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姨娘好福气。”辛十娘笑道。
“什么好福气。”二姨娘嗔了她一眼,道,“我都让他别买了,锦缎山庄的布缎贵得连贵妃们都咂舌,偏偏禹哥儿说自小到大还没跟我买过布匹做衣裳,这不,就硬给挑选了三匹上好的回来了。”
虽说是抱怨,但是二姨娘眼中的笑意却是满满的。
她虽然是姨娘,不得不在周氏这位嫡妻手下看眼色过活,但是她却凭着自己的能屈能伸硬是在这府上争得了一席之地。
上有魏老爷替她说话,下有一个出息孝顺的儿子,二姨娘年轻时候虽说难熬了些,但是晚年了,却是过得比府上谁都好。
辛十娘看着她那一脸以子为荣的幸福,心里也替她高兴,笑了笑便没再此话题多说,道,“二姨娘这是要去哪?”
二姨娘朝云茜院的方向看去,目光带着狡黠之色地笑了笑,“大少奶奶也是要过去云茜院吧?今日皇上太后的赏赐刚下来,大公子正想要过去跟朝哥儿婉姐儿用晚膳,她就吐血了,这可不是什么好征兆呢。”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这病来了也是说来就来。”辛十娘也低叹了一声。
二姨娘听她也会抱怨,笑得头上的玛瑙吊坠都忍不住晃荡了起来,说道,“大少奶奶,看来你是同意二姨娘的话了?”
辛十娘摇头失笑,道,“二姨娘就别为难我了,我这点智慧岂能跟你比,还是得过去看看才知道云姨娘到底是病得多重。”
二姨娘知道她素来嘴严,笑笑也不介意,道,“那我们就一起过去看看吧,听说太太早就过去了,三姨娘四姨娘也赶了过去,就差我们俩了,去晚了就该被太太唠叨我们不关心她侄女啦。”
辛十娘没意见,于是两人悠哉地朝云茜院过去。
不管周云清是真病还是假病,现在闹得府上沸沸扬扬,就算她是假病的,那也必须说成是真病了。
只能叫大夫瞧瞧,她究竟是得了什么急诊,竟是吐血这么严重。
辛十娘与二姨娘过来的时候,魏世祥已经到场了,而床榻上的周云清手腕上放着一块帕子,老大夫则是一边撸着胡须一边给她探脉。
见辛十娘与二姨娘进来,周氏冷哼了声,“怎么到现在才来。”
辛十娘走过去给魏世祥福了个身,又给周氏福了一个。
二姨娘同样给行了礼,然后才笑回道,“太太这话可就言重了,大少奶奶这可是放下跟小少爷小小姐一同用膳的功夫,一听说云姨娘病得吐血这就立刻赶过来看望的,怎地一番心意到了太太嘴边,竟是成了如此不堪?”
二姨娘睁眼说瞎话完全没有半点压力。
辛十娘脸色也是淡淡,没有解释也没有添油加醋,看向周云清,朝魏世祥问道,“云姨娘无事吧?”
魏世祥看了她一眼,“看看大夫如何说。”想了想,就又问了声午膳都食些什么。
“膳房刚备好了膳食。”辛十娘说道,又抬眼看向他,“大公子今晚想吃什么?朝哥儿婉姐儿一听说您要过去与他们用晚膳,现在正围在一起商讨该吩咐厨房为您准备点什么。”
魏世祥点点头,“按你们平日用的便可。”
辛十娘嗯了声,站在他身边没有多言。
而他们两的对话却是清晰无比地落入了周云清耳中,看着他们俩站在一起,说的这些话竟是如此像极了老夫老妻,而且又是那般的登对,仿佛她自己就是个多余的一般,周云清心里再次郁结。
她做这么多就是为了要阻止她表哥过去她那边,怎么现在她表哥竟然半点主意都没有改变。
“表哥……云儿原是喊了厨房给你准备好午膳的,但是……”周云清红了眼睛,一派弱柳之姿,她突然咳嗽了起来,而且越咳越严重,似是要将肺咳出来一般,直到整张脸都红了,才停歇下来,沙哑着声道,“……是云儿这身子不争气,反倒是……反倒是叫表哥担心了。”
“祥哥儿,你看看云儿,整个心就都扑在你身上了。”周氏一脸心疼地说道。
魏世祥见她病的如此严重,峰眉深敛,沉声道,“大夫在号脉,有什么话等大夫号完了脉再说。”
辛十娘神态淡淡。
二姨娘也没多言,一脸看好戏的嘴脸,要是需要,她绝对不会吝啬在旁扇一下风浇一点油。
周云清心中愤怒不已,到底辛十娘是给她表哥喝了什么汤,怎么一夜之间,她表哥态度变了这么多!
