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们看见桂香的下场,都不需要等左瑛说第二次,连忙能走的、靠爬的都扑过去,按照左瑛的指挥,抱住绯羽的腰部,将她的上半身抱起来,跪在地上,脑袋下垂。左瑛一只手张开绯羽的下颚,一只手伸进绯羽的喉咙深处帮她扣吼。
喉咙一经指尖刺激,绯羽一阵一阵翻江倒海地将刚才喝进去的毒汤吐了一地,但是毒物已经有很多渗透到血液里,令她四肢依然剧痛无力,头脑发胀,随时都要晕厥过去。
“羽儿!睁开眼看着我,我不会让你死!”
绯羽苍白得没有半点血色的嘴唇微微抽动了一下,却已经无力回应,只是努力地撑开眼皮,集中仅有的一点精神看着左瑛。
这时候,几个巡逻的侍卫因为那声大响而闻声赶来一看究竟,看见眼前的情景的时候全都傻了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状况。
左瑛朝那几人指挥道:“立刻给我去和德阁取我刚才喝的大漠香酪!火速!”
第廿一章 换个死法
几个侍卫不明就里,但是也不敢怠慢,连忙朝和德阁奔去。不一会儿,那瓷罐牛奶被递到了左瑛面前。
“灌她喝下去。”
左瑛指挥着侍卫和宫女,将牛奶都给绯羽灌下去。
绯羽的胸腹剧痛难受,开始的时候每灌下去几口又大吐一轮,好不容易才让她喝下去了半罐。这时候绯羽已经被疼痛折磨得筋疲力尽,终于支持不住昏睡了过去。
左瑛让人将绯羽安放在床上,打发侍卫去将御医请来。
从前看见只老鼠都要吓得尖叫的公主,这时候在一般人都不知道怎么入手的突发状况中,对着一具惨死的尸体和一个在死亡线上挣扎的人,居然就像已经经历过这种场面不知道多少回了一样指挥若定、有条不紊,这令那几个见证了这一幕的宫女和侍卫都不由大为震慑,自己也不知道怎么的就不由自主地就听从起她的权威来,一个个请御医的请御医,抬走尸体的抬走尸体,打扫现场的打扫现场,还有宫女去将开始苏醒的莲露扶起。
左瑛坐在绯羽的床边守着,沾了不少污物的衣服还没来得及更换。她看见有宫女去扶莲露,淡淡道:“等等。你立刻去将所有宫女都召集到这个门口外的天井中等我。”
那个宫女不知道左瑛有什么用意,但是不敢多问,只好点头答应,放下莲露匆匆往外走去。
莲露刚刚清醒过来,看见桂香的尸体已经不见了,而绯羽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不知道是死是活。公主就坐在床边,尽管没去看她一眼,却总能感觉到森森寒意从她身上吹来。
她不敢开口,更不敢逃跑,别说逃跑,连挪动一下身体的胆量都没有,只能跪在地上害怕地流着泪、磕着头。
没过多久,御医就被带到。他看见生病的不是公主本人,而是一个低下的宫女,脸上有点不悦,只是也不敢违逆。替绯羽望闻问切以后,他露出不无惊讶的神情,“公主处理得宜,这位姑娘现在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只是毒侵五脏,身体需要调养一段时间才能完全恢复。微臣先开一个清毒利肝的方子,替这位姑娘将体内的毒素清除,三天后微臣再来复诊。”
御医领着跟随他去药房取药的内侍推门走出房间的时候,不由为眼前的情景大惑不解。只见门外并不宽敞的天井里挤满了宫女,一眼看上去大概有数十个的样子。她们都朝房间这边的方向站着,原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脸上的表情或惊讶或慌张,看见房门推开,全都一下子将目光集中到了门里,左瑛微侧的背影上。
御医穿过天井边上的回廊离开了以后。左瑛才懒洋洋地从绯羽的房间出来,站在宫女们的面前。
“将莲露带过来。”
两个站在最前面的宫女不敢怠慢,立刻过去将浑身战栗的莲露带到左瑛面前跪下。
“我今天杀了一个人。”左瑛如此轻描淡写地对刚刚才开始在宫女中流传的骇人新闻亲口证实,让不少宫女都偷偷抽了口气,“再用同样的方法杀一个,好像没多大意思。但是口蜜腹剑、背叛并且加害自己姐妹的人不能得不到惩罚。所以,我想假手于你们。”
“公主饶命!公主饶命啊!……”莲露听了,不住地磕头求饶。其他宫女看着已经吓坏了的莲露和地上那一大片隐约还能看见的没清理干净的血渍,也都脸色难看,双脚不自觉地往后挪。
“那个给我拿过来。”左瑛指了指刚才桂香试图逃跑的时候扔在墙角的食盒。
一个离墙角最近的宫女看了看左右,不情愿地去将墙角的食盒拿过来,小心翼翼地呈上。
左瑛揭开食盒的盖子,将里面那个已经侧翻的汤碗拿出来,碗里还保留了几滴汤汁。
左瑛弯腰,伸手钳住莲露的下巴,让她抬头正视着自己犀利的目光,“刚才,你们就是拿这碗有毒的汤给绯羽喝的吧?”
