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它之所以能被当地人虔诚的称为龙峰,不仅是因为它的外形像龙,更因为它地势险峻,山中多是巨石堆积的峭壁,几人才能合抱的大树耸立崖上。处处都隐隐透着一股威严。
山体地势复杂,岩体巨大,这也给采石增加了一定的难度。
当时的采石很大程度上依赖爆破,因为山体巨大,炸药的埋藏地点和个数都有讲究,连引线的长短也是经过仔细的计算。而爆破,主要是依赖经验,只有经验丰富的爆破手才能精准的估计出每处爆破点需要的火药量。以免过量的炸药引起山体滑坡甚至坍塌。
因此,采石队通常都会雇佣有经验的爆破手,尤其是工程巨大、山体复杂的采石场,虽然他们的价格是年轻爆破手的几倍,但大多数采石队并不在乎。
即便如此,采石场在爆破山体时仍很危险,常常会发生意外。
这次刘建军请的是有几十年爆破经验的老爆破师,两人已经合作过很多次了,他们去过比这更艰险的深山,爆破过更巨大的山体。所以他并不担心这次的开采。
按照采石的一般程序,这几天刘建军带着副手和老爆破师一直在龙峰山上探查,实地研究山体情况,以备做好爆破方案。
然而令他意想不到的意外情况出现了。
这一天,采石老板的秘书带来一个年轻人。
这个年轻人戴着一副眼睛,看着很博学的样子,头发中分,用摩斯梳理得服服帖帖。秘书介绍,这是老板的小舅子,一个研究生,专门学爆破的,也是老板专门请来帮忙的。说是帮忙,其实那意思谁都知道,老板是让他来做主爆破手的,刘建军请来的老爆破师只能做他的副手。
那个时候的研究生可不得了,那真是万里挑一,刘建军见他年纪轻轻,自有一股知识分子的傲慢,而现在他们都已准备妥当,临阵换将是大忌。所以并不打算把实权给他,只想着把他带在身边就行了。
没想到小研究生只是看了他们一眼,就背着手开始到处翻看,一副上级领导巡视的样子。同来的秘书讪笑着给刘建军道歉:“你看,他刚出社会,不懂事,您多多包涵”。
刘建军皱眉:“刚毕业到这里来凑什么热闹?这是玩的地方吗?”
小研究生翻开桌上的爆破方案和预算表,看了一眼,很不满。从随身的包里翻出书本做依据,把几人连续一个多星期起早摸黑实地勘察,仔细制定的爆破方案批评得一文不值,“爆破方案太传统,预算也太多!现在国家都在提倡科学爆破!再说,一个爆破手那么高的工资,我那些同学都比这低!”
在场的人都没怎么读过书,在这个年轻的研究生看来,这简直就是一群乌合之众,字都认不全,更不要谈什么科学了!
刘建军气得当场拍桌子,他十多岁退伍回来上山跟人采石,二十岁开始做带队队长,从选场地,丈量,做方案,到爆破都是一步一个脚印走过来的,在爆破中受过伤,更没少见过死亡,血的教训让他深知经验和实地考察的的重要性。而这个年轻人一来就翻出书和他理论?
“你做过爆破吗?你讲的那套根本就不现实,好,科学爆破,科学爆破需要机器,你有吗?就算你有了机器,运得上来吗?就算你把它运了上来,运费就比现在的所有预算都要高!”麻石山海拔高,地势险,从山脚到这里只有一条崎岖的小山路,连他们现在要用的简易工具都是花了一个星期人工背上来的。更不要说那些大型机器了!
“我……我是没做过,可我看过的书比你炸过的石头都多!科学才是硬道理!”小研究生对自己破万卷书很自信。
“爆破是项技术活,经验是一切!你不要来掉书袋子!”刘建军虎着脸走了出去。
谈话不欢而散。
等刘建军到山上看完山体回来,老爆破师已经走了,副手偷偷告诉刘建军,是那个研究生把他辞退的,连路费都不肯给,气得老爆破师直发抖,当下就卷起行李离开了。
刘建军气急,但想到他是老板直接指派下来的,只能一口气忍了下来。
接下来的准备事项刘建军亲力亲为,小研究生很不满,觉得刘建军怕他抢功劳把他权利都架空了,刘建军对他不闻不问。
终于一切准备就绪,所有人都到了龙峰,这次的爆破规模很大,有半个山体,刘建军全程指挥,等到爆破的时候,惊天的爆炸声就像春起的惊雷,整个山体都在摇晃。响完6声,刘健军又等了等,预期的第7声仍然没有响,他双眉紧蹙,心中有些隐隐不安,叫来副手问是怎么回事。副手支支吾吾,犹豫了半天才说是小研究生去埋的雷。
刘建军沉住气,叫来小研究生问:“你埋了几颗雷”
小研究生也知道闯祸了说:“8颗”
也就是说,还有两颗没响,刘建军觉得简直心神俱疲:“什么原因知道吗?”
“我把引线拉长了……可书上是这么……说的,安全”小研究生看着刘建军青黑的脸色声音越说越小。
“胡闹!引线长短和线路都是经过计算的!你随意拉长引线,引线经过的地方你看了吗 ?有没有水洼会浸湿引线?有没有杂物会被经过的引线点燃?雷没响是不是引线熄了?它会不会被其他杂物引起复燃?!……”刘健军铁青着脸,“不知道??那你知道这种情况可能会出人命吗?!”
