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杨悦心底冒出这句诗,默默地看着武眉儿她们在院中笑闹,不由莞尔。
武府内院,虽然称不上是特别奢华的园子,但也有不少花草树木供夫人娘子们观赏。在后府有一处花园子,园子里也有步廊水榭,林荫假山,可以玩耍。
武照照常拿起一只用竹条绷子绷紧的薄纱,坐在窗前,开始绣着纱上已描好的蝴蝶。武照住在西厢,杨悦住在东厢,正好相对。杨悦不用抬头就能看到她在做什么。不由皱眉叹了一口气。
被高阳公主等人识破女儿身,杨悦浑然不知,还在暗暗得意。只是目前她便是知道也无心理会。杨悦现在最为头痛的一件事儿是:如何才能让武照入宫做李世民的“媚娘”。
武照因何缘故在贞观十一年没有入宫,杨悦百思不得其解。然而李世民没召她入宫,要想将武照送进宫当才人,却成了一撞十分难办的事儿。
“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杨悦不由感慨地想,自己还真是那个“太监”。看到武照整日绣花,她几乎快要以为武照前世是否是织娘出身。这与历史上的记载太不一样啊,这个时候她应该正在太极宫中的两仪殿值班,偷偷地跟着李世民学习政务才对。便不是这样,进宫前的武照也应该很有些志气,有些“远大理想”才对啊。至少不应该整日只想着绣花。白白辜负她那花容月貌。
武照的确生的美丽,第一次见到她,杨悦便被他的美貌惊住。也难怪,杨夫人已经年过不惑,依然风韵不减,几乎让人看不过她的年龄……这样的美人,李世民怎会将她漏掉?
杨悦真想跑到李世民面前提醒他一声:嗨!你丢了一个妃子,快把武照选进宫吧。
可是,李世民除了当秦王时聘过几个妃子,便是在长孙皇后去逝一年后,选了几个良家子入宫,最近根本没有选妃的意图。反到是为他的儿子选妃很上心。自从太子搬出甘露殿,到东宫去住,李世民便下诏选良家子充实东宫。
难道说要武则天直接进东宫不成?然而武则天的历史轨迹是要先当李世民的才人,再当李治的皇后。如果直接送到东宫,岂不改写了历史?更何况,据说太子李治现在十分宠爱萧良娣,对其他妃嫔一概不感兴趣,为此李世民还十分不高兴地斥责过他。李治却痴心不改,将父皇帮自己选的嫔妃都冻解起来,一味只爱萧良娣。此时,如果强将武则天塞给李治,只怕与其他“良家子”一样的结果,变成“冰美人”。
不想变成“冰美人”还是先进李世民的hou宫吧,蛰伏几年,等到李治厌了萧良娣再媚惑他不迟。可是如何才能进李世民的hou宫?
杨悦左思右想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她甚至想过到宫中去请师父杨贵妃帮忙,只是转而一想到杨贵妃与杨夫人的关系,便只好作罢。她想让武照入宫,只能是个秘密。如果杨夫人知道一定会制止,武照自小可是已与郭氏订了亲事,岂能更改。
杨悦愁眉不展,长叹一口气。恰好武眉儿被小婢追得急了,逃到杨悦的房中。小婢在后面气得跺了一下脚,只好作罢。武眉儿是杨悦的贴身婢女,地位与一般小婢不同。而且杨悦一直对武眉儿象妹子一般,武府上下无人不知,不知艳羡多少人。
武眉儿逃到房中,知道小婢不敢追进来,向她挑衅地咯咯大笑。待见小婢转头走远,才回过头来看杨悦。见她皱着眉叹气,依着桌子坐下来,笑道:“姊姊一向计谋多端,怎么也会叹起气来。”
武眉儿本来依着唐代对主人的称呼,应该叫杨悦为“娘子”,但杨悦听不习惯,硬是让她叫自己“姊姊”。小丫头无奈,只好依了她,在众人面前称她“郎君”,私下里称她为“姊姊”。
武眉儿哪里知道杨悦的心事儿。别说她不知道,杨悦的心事儿,便是武照也不能告诉。如果武照知道她一心想把她送入宫中,以她现在对杨豫之的眷恋,立时翻脸也说不准。因此杨悦这个一心想做“辅政功臣”的野心家,连个商议的人都没有。
杨悦皱眉苦笑一声,见武眉儿爬在桌子上,双手捧着脸蛋儿,一双乌溜溜地黑睛珠带着崇拜的目光望着自己,心中一热,说道:“姊姊也是人,当然也有做不到的事儿。”
武眉儿刚刚一十四岁,生得灵巧可爱,杨悦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小丫头,视如亲妹妹一般。武眉儿也将她当作自己的亲姊姊,在她面前一向没有一点规矩,不象一般下人,在主人面前大气不敢出,轨轨矩矩的侍立一旁。
“府中上上下下,无人不对姊姊又敬又怕,姊姊还会有什么事儿犯愁?”武眉儿不解地说道,“以前,府上可不是这样,便是一个门房都敢向夫人冷言冷语。”
这到也是。杨悦想起刚进府时打的丁小眼儿,当时武府下人的确对内府十分不敬。自己到武府且不论其他,到是让武府上下懂了些规矩,不敢再忤逆杨夫人。便是武家大郎、二郎如今对杨夫人也是十分的恭敬,早晚到面前定时省问。见到杨悦更是不笑不说话,不敢有半点违拗。
算一算自己到大唐已有半年,想找的武则天终于找到,但是这个武则天似乎与历史上的记载有些差迟,对自己的“远大前程”一点不知,杨悦要想有一番做为,便不得不替她筹谋。谁让杨悦没事儿找事搓合她与杨豫之相好。每想到此,杨悦便后悔不迭,长吁短叹。
武眉儿见她又叹气,说道:“姊姊,当真有什么难事儿?不如说出来,眉儿也帮你出出主意。”
“你?会有什么好办法?”杨悦心想自己都发愁的事儿,你一个十四五岁的小丫头能怎么样。
武眉儿见被杨悦轻视,不乐意地说道:“眉儿虽然没什么本事,不过姊姊说出来,眉儿没准能帮你参谋参谋。”
杨悦见她热心被自己冷却,噘着小嘴十分可爱,笑道:“你说得对,‘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眉儿聪明伶俐,正好帮姊姊想一想。”
武眉儿见说,立时又开心起来,热心地道:“姊姊快说,到底为何发愁?”
