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这个故事,众人脸上的神情都凝重了不少。尤其是绯羽,知道这背后的故事之后,就更感自责了。
“几位不必内疚。”店家笑了笑,善解人意道:“此时隐瞒多年,今日终于被说破,也许也是天意。几位请自便,在下先失陪了。”
店家说完,起身往门口走去。
他一直走到老妇人的面前,双膝跪下,双手抓住老妇人颤巍巍地伸出来的双手。
“珍姨……”可是他刚想说什么的时候,喉咙却哽咽了,好像用尽力气才勉强忍住男儿泪不至于落下。
“伯威,”老妇人抽出一只手摩挲着店家的脸,“其实……老婆子我虽然目不能视,但是心里却是明白的。老婆子估摸,这么多跟你们一起上战场的人都已经陆续回来了,战事不可能那么久还没结束,所以今天听见似乎有陌生的客人到来,才特地前去一问……”
老妇人沉浸在悲痛中,好一会儿才能继续说出话来,“伯威,这么多年来,你为了老婆子,受累了……老婆子已经心满意足,没什么可抱怨的了……只可惜,平儿……是回不来了……”
“珍姨……”提到已经去世的挚友,店家再也忍不住了,两行泪水顺着脸颊淌了下来。
正在这时候,忽然有另一人跪倒在老妇人脚边,朗声道:“娘,孩儿回来了。”
这一声犹如春雷轰隆,老妇人顿时僵在了当场。她只以为自己听错,还在脑海里如梦似幻地回味着那个仿佛还在耳边的声音。
直到自己的双手感觉到另一双温热的手亲昵地握来,老妇人才猛然惊觉那不是幻听。
“平儿!真的是你吗?平儿?!”一直深沉似海的老妇人忽然间像面临了掀起惊涛骇浪的风雨,激动地站起来,近乎狂乱地抓住来人的手臂,语不成声。
“娘,是我。我真的回来了。”那人连忙起来将颤巍巍的老妇人扶稳。
老妇人痛哭流涕,一手牢牢抓住那人的手臂不愿轻放,一手伸出,爱惜地摸着那人的脸道:“平儿,让娘好好看看你……长高了、长俊了……二十年了,二十年了……你受了多少苦?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冻着?饿着?”
“娘,孩儿很好。”那人也爱惜地抚摸着老妇人苍白的发髻,“娘,孩儿不孝。孩儿其实早在多年前已经衣锦还乡,还立下战功、受到提拔,被封为将军。只是因为在战场上受伤,从戎之前的许多事情都不记得了,甚至不记得家就在这里,家里还有娘亲您在日夜等候孩儿。”
圣诞剧场版:奸臣召集令5
“平儿?你受伤了?伤在哪了?快让娘看看……”老妇人听说儿子受伤,无暇再去追问儿子多年不回家的种种缘由。
“娘,孩儿的伤早已经好了。”那人笑道:“近日过往的记忆忽然逐渐有恢复的迹象,孩儿便循着记忆,找到这里来了,没想到真的能见到娘。”
老妇人欣慰地点着头,喜不自胜,紧紧捉住儿子的双手,好像担心他会再次消失、一去就是二十年一样。
这时候,左瑛他们几个早也已经围了上来。他们都目不转睛地看着一脸温柔谦恭地安抚着老妇人的那个人,根本不敢相信那就是平常连半张好脸都没给过旁人看的太师贺兰楚。看他如此温情脉脉的表现,如果不是每个人都深知他的底细,可能真有那么几个刹那会忽然相信他口中所说的故事,相信他真的就是老妇人的儿子。店家也站在一旁,神情既感激,又复杂。相信他也一样,如果不是认识子平本人,可能早就相信了。
“娘,孩儿如今在朝为官,在城中有自己的宅院。孩儿想接娘回家,共享天伦之乐。”
贺兰楚这句话让在场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尤其是左瑛。她原以为这家伙只是突发奇想,逢场作戏,甚至这么做只是为了完成自己布置的荒诞的送礼任务罢了;可万万没想到他真的提议将老妇人接回家中赡养,难道他是真心要假戏真做,演到底了?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老妇人会痛快地答应的时候,老妇人却摇了摇头,带着幸福的笑容道:“娘在这里,有伯威照顾,生活得很好;到了那高门大户中,即便锦衣玉食,可连个说话作伴的街坊邻里都没有,反而未必如意。娘知道你有孝心,但是其实你能平安归来,生活顺利如意,娘已经于愿足矣。”
“正是,子平。”店家也连忙打圆场道:“珍姨有我照顾就行。你为官之后,公务繁忙,未必有时间每天陪伴珍姨,她一个人反而孤单无聊。只要你往后多来看看珍姨,她老人家就心满意足了。”
“平儿,”老妇人又笑着叮嘱道:“你既然事业有成,一定已经成家,有儿女承欢膝下。下次来的时候,记得要带上我的儿媳、孙儿。”
“孩儿遵命。”
左瑛从贺兰楚此刻的眼神中,居然能看见连对皇帝都不可能流露出的恭顺。
众人留在小茶馆中和老妇人、店家一起吃了午饭,绯羽和李云深又装作仆从的样子,说了很多吉祥话和有趣的事物哄老妇人开心,又送了好些银两给店家代为照顾老妇人,最后才依依惜别而去。
