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甄氏被坐在阴暗角落里的儿子吓了一跳,好不容易才在那个不起眼、光线暗得要命的地方看到赫连鹰。
“鹰儿,你……你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乱发什么脾气!”甄氏不悦地训斥儿子,“最近你做事越来越离谱!你爹和娘起初是觉得你生了重病、又失忆而处处包容着你!但你毕竟已经是北燕的辅国将军,独挡一面,做事怎可荒唐?!”
阴影中的赫连鹰没有出声,书房里静得仿佛只有甄氏一个人!
“鹰儿,娘已经知道了你在外面安置了外室的事,这真是有所不妥!”甄氏试着走近儿子,却在听到赫连鹰身下椅子发出奇怪的咯吱声后停下脚步,“若你喜欢,纳进府来给个妾室的名份也无妨啊!何必不明不白放在外面让人道闲话,又惹得郡主伤心呢?”
“哪个道了闲话?”赫连鹰的声音像从地底发出来一样,低沉又阴冷,“割了他的舌头!”
甄氏打了个冷颤!她鲜少见到儿子会用这样的口气说话!
若没记错,唯一一次是在赫连鹰十四岁时,朝中一名位高权重的大臣欲陷害护国公一门,诬陷说赫连家功高盖主,有谋反之心!当时朝野上下一片哗然,自己的公公也因此而气得卧病在床!家中议事时,赫连鹰站在父亲与伯父、叔叔、堂兄弟之间,就是用这种阴冷的声音说“杀了那歼臣,以我命抵之”!
好在皇帝虽昏庸,太子却是明辨是非的人,明察暗访、收集证据替老护国公昭雪,还了清白!这也是现在赫连家无二心效忠当今圣上的原因!
虽说当时十四岁的少年说这样的话有意气用事的成分存在,但众人愁眉不展、空有义愤之时,少年一句话却也显示出他的胆识与狠绝!事后叔伯们还赞扬了赫连鹰。
“鹰儿。”甄氏又往前走了几步,站在赫连鹰面前,“娘不懂,紫华郡主到底哪里不好,让你如此不情愿娶她?过去还好,可自从……”说到这儿甄氏捂住嘴,差点儿说漏了金台国那件事!
“自从什么?”赫连鹰嘲弄地嗤笑一声,阴暗中的黑眸闪着锐光投向母亲,“你们每个人都话说一半,似乎在瞒着我什么。”
“哪……哪有啊!”甄氏慌乱的摆摆手,“你多想了,娘是想说自从生病后,你就生性多疑、脾气暴躁,就是这样!”
椅子又发出咯吱的响声,赫连鹰从椅子上站起身,慢慢从阴影里走出来。
甄氏看到赫连鹰过于平静无波、无喜无怒的俊脸时,反倒不安起来。
“娘,是谁告诉您,我在外面安置外室的事?”赫连鹰黑眸一垂,俯视着母亲。
甄氏退了两步才能直视儿子,也是因为她竟然有些怕赫连鹰浑身散发出来的黑色、阴沉气息!
“呃……我也只是……只是……谁告诉为娘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不能这样做!要你真的很喜欢那个王府里的婢女,不如把她接到府里来……”甄氏劝说道。
接进府就当纳个妾了,总比“外室”要更让郡主容易接受,也免得外人道闲话。
“是玉蓉?”赫连鹰冷嗤地道,“她今天陪着紫华郡主去了花儿那里,然后又到府里来跟你告了状?”
欺骗他在前,现在又搅起这么多事,赫连鹰再蠢也觉得孙玉蓉有些“多事”了!
“你不要怪玉蓉,这孩子的心在你身上,自然对你的事关注得多!”甄氏替孙玉蓉辩解道,“但她都是为了你好,娘相信她这片痴心!”
赫连鹰从甄氏身边走过,带着一股冷寒之气!
“让她对别人痴心去吧!我消受不起!”赫连鹰迈着大步出了书房。
甄氏气恼地看着空荡荡的书房门,“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女人迷了你的心窍!”
**
赫连鹰一连三天没有去花无缺住的宅子,他想平静一下心绪!
这次争吵也意外的有着熟悉感,赫连鹰苦笑自己是不是急于恢复记忆而草木皆兵了!
将恢复记忆的希望寄托在花无缺身上有些难,赫连鹰决定还是派人去乌山镇暗中查访一下的好,但这个人必须不是自己身边的侍从或是熟悉的人!
“碰到你还真是不容易,大半年不见你人影,莫非真的修身养性了?”南司马府上的四公子南实运左手搂着花娘、右手拿着酒杯、形象放浪的笑道,“你大病一场后,就深入简出不见人影,听我爹说下了朝后,赫连老将军都找不到你人去了哪儿,哈哈哈!”
毕竟涉及敬定王府与紫华郡主的名声,皇帝对赫连鹰的处罚也是秘密进行,并未昭告天下。不然一个将军被削官又复官早就引起天下人猜测了。众人只知道赫连鹰突然染上重症风寒卧榻许久的事,并不知道他要求退婚被罚入天牢的事。
至于准备攻打金台国的事更是机密,朝中一些大臣都不知晓!只知道派使臣去金台国要城池的事!
赫连鹰仰头喝干杯中的美酒,不耐地抚开又趴伏到自己左肩膀上的花娘。
今日下朝,他习惯性的来到了花无缺的宅子门前,却站了一会儿后转身离开!
在街上碰到了司马府四公子,硬被他拉到宁都有名的凝香院来喝花酒!
