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衣袖,又问宋招娣,“姑娘,请问林实家在哪儿啊?”
宋招娣呆呆愣愣的,下意识的指了隔壁的方向。
早有别的报喜人从看热闹的乡亲们那问到了林实家在哪儿,五六个报喜人组成的队伍便往隔壁走了过去,报喜人之间也在小声嘀咕,“看来这家今年也有考生去考秀才哩!”
“看那痴老婆子的疯样……”
乡亲们之间也都沸腾了起来,惊喜和议论声几乎盖过了报喜的唢呐和鼓声,谁也没想到林实才去镇上念了一年,就能给林福和秋霞考个秀才回来,看看隔壁的老宋家,宋柏读了这么多年也没考中,宋杨倒是考中了,可宋杨考中的时候都已经二十好几了,哪能跟才十五岁的林实比,人家林实才是真真正正的少年天才!
“老林家这回可抖起来了!有这么好的儿子,真是羡慕死个人了!”
“林福和秋霞是有福气的啊!俩儿子肯定一个比一个强!”
“人家是咋教孩子的,咋就教恁好啊?回头得好好问问他们两口子!”
然而众人议论的再热闹,老林家也是一把大铁锁把门,家里居然连个人也没有。
“老乡,这家的人呢?”报喜的人问道。
其中一个汉子抢先说道:“我知道,林秀才他爹去作坊了,他娘去镇上了,家里就剩个爷爷,这会儿上肯定在地里收苞谷哩!”
林老头年纪大了,耳朵不如以前灵光,再加上今年林福和秋霞都忙,他便想多干些地里的活,儿子媳妇就能轻松点,以至于他只顾钻在苞谷地里掰苞谷棒子,全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啥事。
“我去喊林大叔!”
“我去作坊叫老林哥过来,他得欢喜坏了!”
去作坊叫林福的人当然也吃了个闭门羹,作坊在开工的时候是锁着门的。因为激动,那人在门口就嚷嚷开了,林福在作坊里听的清清楚楚,激动之下,起身差点摔了个跟头,大荣眼疾手快的扶了林福起来。
林福激动的连道谢都忘了,跌跌撞撞的跑去给那人开门,劈头就问道:“我家大实中了?真中了?”
“中了中了!”那个乡亲激动的点头,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县里来的报喜的人就在你家门口哩,赶紧回去吧!哎呀,你家连个人都没有,门都是锁着的!”
林福一听,旋风般的往家里就跑。
林老头也被人从苞谷地里叫了出来,父子俩半路上碰到了,都激动的满面红光,连话都说不出来,相互搀着一路往家跑。
有眼尖的人远远就看到林老头和林福了,赶紧叫道:“来了来了!林秀才他爹他爷爷都回来了!”
等林福和林老头走到跟前,还有些不太敢相信,毕竟自家儿子虽然勤奋聪明,可底子摆在那里,能中秀才可真是出乎他们的意料。
“您二位就是林实的父亲,爷爷?”报喜的人上前拱手问道,鉴于之前在黄氏那里闹的乌龙,报喜人也不得不过分谨慎了一把,详细的问道:“您二位的名字可是塔沟集村林福,林大隆?”
“是,是!”林福激动的连连点头。
报喜人这下可是放心了,其实在一个村里头,同时去县里考试又同名同姓的,几乎不可能碰到。
“哎,我们哥几个从县里来,给您二位道喜了!贵府的林公子被县老爷点为秀才,恭喜恭喜!”报喜人笑眯眯的拱手恭贺。
林福当作坊的大管事也有很长时间了,平时接待那些安州、青州来的大掌柜早就进退有度,游刃有余了,然而这会儿上却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客套话都说不出口了,欢喜的只会一个劲的点头,“哎,哎!”
报喜人也见惯了这样的人,多数都是庄户人家,没见过什么世面,儿子高中早就欢喜的说不出话来了,也不介意,早听说塔沟集富裕,几个人琢磨着这会儿的喜钱应该不会少,当然不介意多恭维林福和林老头几句。
看热闹的乡亲们又是羡慕又是高兴,自从十年前老宋家的宋杨考上秀才后,多少年塔沟集都没出过一个秀才了,这是不光是林家的大喜事,还是整个村子的大喜事,一等的荣耀。
然而看林实中了秀才,人们心中不免把今年也去考秀才的宋柏拿来做了个比较,至于他们心里怎么想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村长和村里头几个辈分高的老头都被叫来作陪说话了,林老头乐的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林福托了几个乡亲去镇上把秋霞婶子叫回来,顺便让秋霞在镇上的饭馆里订两桌席面,买几坛好酒,中午要招待报喜的人。
村里不少人都呼啦啦的全跟着报喜的人去林家了,外面一下子又冷清了起来。
黄氏面目呆滞的站在那里,被还有些火辣的太阳晒着也不觉得热,脸上激动的眼泪还在,只是心里却冰冰凉了起来。
宋招娣气的不行,都还不确定是给谁家送喜报哩,黄氏就心急火热的拉她出来,言之凿凿说是三叔中了,这下可好,害得她闹了大笑话。宋招娣一个待嫁的姑娘,比以往更要脸面,原本指望宋柏能够中秀才,帮着她退了小王庄的亲事,再说门更好的,绝不能比林实差的,现在看来,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白高兴了一场。
黄氏痴痴呆呆间,腿慢慢的软了,坐到了地上,突然大叫了起来,挣扎着要站起来,宋招娣赶紧把她扶住了。
黄氏铁青着脸,一双眼睛像刀子一样剜着隔壁,咬牙切齿的叫道:“他们弄错了,肯定弄错了!林实那臭小子才念了几年,他凭啥中?肯定是弄错了,两家离的近,弄错了!我去找那人去,让他弄清楚,我家三儿,我家三儿肯定是中了的!”