辛十娘一直在观察周云清的脸色,自然而然将她眼底闪过的愤怒看得一清二楚。
看来她这病确实是有蹊跷,而且还是因为身边站着的这个男人,看这样子,周云清还没有认清过魏世祥那冷血的性子啊。
……
那位老大夫很快就把好了,起了身直接到外间出去写方子。
魏世祥看了周云清一眼,说了句让她好好休息,便转身出了房间。
辛十娘朝周氏福了福身,又看了周云清一眼,便跟二姨娘走出来了。
“贵人体虚,大人还得细心照料。”
魏世祥接过老大夫的药方,眉头深锁。
二姨娘出来后听见此话,就笑着说道,“大夫刚刚号了脉,可说说云姨娘为何就吐血?”又道,“前几天有个大夫就说过云姨娘身子已然大好,不会有何问题,怎么这才没两天,就突然出现这等不适之症了?是上个大夫诊错了,还是说是大夫您有所隐瞒……”
“二姨娘莫要玩笑。”辛十娘见魏世祥深敛眉头,便插嘴与大夫笑道,“大夫不可见怪,二姨娘素来心直口快,但她是刀子嘴豆腐心,嘴上说的快,心里却是不坏的,只不过是关心云姨娘,这才多问了两句。”
“她这分明是怀疑云儿。”周氏走出来面带不善地盯着二姨娘,道,“你话中是什么意思。”
“太太误会了,我岂能有什么意思?”二姨娘风轻云淡地笑了笑,“就如大少奶奶说的,我这不过多问了两句,难道太太以为云姨娘这突然就吐血不该问清楚吗?咱魏府可是簪缨世家素来门风端正,千万别出现别府上的那般什么构陷下毒之事才好,今日是云姨娘好端端的便吐血,那明日呢?后日呢?又会是谁无缘无故就吐血?这种事定是要杜绝的!大公子,你说是或不是?”
“大夫有话不凡直说。”魏世祥双眸如凖,带着质疑地看向这个老大夫。
“观云姨娘面色有恙,脸颊发青双唇淡白,气虚多喘。”辛十娘淡淡地看向这位欲言又止地老大夫,说道,“这定是食物中毒之迹象,加之云姨娘是呕血之症,想必是误食了什么不该混着食的食物了吧?”
二姨娘听得一愣一愣的,原本气势汹汹要为侄女讨个公道的周氏也是怔住了,怎么说的好像真有那么一回事似的。
经过昨晚的事,再联想到李太医的话,魏世祥只是一怔,便回神过来了,看向辛十娘问道,“那云姨娘误食何物所致?”
“大公子,这您该问大夫。”辛十娘无奈地看着他说道,“我只是看了一下云姨娘面色,其余的一概没问,大千世界种类繁多,我如何能知晓她是食了何物所致?”
“贵人竟是个懂药的?”老大夫小小地诧异了一下。
这时候二姨娘周氏也回神过来了,皆是看向辛十娘。
辛十娘神态淡淡,道,“偶尔从书籍上看过,担心我儿误食,便记在心里防备一二。”
“大夫,我们大少奶奶都看得出来这病出何处,难不成您当了一辈子大夫的,竟还半分看不出了?”二姨娘笑了笑,口气略显刻酸地说道。
她是恨不得立刻叫魏世祥知道这一切都是周云清自己干的蠢事,也叫能够狠狠地扇周氏一巴掌,看看她维护的这个侄女到底是如何的愚昧!
魏世祥目光冷了几分,沉声道,“难不成老大夫行医如此多年,连病状来源都说不出个所以然不成?”
老大夫见他们皆想弄个明白,便也不得不坦白直言了。
周云清病状是误食了鲫鱼汤,原本鲫鱼汤是无事的,但是偏偏在喝了鲫鱼汤之后,周云清又喝了一点甘草茶,鲫鱼与甘草混在一起,这才会出现中毒现象,导致出血,不过所幸食用不多,这才没那么严重。
这些大家族之中的弯弯道道这位老大夫这些年来不知道看过多少,自然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既然说了也要有个限度,如此才能够保得自己平安,所以简略地说了几句,便闭口不言了。
魏世祥知道问下去也问不出什么,就让张六两给了大夫诊金,直接就把人带出去了。
“老爷还没用膳,大公子大少奶奶小少爷小小姐都还没用膳,这云姨娘就急着先喝鱼汤了。”二姨娘咯咯笑道,“而且咱府上什么时候有鲫鱼汤的了,把豆腐放下去一起炖,这可是滋补着呢,怎么我就没那个口福?”她意有所指地说道。
“云儿今日正是喝了鲫鱼汤觉得好喝,这才要吩咐厨房给祥哥儿熬,没料想竟出现这种事。”周氏瞥了二姨娘一眼,说道,“二姨娘想要喝直接吩咐厨房不就好了,何必说得似是云儿自己巴不得她中毒一般!”
“太太您别可别冤枉我呀,我才没这么意思呢。”二姨娘掩嘴一笑,又道,“太太可得进去交代一下,以后可别再出现这样的纰漏了,毕竟书上都是有的,云姨娘不是才华横溢么?以后闲来无事还是多看看书吧,下次就不会再犯此类错了,免得传出去叫人笑话了。”
周氏瞥了她一眼,冷哼道,“是丫鬟们不懂事,连这些忌食之物都不懂,倒是害得云儿无端端遭了这个罪。”
“以后注意些便罢了。”辛十娘没多大看法,说完就看向魏世祥,道,“大公子,婉姐儿朝哥儿还在等妾身,妾身就先回去了。”朝他福了福身,又朝周氏行了个礼,便先走了。
她一走,二姨娘也没兴趣多留,行了个礼,直接就跟在辛十娘身后走了。
魏世祥拿着药方子走进房里,将之递给碧荷,看了床榻上的周云清一眼,淡道,“这是云姨娘的药方,你拿着这药方子按时给云姨娘熬药。”
“表哥……我……我是不是不会好了?”周云清一脸郁淬显得极为楚楚可人,那惊怕的模样似是叫人看了心都揪疼起来。
“大夫说只需调理几日便好。”魏世祥看着她,又蹙了蹙眉,道,“以后叫你丫鬟多注意些,别什么都端上来,食出问题,伤的是你的身。”
周云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