刘建军怒气难平,但更多的是焦急。
小研究生脸色惨白,一脸要哭的样子,“对……对不起”
事已至此,现在只有排弹了,但是到底谁上呢。以前出现了爆破故障,都是爆破师自己上的,现在这种情况要让小研究生去排弹,简直是去送死。
周围的工人都在围观,估量着这次排雷的风险,不少年轻人跃跃欲试。
这时年轻大胆的夏海毛遂自荐说:“刘老板,我上吧,以前有采石队出现这种问题,我也帮过忙。”其实他不过是以前远远看过几次爆破师排雷罢了,他觉得那其实很简单,把没燃的引线剪断就好了,只要眼明手快就不会有危险,而且现在这种情况多数是引线熄灭了,根本不会有任何问题,最主要的是报酬很高。
刘建军见他说得信誓旦旦的,也没有办法,只能点点头就让他去了。
结果,夏海再也没有回来,他还没找到燃断的引线时,炸药就响了,人被炸得血肉模糊,让人都不忍细看。
夏海一出事,就有同院子的人飞快的跑回去报丧了,夏奶奶一听,怔住了,反应过来后,马上跑到夏海家抱起夏尘,跑到采石场哭闹起来。
夏尘呆呆的看着周围对着他指指点点的人,好半天才听清原来大家都在说他好可怜,小小年纪无父无母了。自己还小吗,他不觉得,他觉得自己其实已经很大了,但他还是很害羞,不喜欢那么多人对他指指点点的,他使劲埋着头,四肢缩着,想把自己藏起来。
刘建军也为自己的决定懊悔不已,谁知道夏海会为了100块的排雷费撒谎呢。刘建军边安慰在不停哭嚎的夏奶奶,边等待着去镇里给老板发电报的副手,毕竟有些事他也做不了主。
采石场的开采得暂时停下来,农村人对这个很忌讳,说一定要等过了夏海的头七,他们才愿意做工,而且工资要加倍。
小研究生吓坏了,脸色苍白的站在一边瑟瑟发抖。他也不过是一个刚出象牙塔的人,没见过这么血腥的场面,这和他在书里看到的感觉完全不同……
夏海的尸体被收拾好,放在简易的担架上,上面盖着白布,就停放在采石场的空地上,夏尘的大伯夏河也带着几个本家亲戚赶到了,坐在夏海的担架旁,等着消息。
麻石山地处偏僻,去镇里来回得4个小时,见时间很晚了,刘建军让人做好饭菜端过来,但夏河他们都拒绝了,毕竟等下如果老板给的赔偿款不合适,他们是准备闹事的,现在和采石场这边的人太亲密不好。
刘建军知道他们的心思,也不勉强。只是一抬头,他又见到了那个小男孩,他记得,这是夏海的儿子,听说已经六岁了,但个子实在太小,也很瘦弱,看起来才三四岁的样子,露在衣袖外的手臂就像皮包骨一样,见不到一点肉。他身上的衣服脏兮兮,而且不合身,一看就知道是别人穿过的。不过农村的孩子都这样,一套衣服可以从老大穿到老幺。
他一直很乖巧站在奶奶身边,不哭也不闹。
刘建军走过去蹲在夏尘面前:“你是夏尘?”
夏尘点点头。
“饿了吧?叔叔带你去吃东西。”刘建军说着抱起夏尘,小孩抱起来很轻,软软的。夏河看见,想要阻止:“刘老板,别麻烦,等下回去再吃”。
刘建军不满:“大人饿肚子还能坚持几天,他这么小的孩子,你们也忍心?”夏河看了看周围的人,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双更,容楚出现。容楚:我为什么才出现,我可怜的尘尘夏尘:因为你还小
、一碗鸡肉
刘建军把夏尘抱到自己的临时搭建的办公室,办公室很简陋,连桌子都是用石头垫着再在上面放块木板搭成。刘建军让人端了两碗饭,给了夏尘一碗,上面是满满的木耳炒肉,还有一个鸡蛋。
夏尘看着没有动,手指在衣袖里扭着,刘建军也不管他,端着自己的碗,大口大口的吃起来,夏尘见对面的大人吃得香,口水都留了下来,他终于学着刘建军的样子,蹲下来,开始吃饭,饭菜很好吃,夏尘已经不记得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吃的第一顿热乎乎的而且是这么一大碗饭菜了。
他吃得很急,有时候趁刘建军没注意会偷偷的用手抓饭,当刘建军看过来,他又不好意思的擦擦手。
吃完饭,刘建军拿出自己带的一包饼干塞给夏尘,他看得出来,夏尘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当然他那时候还不知道,夏尘的可怜不在于生在农村没有富裕的家境,而是他无时无刻不在受着家人的排斥、和亲情的冷漠,甚至没有人真正关心过他的温饱。
夏海的道场定了三天,专门请的外来道士做法,灵堂设在夏尘家的堂屋。大门口的供桌上摆放着有香炉和蜡烛。两边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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