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人。那张脸沾了泥巴,在雨帘里五官看不清楚,那身衣服其实并不是灰白的,只是因为满是泥浆毁了原本的颜色。我挣脱奈何的手,跑到那人跟前,蹲下。身,伸出手擦了擦他脸上的泥巴,顿时在看清楚他的脸之后愣住。奈何随后过来,看见那人也是一愣,冷声道:“怎么是他?”
我皱眉摇了摇头。那人突然发出一道呻。吟,我眉头未松,拍了拍他的脸。面色惨白,嘴唇更是没有血色,那双曾经温雅如潭的眸子此刻轻轻合起,长睫毛在雨点的敲打下颤动着。浅褐色的泪痣因他脸色的病态白而格外明显。本该干净高雅的墨色长发,沾了泥浆再无半分光泽,凌乱地铺在地上。
“喂。”我一边拍他的脸一边皱眉唤道:“醒醒。”
那两道远山眉蹙起,似有转醒的倾向。奈何也蹲下,拉了拉我的袖子,让我不要管他。还不待我回答那人就颤抖着醒了过来,眼睛里满是水雾,看见是我几乎是颤抖着手抓住我的袖子,一身污浊,趴在地上似在哀求,我能感觉到他的恐惧,是的,恐惧。
他惨白着脸,死死地抓着我,奈何伸手想要推开他,我摇了摇头阻止,不说话,看着面前这个不复光彩的男子。
“救我……救……我……求……求你……求……求……”话未说完他就头一歪晕了过去。那双因用力而发白的手依旧紧紧地抓着我的衣袖,即使晕厥也不放开。
我将伞移过来遮住他单薄的身体,转头对着奈何道:“麻烦你了,帮我把莫闲喊过来。”
奈何仍然皱着眉,似乎很不能理解:“你想救他?他间接害死了表哥。”
我点了点头,沉声道:“拜托你了。”
他盯着我,见我不是开玩笑只好叹了口气,让我呆在这里不要动之后就快速回了驿站。
我脱下狐裘搭在晕厥中的那人身上,将伞移近几分,叹气道:“没想到你也会有今天。”
片刻之后莫闲就飞跃而来,见我只穿了一件里衣他愣了愣,并未说什么。我让他将地上的那人运回去,他只说了一声是就抱起那人,一句疑问都没有。我很满意他的态度,奈何并未跟来,想来是对我救这个人很是不满。
回到驿站我让随行的仆人为他沐浴,将他安置好。我也回屋换了件衣服。一切就绪后我才到他所在的房间,奈何竟然也在。他的表情可以说是阴冷的,死死地盯着床上的那人。我不说话,走近床榻,拍了拍他的肩,看向紧闭着眼睛没有醒来迹象的那人。似乎很痛苦,两颊有很不自然的酡红。我低声问道:“莫闲,怎么回事?”
“想来被雨淋得久了,染上了风寒。”莫闲语气平淡,面无表情。
我点了点头,皱眉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你尽快查一查。我们在这里再停留几日吧。”
“是。”话音刚落莫闲就闪身不见了踪影。
那人昏迷了三天,烧渐渐退下去,到了第四天才微微转醒。我站在床边,见他眼皮掀开挂上温和的笑容,刚要伸手扶他,却被他一下子打开,还不待我反应过来他就开始尖叫。是的,尖叫。不仅是尖叫,他似乎极尽恐惧地拉着被子往墙角缩。一张脸哪有半点血色。
“皇甫渊。”我皱起眉唤他,靠近一寸,他的叫声更加大起来。那双眼睛睁得浑圆,仿佛我是什么洪水猛兽。
“雅雅,你别理他,他肯定是装的。”奈何皱起眉拉我,语气冰冷。
我摇了摇头。不对,这是真的恐惧,他再会装眼睛也骗不了人。
我放柔声音,用最温柔无害的声音轻声道:“渊,莫怕,我不会害你。”
他根本不听我说话,只一个劲地尖叫,那曾经宛
大提琴一般醇厚温婉的嗓音几乎都快被他喊哑。我头疼起来,不知道该怎么做。
奈何不悦地将我拉过来,对着尖叫的皇甫渊冷冷道:“闭嘴。”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那两个不带感情的字让人从骨子里升起惧意。我愣住了。不止是我,皇甫渊竟然停止了尖叫。
我回神便看见皇甫渊睁大眼睛盯着奈何,嘴唇紧抿,身体微微颤抖,用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我叹了口气,挣开奈何的手,柔声道:“别怕,我们不会害你,能告诉我吗?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并不看我,还是紧紧盯着奈何。奈何不耐烦了,走近一步冷道:“他在问你话。”
皇甫渊颤抖着摇了摇头,视线一寸也不从奈何身上移开。我正诧异却见他下一刻掀开被子扑到奈何怀里,紧紧抱着他。那张脸埋在愣住的奈何胸口,竟在无声落泪。
不止是我,奈何显然料想不到他会突然来这一出,用力推他,神情困窘:“雅雅,他……他很奇怪。”
可皇甫渊抱得很紧,奈何怎样用力都动他不得。折腾了近一刻钟,奈何已经气得脸通红,自暴自弃地往床上一坐,皇甫渊趁机整个压在他身上,将身体埋在他怀里。
我看得目瞪口呆,莫闲回来也没发现。
“主子,查到消息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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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回景和了
“半月前皓熙新皇登基,即刻颁布法令大赦全国。镇隶反军七天之内消失殆尽。而属于先皇的后宫妃嫔却不得不随先皇入陵,耒妃虽不受宠却在此之列。”莫闲低着头姿态恭敬声线却冰冷,“九皇子归国当日便入宫请求新皇放过众妃嫔,令人奇怪的是新皇真的做了准答应了。九皇子带着其父离开皓熙的途中似乎遭人截杀,而其父未护他做了刀下亡魂。”
我闻言愣了愣,不自觉地回头看抱着奈何无声哭泣瑟瑟发抖的皇甫渊,不知是可怜还是可叹。
“他这样是怎么回事?”奈何显然很是无奈,两手不敢碰到怀里的人,姿势略有些奇怪地撑住床。而皇甫渊将整个身体都紧贴着他,能看出抱得有多用力,那双白皙的手爆起青筋,泪水全都落在奈何的颈项,胸口。一张脸惨白,嘴唇紧抿,似乎在隐忍什么。
莫闲抬头冷冷地看过去,随后看着我道:“有可能是惊吓过度引起的。这里无甚名医,恐怕不易痊愈。不知主子与他是何关系?”
