨者黑了。
容昇回首瞥来一记内涵丰富的眼神:“这事,就不劳姑娘操心了。”
我张了张口,呐呐:“那个,陛下为我们指了婚,其实,我操一操心也是应当的。”
容昇淡定地收拾好医箱,拍了拍元昭的肩:“将军放心,我不会让她祸害你的。”
我颇为无语,拿出怀里的骊珠,递给元昭:“将军,骊珠在此。”
元昭拿起那颗骊珠,托在掌心里。
烛光下,珠圆丰润,宝光流转,堪比东海夜明珠的光华更甚。他望着那颗骊珠,若有所思,烛光珠光交相辉映,闪烁在他的眼里,衬得他一双眼眸明光流转,亮如星辰。
“我们明日一早回京复命。”他握住了拳,华光从他指缝里流溢而出。
我和容昇各自回房。
洗漱之后我躺在床上,不期然想起了眉妩的话,顿时心跳加快,放开胆子略略睁开一条眼缝,却没有见到飘来飘去的东西。莫非是因为这院子里驻守了神威军,煞气很重的缘故?
如此一想,我就安下心来,很快入梦。
翌日天还未亮,容昇便来拍门。
我穿好衣服走出房门,这时,元昭手下已经整装待发。
晨曦初现,照着他的银色盔甲,光华流动,如月之寒辉。他端坐马上,受伤的半边脸被纱布包裹着,露在外的肌肤,仍有红肿迹象,连带着左眼都显得比右眼小了许多,不复风神磊落的俊朗模样。
我不知不觉叹了口气。这可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昨天,元昭是鲜花我是牛粪,转眼我们就掉了个了,所谓世事难料便是如此,人生际遇堪如参商。
容昇戳了戳我的胳臂:“喂,眼都直了,是不是喜欢他啊?”
我搓了搓面皮,小声道:“难得有一个男人肯娶我,长的又那么好看。”
“你喜欢好看的男人?”
我反问:“难道你不喜欢好看的女人?”
他挑了挑眉:“嗯,这倒也是。”
……公子你还真是坦诚,我犹豫了一刻,挤出一坨干笑:“嗯,眉妩生的极美,那你,是不是很喜欢她?”
他横过眼神,认认真真地问道:“我也长的挺好看,那你是不是很喜欢我?”
第 15 章
他横过眼神,认认真真地问道:“我也长的挺好看,那你是不是很喜欢我?”
我:“……”挠头。
连维咳了一声:“夫人,该启程了。”
一声“夫人”叫的马背上的元昭眉尖一颤,我忙道:“小将军休要乱叫,若是不好意思叫我神医,叫仙姑也成。”
元昭眉尖又是一颤,容昇噗的一声,将我扶到马上。
一行人纵马回城,元昭的一骑踏雪黑驹走在前面,晨光渐盛,照着他的背影,英朗俊美,如是天神。
我远远看着,心里恍恍惚惚的想,他真的是我的未婚夫君?昶帝的赐婚,究竟是一时兴起的玩笑,还是老谋深算的陷阱,抑或是真的觉得我和他很般配?显然,后一种可能我觉得完全不可能。
容昇捅了捅我的胳臂:“别看了,你是有婚约的人,不可胡乱对一个男人动心。”
我怔了怔:“我何时有过婚约,我怎么不知道?”他不提,我倒忘了,他在昶帝面前的确提过此事。
“你师父说的。”
“婚约是谁定的?师父么?”
他扭头望着我的眼睛:“你自己。”
“我?”
他郑重地点头。
我忍不住笑了:“别的我不管自夸,记性却不错,我可不记得什么时候和人定了婚约。”
他更加严肃,“这婚约是你自己前世和人定的,许诺这辈子非他不嫁。”
我更加想笑:“你就胡说吧你。”
他正色道:“不信将来问你师父。”
我当然不信,师父他是个神医并非神仙,我上一辈子的事,他又如何知晓。
我玩笑一般问道:“那你可知道我和谁订了婚约?”