杨悦嘻嘻一笑道:“原本没什么事儿发愁。眼下却有一个问题考考你,你说说看男人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武眉儿没想到她在想这个问题,以为她在开自己玩笑,因而笑道:“自然是象二娘那样的娘子,温柔贤淑又生得貌美。难不成会是姊姊?”
武眉儿口中的二娘自然是武照。虽然杨悦也是武府主子,按排行来说应为第二。但她毕竟不是武府的“亲”主子,而且杨悦一向以男子示人,不让下人称她“二娘”,因而众人口中的“武二娘”还是武照。
杨悦见说,不由点头微笑道:“二娘自然是再理想不过的佳偶。不过姊姊为何不能被人喜欢?”
武眉儿想也未想,便随口答道:“‘长安公子’风流倜傥,只合娶一个娘子回来,怎会做人家娘子。”
杨悦哑然失笑道:“胡说八道。赶明我若真嫁不出去,定将你这小娇娘娶了来当妻子,你也休想出嫁!”
武眉儿见说,吐吐舌头,笑着跑了出去。
说笑一会儿,杨悦也放轻松了许多。在房间里踱来踱去,心想:李世民会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杨悦决定去找杨夫人问一下,虽然她不敢告诉杨夫人自己的打算,但并不妨碍她向杨夫人咨询。有时候她觉得,杨夫人实在是见多识广,其实并不象表面上看上去那样柔弱。特别是知道杨夫人年轻的时候曾到到西域,甚至是欧洲,杨悦对她更是刮目相看:海归啊!杨悦至今到过最远的地方是“北京”,而且还是一千三百年后的北京。至于大唐的北京,不对,应该叫“幽州”,会是什么样子?杨悦还不曾去过。有时间一定要回“老家”看看。
杨悦一边想着心事,一边往正堂去。杨夫人正在练字,她每日练字与武照绣花一样,是必修的功课。杨悦不由诧异这母女俩的兴趣,似乎掉了个儿。武照是未来的武则天应该喜欢舞文弄墨才对啊。
杨夫人今日不是在临卫夫人,而是写自己的字。写的是草书,龙飞凤舞。好在杨悦是中文系出身,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没写过字但也见识过不少名家碑贴,更况来到大唐已有半年,对杨夫人的字再熟悉不过。
杨夫人写的是曹操的一首诗,《短歌行》:“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沈吟至今。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明明如月,何时可掇?忧从中来,不可断绝。越陌度阡,枉用相存。契阔谈宴,心念旧恩。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山不厌高,海不厌深。周公吐哺,天下归心”。
笔力苍劲,挥洒自如,酣畅淋漓。在杨悦看来,杨夫人的字比卫夫人有过之而无不及。如果“字如其人”的话,杨夫人当是一个不让须眉儿的女中丈夫。
“母亲又在为谁写‘中堂’?”杨悦见杨夫人所用的宣纸足有八尺,如果装裱出来,定然是可做一幅巨大的长幅“中堂”。(注1)
杨夫人见杨悦进来,笑着点点头:“一位故人相请,只好献丑了。”
“别人想要献‘丑’只怕还没这样的机会啊。”杨悦笑道,“不会又是长广公主吧,她到是会慷他人之慨”
杨夫人的字在贵族圈中十分有名,有不少人向她求字。特别是长广公主十分喜欢杨夫人的字,甚至专门向杨夫人求字再到处送人。
长广公主与杨夫人不只是知交好友,而且杨夫人的父亲杨达与长广公主的现任丈夫杨师道的父亲杨雄,是亲兄弟,因而还是至亲。所以杨豫之称杨夫人为姑母。两家人走得很近。如果武照不是在利州时一早被武士彟定了娃娃亲,说不定以长广公主与杨夫人的关系,早已结为亲家。到是能免了杨豫之的苦苦相思。
杨夫人笑着摇头道:“这次却不是她。”看了一眼杨悦,打趣道,“悦儿今天好雅兴,怎会有心来看我写字。”
杨悦有心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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