四人一牛一路无话,好像都沉浸在各自的感慨中。直到走出城外,人迹逐渐稀少,耳畔逐渐清净,李云深才嬉皮笑脸地凑到贺兰楚身边语气暧昧道:“没想到御弟哥哥的圆谎本领还挺厉害嘛。”
“这不是谎言。”贺兰楚又恢复了那一脸冷峻甚至不屑的样子,“凡是有儿女为国捐躯的父母,都应被我等从战场上归来的人视作父母;被享受着他们浴血奋战得来的果实、有着高官厚禄的朝廷百官视作父母。”
如果是平时,这种话从贺兰楚的口中说出,也许会被左瑛讥笑为冠冕堂皇的官腔;但是这一次,她却分明感觉到这里头每字每句的分量,和贺兰楚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中隐隐透出的一丝伤感,这让她仿佛窥见了一缕她从来不曾想象到的他的内心。
绯羽也露出微笑道:“正是。而且,总算成功保护那位老人家不用在古稀之年还受丧子之痛的打击。”
贺兰楚沉吟片刻,“我想她未必不知我不是真正的子平。”
“也许真的是这样,但是她到最后也不愿说破,那就证明她已经接受你的心意了。那么朕就来锦上添花吧!”左瑛的嘴角得意地一翘,“从明年开始,将所有在战争中成为孤寡的人普查入册,往后由朝廷供养,每年每人赐予五十石的给养。”
“谢陛下恩典。”贺兰楚转过身来,差点要磕头谢恩才猛然省起现在不是时候。
四人又开始边走边聊地走过一段郊野的大道,两边原来的楼房闹市,已经被大片的农田和零落的村舍所取代。眼前虽然不再是热闹繁华的景象,但是豁然开朗、视野辽阔,让人神清气爽。
这时候,从不远处传来的一阵喧闹吸引了众人的注意。众人循声看去,只见前方的路边有一座小庙,小庙外围着不少人,一些敲敲打打的声音从小庙里传出。
众人走过去,凑近一看,只见那座不过几十平米的小庙里已经挤满了人,都是村农的打扮,只留出了当中神像周围的一小片空地;小庙外的那些人也正是里面没地方站了才围到外面的。
左瑛个矮,挤在众人中间,除了重重叠叠的后背,什么也看不见,正在心里暗囧的时候,忽然觉得被人从身后一抱,轻松就坐到了牛背上了。回头一看,原来是体贴的绯羽。
这下她看得清楚,小庙中央的神像下面设了个香案,两旁有四五人敲打着一些土制的乐器,香案前有个披头散发、身穿宽袍的男人在那里手舞足蹈、念念有词——难道就是俗称的“跳大神”?
“这位大婶,”绯羽低声朝旁边的一个围观群众询问道:“请问这是在做什么呢?”
那大婶回过头来打量了绯羽一眼,“你们是外乡来的吧?我们这里已经一个月没下过雨了。如果再这样下去,会很影响收成。前两天凌晨,有人看见城北那头有行雷下雨的迹象,所以我们请来巫觋,为我们把水龙从城北引过来。”
城北那场雨?说的不正是圜丘中忽然从天而降、将大火浇灭的大雨吗?左瑛不由得若有所思地回忆起那一幕。原来这里已经那么久没下过雨,不事农耕的人对气象果然是不敏感。
“以在下看来你们请的巫觋学艺未精,是出来坑蒙骗钱的。”
一句故意大声说的话不光将左瑛从思绪中拉了回来,也引得大半间屋子的人都猛然回过头来瞠目而视。
左瑛也扭头看去,只见说话的那人,竟然是满面笑容的“八戒”!
圣诞剧场版:奸臣召集令6(二更)
一个站在小庙深处、看似有一定地位的中年男子朝李云深看了一眼,露出厌恶的神情,扬扬手道:“赶他走,别让这些外乡人破坏我们的祭典。”
站在外面的村农正要响应号召驱赶李云深,李云深又大声道:“如果让在下来求雨,顷刻之间,大雨就到了,何必等那么久?”
听见这话,倒是那还在“跳大神”的巫觋不愿意了。他停下来,拨开人群,来到左瑛他们几个人的面前。他周围那些敲敲打打的人也放下乐器,紧随在他身后,看来都是他的跟班。
一边是身后有四五十愤怒群众的神棍,一边是四个看起来势孤力单、还犯了众怒的“外乡人”外加一头牛,形势高下立见。虽然这帮人都是普通的村民,没什么杀伤力;而左瑛一边非但集中了这个国家的权力金字塔顶尖的人物,还不乏以一敌十的功夫高手,可恰恰就是因为扛上了这么一帮无害的平民,还真是胜之不武,动不动手都输了。
因为怕左瑛被伤着,绯羽已经将她从牛背上抱了下来,躲在了贺兰楚和李云深身后。其实左瑛这个时候,心里只有看戏的兴致,现在这个位置可没有原来的好,不过也不好忤逆绯羽的体贴。
庙中众人敌视的目光没有全部落在夸下海口的李云深身上,甚至更多的是落在李云深身边的贺兰楚的身上,因为那仆从打扮的少年看起来没什么气场,反而这个衣着光鲜、器宇轩昂的人像是那少年的主人、主谋、教唆人、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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