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手抚胡须道:“喜欢,朕当然喜欢,只要是爱妃送的,朕怎有不喜之理?!”
看来,这华容夫人应当是皇帝的宠妃了,就看接下去,皇后能献出什么了。
☆、chapter90 珊瑚
之后又依次有夫人和贵妃们进献寿礼,也都是一些平常普通的古玩玉器,皇帝挥了挥手命人全部拿了下去,那些嫔妃无一不露出失望的神情。
终于轮到皇后了,大洛朝尊崇佛教,她便讨了个巧,亲自去了京畿大洛最负盛名的法华寺住持空觉大师处求得了开过光的黑曜石手链。
我暗想这皇后还真是有几分能耐的,眼瞧那串链子上的黑曜石颗颗通体圆润有光泽,虽然不是那些极其稀有的彩色黑曜石,也是品质极佳的乌金黑曜石,能寻到当真是不容易。
我与凤奕辰对视一眼,眼睛的余光又扫向皇后,从宴席堪堪开始她就一直保持着大方得体的笑容,真不知道她的面部为什么这么久了都没有抽筋。此时她的笑容里,显而易见的是得意。我不禁有些恼怒,居然就这样让她给得逞了!
我心里这样想着,却也觉察出了周围环境的异样,皇帝迟迟没有发话,别人更是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声,纷纷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地坐着,只有凤奕辰淡定如斯。
我悄悄抬眼打量了一下皇帝,他的脸上辨不清喜怒,根本无法猜测他心里所想。而皇后的笑容也暗了下来,正侧着头小心翼翼地看皇帝。
皇帝突然拍案怒道:“皇后你这是何意?!”
众人皆是被皇帝的喝声吓了一跳,皇后更是一惊,但仍强忍镇定道:“臣妾为皇上找的寿礼不知有何不妥。”
“哼!”皇帝眼光瞥了一眼皇后,然后道:“去年重五节,华容夫人特地为朕求了一件法华寺空觉大师亲自开光的珊瑚珠手钏。你明明知晓华容夫人家族远没有你顾家显赫,这串黑曜石是何意?你故技重施,是对朕的不在意,是对朕不满吗?若是这样你大可说出来,不必这样大费周章,朕直接就可免了你的寿礼!”
皇后早在皇帝说出华容夫人的珊瑚珠手钏时就恍然大悟,然后“噗通”一声跪下,待皇帝说完,立马辩道:“求皇上饶了臣妾,臣妾一时疏忽,当真是无心之失啊!”
大概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皇帝会生这样大的气,都一时语塞,诚惶诚恐不敢多说一句,就怕要牵连到自己。唯有那个华容夫人,却突然笑道:“难为皇上还记得臣妾去年的寿礼,臣妾可是为了那串珊瑚珠求了空觉大师数次才得的。我看呀,皇后娘娘应该真的不是有意的,后宫嫔妃这么多,您让皇后娘娘把每位的寿礼都记下,这不是难为人嘛!再说了,今儿可是皇上您的大日子,还是莫要动怒了。”
我心里暗笑,这个华容夫人当真是不简单,居然敢这样直白地说出口,与周围一群人的沉默简直就是云泥之别,虽然有那么些恃宠而骄的意思在里头,可我总觉得这女子天性就当是这样豪放的,也怪不得能得到皇帝的垂爱了。
皇帝见华容夫人开口求情,脸上的神色也稍微缓和了一些,却仍然没有给皇后任何好脸色看:“此时虽情有可原,可皇后之失不可饶恕。从今日起皇后就在你的未央宫闭门思过吧,后宫之事交由几位贵妃一同打理即可。”
我只觉不对,皇帝这个理由也太牵强了,按说这事说大还真不大,总觉得是故意找借口打压皇后,可是皇帝此举是何目的,真是叫人摸不着头脑。
此时我一直想了很久,以至于忽略了我身边凤奕辰脸上的神情,直到我们回到宫中屏退左右人等,他才解答了我的疑惑——皇帝怀疑是皇后害死了他的挚爱、凤奕辰的母亲,也就是已故的周后。
☆、chapter91 弑母
我大惊,此事已经过去了七八年,按理说要查早就查出来了。而且皇后也不像是那么傻的人,如果真是她做的,证据应该是早就销毁了,与此事有关的宫人也应该是毁尸灭迹了,怎么会留到今日让人抓住把柄。
“莫非……”我极小心翼翼地问出:“是有人故意为之?”