“唔、唔……”莲露的下颚被捏住被迫张开,脑袋也难以动弹,圆睁得血丝毕现的双眼瞪视着左瑛另一只手中正端着要往自己唇边送的汤碗,虽然看见里面的汤已经几乎不剩下了,可还是深深地忌讳着汤中的剧毒,吓得拼命挣扎。
左瑛的手劲虽然不大,但是对于早已经吓得浑身无力的莲露来说,光用脖子上的力气够她挣扎到将剩下的汤汁喝完也挣脱不开的。情急之下,她顾不得谦恭讨好,用手奋力掰开左瑛钳住自己牙臼的手,扑倒在左瑛的脚边一边声音含糊地求饶,一边呜咽不已。
左瑛直起腰来笑了笑,高抬起手臂当着众人的面将汤碗里剩下的汤汁倒在地上。
“你们都看见了,她不肯喝。”左瑛耸了耸肩,“所以只好交给你们了。你们帮我问问她,毒害绯羽的事还有没有别的同谋,比如说,砒霜是从哪里来的,汤是谁熬制的,还有谁知道这件事……如果她确实不肯说……”左瑛用手指点了点下巴,眉头微皱,好像有点为难的样子,“那也不能强迫她。那就帮我熬制一碗一样成分的汤,给她喝了——本公主赏赐的。”
左瑛的话音落下,周围唯一能听见就只有莲露的呜咽,其余人全都一声不敢吭,身体不敢有丝毫的动作,目光也不敢直视左瑛的双眼。
“十二时辰之内。活要见人、见口供,死要见尸。”左瑛随手指了指一个宫女,“你全权负责这件事,十二个时辰内没有结果,你以同罪论处,我再找别人来负责。都听见了没有?”
那宫女左右看了一圈确认指的是自己,只好自认倒霉跪倒在地应道:“谨遵公主懿旨。”其他宫女也才反应过来,纷纷跪地应允。
“很好。”左瑛勾唇一笑,“你们今天都不用当值了,全力处理这件事吧。”说完背着手又回到绯羽的房间。
在绯羽清醒之前,她不敢离开。她很清楚现在这帮宫女不过是被她突如其来的一记惊堂木吓呆了,她们虽然暂时是被震慑住了,但是难保很快就会冷静下来,用不作为甚至对绯羽再下毒手来跟左瑛对抗。只要自己一直处于像现在这样的劣势,仅剩的一点权威也很快就会荡然无存,即便是一个卑贱的宫女也敢骑在她头上的事,很快就会发生。
第廿二章 赌博
“嗯……”躺在床上的绯羽从喉咙中低哼了一声,慢慢睁开双眼。
左瑛看着绯羽苍白的脸庞,轻声问道:“羽儿,你怎么样了?”
绯羽侧了一下身子,好像还想爬起来,但是终究没有力气支起身子,气若游丝道:“绯羽很好……”
“不要乱动。”左瑛伸手轻轻按住绯羽的双肩,“你需要好好休息。”
这时候,两个侍卫从门外进来,两双手一起抬着的是那张原本在和德阁中的食案,上面摆放着左瑛才吃了一点的午膳菜肴。
两个侍卫将食案放下后,左瑛便示意他们出去。她将身子凑过去仔细观察了一下食案上的每一道菜肴,确定没有被第二个人碰过。
下毒谋害之类的事,在宫廷中估计并不新鲜,就她刚来这几天已经亲身经历了两次。但是她也很清楚,刚毒杀完皇帝的人这个时候又来毒杀她的几率很低。短时间内有两个贺兰氏的嫡系皇裔暴病,得益的人恐怕难堵悠悠众口。反过来说,如果对方连这层都不顾忌了,她早就暴毙宫中了。
左瑛转过头来看着绯羽道:“这些是你今天的食粮,我已经全部尝过了,至少到现在还没有中毒的迹象。你不能再吃其他任何人拿给你的食物了。御医给你开的药,我会亲自监督他们熬制。”
绯羽忽然将目光从左瑛的脸上挪向别处,眼圈越来越红,两行泪水很快顺着眼角流到了双鬓中。
“羽儿,是不是还很疼?”左瑛抓起绯羽露在被子外的手,感觉一下她的手掌有没有因为疼痛而冰凉。
“不,不……不疼……”绯羽连忙努力地着头,泪水却更止不住了,哽咽住的嗓子好一会儿才继续说上话道:“公主将绯羽从市井街头接到宫中,本来就恩同再造;如今还救了绯羽一命,又对绯羽关怀备至……绯羽……”
左瑛恍然明白,她这是因为深受感动才流下激动的泪水。
“你怎么那么容易感动呢?这样只会被别人利用。”左瑛双眉微皱,嘴角露出的浅笑却带着一丝少有的温柔——尽管是转瞬即逝的,“我一旦离开这里,就没有人可以保护你了。我走了以后,你即便很不舒服,也要打起精神来,不能露出让他们有机可乘的样子,知道吗?”
“公主……您要去哪里……”绯羽的追问冲口而出了才猛然意识到自己的失礼,但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支配着她,又让这在她心里隐隐觉得理所当然。她刚才被左瑛抓住的手也不自觉地反过来紧紧地握住左瑛柔软的小手。
“我要去下一个赌注。”左瑛的双眼露出故作神秘的笑意,“如果我赌赢了,明天天亮之前就会回来。”
这几天下来,绯羽已经适应了左瑛这种举重若轻的态度,知道她即便是一句看似轻松的玩笑话背后都有可能是一件举足轻重的决策。更何况今时今日的王宫朝廷之中,本来就已经没有了容公主游戏玩笑的余地了,就连她自己都不曾称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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