见黄氏跟疯癫了一样,宋招娣吓的死活抱着黄氏的腰不让她去,村里那么多人都在林家贺喜,黄氏要去闹,那真是丢死人了!她有个丢人的未婚夫不够,难道还得再加上一个丢人的祖母么?“奶,你可别去,人家咋能会弄错啊!人家姓林,咱姓宋啊!”
“咱两家离的近!肯定是他们当官的办事糊涂,给弄错了!”黄氏气咻咻的叫道,“我不能叫人抢了三儿的功名!”宋招娣急的要跳脚,她力气没黄氏的大,压根拉不住,暗恨家里的爷爷父母还不回来,她就是不识字,也知道一个姓宋一个姓林,人家咋会把人搞错啊!黄氏压根就是无理取闹。
第252章 秀才
黄氏眼光凶的能杀人,咬牙切齿的骂道:“啊呸!就他们?没品没级的,给我儿子提鞋都不配!还敢使坏?我的三儿……我的三儿肯定是秀才,他们弄错了!等我三儿中了状元,一个个砍他们的头!”
妈呀,这疯的更厉害了!
宋招娣叫苦不迭,这会儿终于远远的看到宋老头领着一家老小往家里跑,慌的她赶紧大叫了起来:“爹,娘,赶快啊,我拉不住奶了!”
宋老头老当益壮,跑在最前面,看黄氏眼光发直,面色苍白,挣扎着要打人,一副失心疯的模样,慌的抱住了黄氏的胳膊,问道:“你奶这是咋啦?”“就,就是听报喜的人说……是林实中了秀才,不是我三叔中了,我奶就这样了。”宋招娣结结巴巴的说道,自己都嫌丢人。黄氏突然往宋招娣脸上吐了一口吐沫,阴测测的骂道:“x妮子胡说八道!就是你三叔中了!他们弄错了,老娘砍死他们,林实个臭小子,敢劫了我三儿的功名……我非得弄死他们!”
宋二婶在一旁看笑话,装模作样的发愁,拍手叫道:“哎哟,爹,这可咋办啊?看娘真是疯的厉害!我去给娘喊喊魂吧!”黄氏挣扎的厉害,宋老头一时险些抱不住她,此刻也是无奈,只得说道:“那你喊吧,你娘这回是失心疯,把魂喊回来就好了。”乡下有迷信的说法,人要是突然间受了承受不住的大刺激而疯疯癫癫的,那就是被脏东西勾了魂,魂魄游荡在人身周围,不在人体内,导致人的精神不正常。所谓喊魂就是和发了疯的人关系较近的女子一边在这个人周围用手扇风,一边喊着:“xx,快回来吧!”
而要是小孩子跌了跤大哭不止,这里人的也认为是小孩的魂魄轻,磕一下很容易就离体了,年长的大人也要给孩子喊魂。
宋二婶一边喊着:“娘,快回来吧!”一边煞有介事的往黄氏身上扇着风,好似这样就能把黄氏离体的魂魄给撵回体内,一连喊了好几声,黄氏还是赤急白脸的疯癫模样,要不是宋老头抱的紧,她就冲到隔壁去大闹了。
“哎哟,喊不回来!我娘这是疯的太厉害了!得请个仙师给娘做做法!”宋二婶叫道。所谓仙师,其实就是乡下的神婆子,主业下地种田,跟普通农妇一样,顺便还搞点跳大神,卖符水之类的副业增加点收入。
宋老头压根不信那些跳大神的婆子能治好黄氏,看宋二婶脸上的幸灾乐祸的笑容只觉得一阵揪心,宋榆也是抄着手在一旁看热闹,更让他心里犯愁上火了,最后实在没法子了,他抡起了胳膊一巴掌拍到了黄氏的脸上。
别说动手了,宋老头这辈子连一句嘴都没跟黄氏犟过,这回居然打了黄氏一耳光,就连嘻嘻哈哈看笑话的二毛都震惊了。
这一巴掌打的清脆响亮,黄氏也愣住了,慢慢的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却是两眼一翻白,晕了过去。
“赶快帮我抬你娘进屋!”宋老头向宋榆喝道。
几个人把黄氏抬进屋,脱了鞋盖上了被子,便出来了,走到了院子里。隔壁林家热闹的不行,鞭炮声,唢呐声,恭贺声此起彼伏,衬的宋家的院子更加的凄凉冷清。
宋榆板着脸抄着手靠在墙上,一会儿斜着眼看着和林家隔开的那道高墙,一会儿看看宋老头,虽然一声不吭,但明明白白的对宋老头表现出了他的不满。
在自己的小女儿被黄氏溺毙后,宋二婶就喜欢有话直说,哼了一声,像是自言自语般,愤愤然说道:“我早说他考不上,就不是那块料,花恁多钱……把自己亲侄女的命都花了!供他的钱搁人家身上,都够供几个秀才出来了,还天天在我们跟前摆架子,人模狗样!呸,什么东西!就瞅准我们好欺负,当苦大力,年年考不上,还年年供他?我们上辈子欠他的,大毛二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