我略有些迟疑,片刻后有点不确定道:“算是朋友……吧……”
莫闲沉默着看了我半晌才低头道:“既如此倒不妨将他带到景和,皇宫里御医众多,应有办法。”
我有些尴尬,点头道:“就这样吧,他如今身体不好,这雨也未停,待过几日雨停我们便一同回宫。他刚醒,三日未进食,莫闲能帮我送点粥过来吗?”
“是。”莫闲一如既往的高冷,不多一会就端来一碗白粥。病人应该吃清淡的,没想到莫闲还很温柔。我接过碗还没来得及说声多谢他就一个“告退”失去了踪影。
我叹了口气,端着粥靠近床沿几分,柔声道:“渊,吃点东西吧。”
听到我这样的语调奈何有些不悦,微微皱起眉,不待他说话那怀里的人就又开始尖叫起来。
皇甫渊此刻就像受惊的兔子,两只手紧紧抓住奈何的衣服,拼了命地往奈何怀里揉,那双如潭般的眼睛睁得浑圆,脸上本来没什么生气,此刻更是脆弱异常。
他很怕我。为什么?
我不信邪,再上前一步,哪成想他怕得更厉害,一下子从奈何身上蹿到奈何身后,双手仍不离他的身,紧紧抱着他的腰,尖叫声是停了,可连头都不敢露出来。我顿时哭笑不得。
奈何更是手足无措,他试着掰了几下,发现黏在身上的手怎么用力也去不掉之后只好当做没看见,眉头紧皱一脸欲说还休地盯着我。我无奈地耸耸肩,将碗朝前递向他。
“…………我不饿。”他有些莫名其妙。
我挂着浅笑,一脸谄媚:“他饿了。”
奈何眉头皱得更紧,不由高声道:“你让我喂他?!”
我点了点头道:“他很怕我,若我喂他不会吃的。”
“我不。他又不是落了伤残,风寒而已,不至于连饭也不能自己吃。”奈何排斥得很明显。
我愣了愣,摆出一副苦恼状,为难道:“可他如今神志不清,即使没有伤残恐怕也做不好事。奈何你不能帮帮他吗?”
奈何盯着我,见我一脸拜托的表情,片刻后才道:“知道了。”说完就接过白粥冷声道:“皇甫渊,过来吃饭。”
皇甫渊似乎知道奈何在喊他,才刚微微伸头,一看见我就忙缩了回去。我叹了口气,往后退开好远,确定能看见屋里情景但脱离两人视线范围以后才站定。
皇甫渊试探地探头,见屋里只剩下他与奈何两人之后才微微松开手,从奈何身后爬出来,坐在奈何旁边,随后又继续伸手拉着他的衣袖,略略低着头的模样就像一个被家长训斥的小孩。
奈何脸若沉霜,语气冰冷道:“我不管你是真傻还是假傻,若你敢对雅雅动手我绝不放过你。”
我头一次从奈何的语气里听出阴冷。
皇甫渊明显颤抖了一下,随后怯怯地抬起头,一双如潭般温雅的眼睛盯着奈何,仿佛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就是他一样。奈何冷冷地瞪他,他忙收回视线,嘴唇微动,轻声道:“我…………我饿……”
听到他的声音我有一丝愣神。以前他的声音很好听,醇厚,清澈,温婉,如大提琴一般能引起人的共鸣。可因他的恐惧而尖叫过后的嗓音,竟让这其中还带上了一股低迷,甚至可以说是性感,极迷人。
奈何嘁了一声,不悦地抬起手,麻利地舀起一大勺,不客气地抵到皇甫渊唇瓣,那力道显然不小,我看了都要为皇甫渊疼。而他只顿了一瞬,眼里带上神采来,张开嘴让勺子滑入一半,整个人往奈何又凑近几分,几乎是含笑包了满嘴,待那勺子退出来才鼓着腮帮子慢慢嚼咽。
“真搞不懂雅雅怎么想的,明明害死表哥你也有份,为什么还要把你留下来。”奈何一边冷着脸喂着,一边近乎自言自语地抱怨,“居然还要我喂你。要不是雅雅的请求我才懒得管你。”说到这里他的动作又加快几分。
皇甫渊似乎很高兴,即使他有些跟不上奈何的动作,嘴里从没空过,但他的愉悦显而易见。那张脸总算是带了些神采,眼眸更是纯净发亮,衬着眼角的泪痣添了无限风情。
皇甫渊现在神志不清,认不认识我们都成问题,不知道他把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