容昇神神秘秘地笑了笑:“这个,回头莫归会告诉你,你眉间的那块封印,便是因为这个婚约而起。”
当真如此?我半信半疑。
容昇的这些话听着像是天荒夜谈,可是依我对师父十几年的了解,他并不是个不靠谱的人。怪不得我一把年纪了,也不见他为我的婚事操心,我只当是自己容貌丑陋,他觉得我嫁不出去,敢情是他心里还藏着这个秘密。
可就算是真的,转世重生,前世种种皆已成灰,今世今生另有风景,每一世都有每一世的机缘,谁还记得前世,谁又去念前世的旧情。可见情人之间盟誓生生世世在一起,不过是个美好的愿望罢了。
我对前世之事并无兴趣,只是略微好奇,前世何人,竟然令我爱至刻骨,以至于许下下辈子的婚约还要和他在一起,天哪,总不会是何公公吧?牙疼。
进了京城,元昭在皇宫外将手下人交代给连维,领着我和容昇从承天门的侧门进了皇宫。
向钧将我们带到了掬月苑。苑内悄然无声,素洁寂静,像是银装素裹的一座云上宫城。四壁无声,昶帝静静地孤坐在明慧的水晶棺前,一身素衣寂寥如雪。
眉妩已经先行到来,看见容昇,她唇角浮起了一缕笑意,等目光落到我脸上时,她猛然一怔,然后又飞速盛开一朵明媚俏丽的笑靥,还暗地里比了下大拇指,是说我去掉封印的面皮还不错么?可怜我去掉封印,至今尚未有空照一下镜子。
众人上前叩见昶帝。
两日不见,他憔悴了许多,眼眶下陷,目带血丝。
他恹恹道:“平身。”
元昭上前呈上骊珠。
昶帝伸开了手掌,他掌心里原本握着一颗鲛珠,此刻和骊珠一大一小托在掌心中,珠圆玉润,如同一对伴侣;华光四射,相映生辉。
我看着这对稀世奇珍,心里暗忖,鲛珠骊珠已得手,难道昶帝真的要让容昇带人出海寻十洲仙岛吗?如那十洲仙岛,只是师父一时酒后醉语,并不存在,那容昇该怎么办?我深深忧虑起来。
昶帝的目光透过骊珠,冷冷清清地望着容昇:“鲛珠,骊珠,皆已在此,如何存住她的容颜魂魄?”
“陛下,鲛珠含在口中,骊珠放在心口,入夜之后,由灵珑诵经招魂,她的魂魄便会归来,被骊珠吸入。”
昶帝微微拧眉:“据说人死之后,魂魄会被鬼差引到地府,过奈何桥,望三生石,饮下孟婆汤,了却今生,投胎转世。”
容昇淡淡道:“传说如此。”
“骊珠真的可以存住一个人的魂魄不散?”
“是,只要人死不过三日。”容昇的语气极是肯定。
昶帝抬眸:“那,可否与珠中魂魄对话?”
这恐怕不行吧?人鬼殊途,何况只是一缕魂魄。
容昇却微微颔首:“借助扶乩,应该可行。”
“扶乩。”昶帝的眼睛亮了一下,合掌握住一拳华光,打开了水晶棺。
冰雪之中的明慧如同一个瓷做的假人,净白无暇,面无血色。昶帝将鲛珠放入她的口中,不多时,她的脸颊竟然渐渐浮起一丝极其浅薄的绯色,在肌肤间晕染开来,如同一抹东风吹开了冰冰的花蕾。隐隐有一种奇异的微光在她的肌肤间流淌,像是一脉气流。
昶帝面露震惊之色,一瞬不瞬地凝睇明慧的容颜。
从我站着的这一方角度,刚好能看到昶帝专注的眼神。我一直不确定他对明慧的感情,也一直认为他是个喜怒无常的人物,手段卑劣,但他的所作所为,又让身为女人的我不由自主地对明慧生出一丝羡慕之心,这世上能有这样一个人,为了让她活着而翻云覆雨,倾尽天下。只可惜的是,这个人并不是她爱的人。
昶帝回过身来,望着眉妩:“你取鲛珠有功,想要什么封赏?”
眉妩弯腰施了一礼,直起身子时,灿若流霞的目光从容昇身上一闪而过。
我当下生出一个念头:她会不会要了容昇?
第 16 章
我莫名有点紧张。
眉妩笑吟吟望着昶帝,轻声道:“我想要一块免死牌。”
这个回答很出乎我的意料,惊讶之余,我不由佩服眉妩的聪明。这世上,最最要紧的是命,若是命都没了,情情爱爱全都浮了云。
昶帝喜怒无常,动不动让爱卿变成死卿,还是要块免死牌以防万一最为实际。
昶帝点头算是应了允,然后抬眼看了看元昭:“朕已调集了全国造船工匠,日以继夜赶造一艘世无匹敌的海船,等龙舟建好便启程出海,朕封你为镇海大将军,即日起,训练一支水军,等寻得仙草,朕另有重赏。”
元昭施礼谢恩,因为下颌包着纱布,说话声有些含糊低沉。
昶帝目光一挪,看向我:“你眉间那陀黑墨怎么不见了?”
“不知容公子用了什么法子,将之抹去了。”我含糊其辞,并不想让他知道我开了天知。
“入暮时分,向钧接你进宫招魂,不得有误。”
“是。”
“原本朕看你丑陋,怕你嫁不出去,念在你成全了朕与明慧,便好心将你许给元昭。但如今明慧不在,凭什么朕孤家寡人,你们成双成对,哼,休想!”
我:“……”
昶帝的思维果然不能以常理论之,于是,我和元昭的婚事也果然是句戏言。一辈子的事,就在他一喜一怒之间,一句话敲定,再一句话否决。元昭脸上包着纱布,看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不过,他是资深面瘫,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