与这位四公子倒是没什么特别的交情,只是年少轻狂时这帮纨绔子弟经常混在一起,但随着年纪增长、各有所重之后便鲜少来往了。
“我本就不愿多来这种地方,而你又恨不得一年都泡在这里,当然碰面不易!”赫连鹰嘲弄地道。
南实运坐正身子,抓了一把怀中花娘胸前嫩肉,惹得花娘娇嗔,然后他自己哈哈笑起来。
“你说的没错,我是挺喜欢流连这样的地方,醉生梦死有何不好?像你整日忧心国家大事不累吗?”南实运挑着娘气十足的细眉笑道,他那张脸扑了白粉也掩不去纵欲、花天酒地留下的痕迹!“怎么样?因为你的克妻之说,与那个胆小的紫华郡主成亲还得有个三四年,耐得住吗?”说着,下流的目光飘向赫连鹰的下身。
赫连鹰心底涌起反感,闷闷地又喝了一口酒。
若在平常,他肯定拒绝南实运的邀请,但现在过去值得信任的人一个个都在骗他,他倒宁可和南实运走在一起了!
听到南实运的话,在座的四个花娘都吃吃的笑起来,视线也投向赫连鹰那里。
“小兰,稍后你试试鹰爷那话儿还管不管用!哈哈哈!”南实运猥琐的笑着。
那个像没有骨头、一直想趴在赫连鹰身上的花娘撒娇地说了声“运爷你真坏”,又倒靠在赫连鹰身上。
赫连鹰真想一脚踢飞这个屡次投怀送抱、浑身洒满刺鼻香粉的女人!
坐在风情惑人、衣薄肉香的艳妓身旁,赫连鹰却想到了那个像小泼猫一样的“花儿”!
若是花儿对他这般温言软语,眨着大眼、嘟着红唇……恶!赫连鹰打了一个冷颤,再次推开那个小兰!
小兰真是越挫越勇,赫连鹰推开她几次都会再粘上来!
南实运眼角看着赫连鹰频频喝闷酒,不知不觉也喝下了不少,勾起一侧嘴角邪气的笑笑,朝赫连鹰另一侧坐着的花娘使了个眼色。
花娘会意,趁赫连鹰不注意时转身从抹兜里摸出一个纸包打开,把里面的白色药末倒进旁边的酒壶,拿起来晃了两晃后拿到桌上。
“来,将军大人,奴家敬您一杯。”那个花娘把酒斟满赫连鹰的杯子,媚眼乱飞,“您只宠着小兰,奴家好妒嫉啊。”说着将酒杯拿起凑到赫连鹰的唇边。
有些喝醉的赫连鹰视线微微模糊,四肢也有些发沉,但不代表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滚开!”赫连鹰推开那名花娘端过来的酒,摇晃着身子要站起来。
南实运连忙再使眼色,四名花娘一起扑上去压下了要起身的赫连鹰。
“将军大人,您再喝点儿嘛!”小兰抓起酒壶硬塞到赫连鹰的嘴边,不管三七二十一灌了进去!
好女吵角。赫连鹰哪里被人这么强迫过,纵然醉着也不会任她们宰割!
猛的起身一震,伴随着花娘们的哀叫声,四名花娘滚摔在地上!
“滚!再靠过来,本将军就一掌打残……你们的脸!”赫连鹰黑眸冒火的吼道。
南实运看到那壶酒虽然洒了一大半,但他也亲眼看到赫连鹰喝进去不少,嘴角勾了起来。
“赫连兄,你喝多了。何必对想讨好你的花娘们发脾气呢?我派人把你送回将军府去。”南实运站起身,朝四名花娘摆了摆手,那四名花娘从地上爬起来互相搀扶着退出屋子。
赫连鹰觉得头发沉,而且胃里火辣辣的不舒服!这股热气顺着胃向全身流窜!
不大一会儿,两名小厮模样的人进了屋子,一边一个的扶住赫连鹰往外走。
“爷,小心脚下!小的们这就送您回将军府。”一名小厮道。
赫连鹰甩甩头,可视线怎么也看不清东西,只感觉有人影在眼前滑过,耳朵里仿佛能听到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刷刷响个不停!
到了凝香院后门,宽巷里停着一辆马车。
也许是听到开门的声音,马车的车帘被人掀开,一张眉眼漂亮的脸露了出来。
“姑娘,您交待的事办完了。”小厮对车上的女子道。
“嗯。”那女子点点头,“快把他扶上来!”
两个小厮和车夫合力把赫连鹰高大的身子推上了马车,女子退进车内安顿好他的身子。
“喏,这个交给你们公子。”女子再次从车内探出头来,手上多了一个木盒子。
“谢谢姑娘。”两名小厮连忙接过那盒子打开,看到里面的东西后躬身行礼退回门内。
吩咐车夫离开,女子放下了车帘。
车夫吆喝了一声,车轮滚动发出声响,马车缓缓驶出巷子,凝香院的后门也随之关上。
**
“花姐姐,你不要再揪那盆桔花了,它太可怜了。”紫华郡主拉住花无缺正摧花的柔荑笑道,“我听派去的下人说了,赫连将军一直没有去那幢宅子,你是不是很伤心呀?”
搬进敬定王府已经三天了,花无缺的无伪很快赢得紫华郡主的好感与信任,加之她答应帮郡主“毁掉”这门双方都不愿意要的婚事,紫华郡主就对她更加好了!
虽然和赫连鹰生气,但花无缺明白自己根本无法真正怨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