他点头道:“应当是如此,可是到现在我也不知是何人为之。”
“皇后做事阴险狠绝,与她有仇的人应该不少吧。”听到这样的消息,我内心总是有一丝丝的畅快。
凤奕辰显然是和我想到了一起:“且先不论此人是谁,做任何事情都会留有痕迹,我们慢慢查也不迟。当务之急,我不可能让杀了我母后的人继续逍遥快哉稳坐皇后之位。”
他的眼里闪过的狠绝,是面对我时从未有过的神情。我的心里不禁一颤,人说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弑母之仇又何尝不是如此?凤奕辰是我的夫君,我理当是全力支持他。
我知他现如今心里的百味杂陈,知晓这一切都是我未经体会过的,也不是我能够分担的,唯有紧紧抱住他,让他知道我永远都与他站在一起。
“奕辰,下一步,可有打算?”我轻启朱唇,淡淡地问道。
他缓过神来,摇了摇头,无奈道:“父皇并没有将这一切告诉我,若非我那日去御书房时听见里间有声响便候在花厅,就不会知道父皇对着母后的画像喃喃自语,说要为母后报仇。那告密人,根本就是毫无线索。”
“既然告密人如此讳莫如深,父皇又凭什么信他是顾后害死了母后?”这一点,我一直都很不解。
凤奕辰反微扬唇角轻笑道:“父皇对母后用情至深,其实早就怀疑顾后了。”继而又无奈道:“奈何顾氏一手遮天,母后又尸骨未寒,父皇也只能咽下这口气了。”
我冷笑,用情至深?这就是帝王家的用情至深吗?今日皇帝还不是与那华容夫人当众卿卿我我、我我卿卿的。也罢,帝王本就非常情,能在有生之年得到宠爱,已经是莫大殊荣了吧。像周后这样,即使死后还能被皇帝记挂这好几年,在我看来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我突然想到:“那么当年,母后是因何故升天的?”
凤奕辰的眼神放空,眸子里深深的像汩汩泉水,看不真切。大约是在思索往事,过了小片刻才回答我:“母后的身体本来是很好的。据说她跟随父皇回宫后被封了贵妃,一直遭受众人的排挤,而她也觉得宫中不若外面那般自由,便一直都郁郁寡言。直到生我的时候,我折磨了她一天一夜,直到她的力气全都耗尽了,自此就落下了病根。”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长叹道:“母后不若父皇那般宠我,她对我很是严厉,可是她并没有多少时间来看我念书。母后一年里头,大约是有一半的时日都卧在病榻上。我十五岁那年,母后偶感风寒,太医都说并无大碍,也只是开了一般的药物。母后却一直没有见好,没过几日就升天了……”
“你可觉得有何不妥之处?”
“母后一直食用东阿阿胶,那段时日顾后送了好多来交给了母后的贴身侍女翠尔。母后不疑有他一直都用着,母后升天后,翠尔居然也自尽陪母后了。”
看来凤奕辰是怀疑那个翠尔也是受了顾后的指使,说到她的时候,凤奕辰不自觉地握紧了双拳似乎倾诉着自己的愤慨。
“对了,那日晚上我去看望母后,她高烧不退,第二天就……”
高烧不退?我记得前世的时候,那时我还在念初中,同班有一个同学发着高烧就突然猝死了,说是因为高热引起的心脏病。莫不是周后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故去的?若我的猜测是正确的,那么即使太医的医术有多么高明都是查不出来的,而这也意味着顾后没有杀周后,翠尔的死也只是单纯的为主殉葬。
☆、chapter92 斗嘴
我烦乱地用手按了按太阳穴,为怕凤奕辰多想,我并没有告诉凤奕辰,只怕我的猜测错误,那轻易放纵了顾后,他与我之间会有所嫌隙。
不过再一想便释然了,顾后之于我本就是不相干的人,与我夫君更是不和,那么她是否真的杀了周后这已经不重要了,翠尔应该是知道内情的也早就死了。只要告密人拿出足够让皇帝信服的证据,这恐怕并不难,当局者迷,皇帝一时气头,而顾后恐怕是在劫难逃了。
突然我感觉到腹部一阵不舒服,连忙就着椅子坐下,凤奕辰也立马反应过来,含腰扶着我问怎么了。
我缓了缓,然后笑道:“没事,应该是孩子在踢我呢。之前也有过,只是这一次突然,又比平时厉害一些罢了。”
怀孕已经第五个月了,胎动也属于正常现象。
凤奕辰轻轻抚了抚我的腹部,喃喃道:“近日事情繁多,又身怀六甲,真是辛苦你了。”
“一点都不辛苦,总比让我每天都悠着别动发霉了的好。”我又对他展颜一笑,然后伸出双手抚平他皱着的眉头:“好啦好啦,你再皱着眉,估计小破孩儿都不乐意了,那我不就更辛苦啦。”
凤奕辰先是轻笑,然后又回味了一遍我的话,佯怒道:“小破孩儿?你居然说本宫的孩子是小破孩!”
他真是难得没有这样笑过了,为了逗他开心,我也很配合地装作惶恐状说道:“臣妾一时失语,还请太子爷不要怪罪了,臣妾怕得很。”
他听完我的话后就是仰天一笑,“你怕我?天底下还有哪个女人比你还要不怕我,嗯?”
我本来脱口而出的一句“母后”,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好不容易转移了话题不再勾起他那些往事,再绕回来徒增伤感罢了。
凤奕辰却还在兴头上,像个孩子一样不依不挠:“说不出了吧,我就知道你说不出。你不仅不怕我,还敢和我顶嘴,又在我的眼皮底下逃走……”
好吧,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周后这点真的比不上我,似乎那个之最还是落到了我的头上。
“可是我偏偏就喜欢你这样的。”他又依着我的耳朵悄悄说了这么一句,我的耳朵起先是微热又变得越来越热,不用照镜子我也知道,怕是一直红到了耳朵根,满脸都是充血的红色吧。
我连忙推开他:“胡说些什么,也不怕被我肚子里的小坏蛋听了去,以后尽用这些招数骗姑娘。”
他却理直气壮大言不惭:“正好让他学着点,妻子就是要用来哄的。”
我彻底无语,最后只好愤愤地对他说:“日后我一定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