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偃师道扬了扬眉,“汉王你此刻心中一定在想,我来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也一定想知道我带来了什么条件。我们都是聪明人,聪明人就不绕弯子了,汉王不过是想诈我一番好让我丧胆求饶,这样才能如实说出秦国的底线,可对?”
“况且人人皆言沛公高义,两军交战不斩来使,这道理天下人皆知,一向沽名钓誉的沛公怎么会不爱惜自己的羽毛给天下人留下话柄呢。”
刘邦忍不住哈哈大笑,指着偃师道笑骂道:“你这狗东西,倒是很对我的脾气呀,就冲你今日的胆色我刘邦就决定不杀你了,说吧,韩信派你来做甚。”
偃师道微微颔首,从怀中掏出一卷布帛递了过去,笑着说道:“我家上将军今日特来派我送上书信一封,汉王请看。”
刘邦正欲伸手去接,忽然心中警觉,连忙对身边的亲卫使了使眼色,那人会意便伸手接了过来,待打开后无异才交给了刘邦。
刘邦接过一字一字的细细读了番,放下书信时却面色大惑,不解的看着偃师道问道:“韩信这是什么意思,他又想来使诈骗我南郑吗?你回去告诉他,门都没有!”
偃师道却面色如常,“非也非也,我家上将军这是来为汉王你指出一条生路,一番好意而已。”
刘邦紧紧的盯着偃师道问道:“何为生路?”
“生路也,异于死地也。汉王你困兽犹斗是为死,东入中原如龙入海是为生。熟轻熟重,孰是孰非,汉王你还用我教吗?”
刘邦重重的哼了声,嗤之以鼻道:“我不信韩信有这么好的心,他一定又是要使什么诡计。”
偃师道却笑眯眯的说道:“信不信由汉王你,话我已经带到了,何去何从请早下决断,否则半月后南郑粮尽,上将军可就不用花这么多心思了。”
刘邦大惊,惊骇万分的瞪着偃师道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的?”
偃师道哈哈一笑,“我们自然有知道的办法。”
刘邦看着偃师道惊魂未定,心中闪过了一个年头:到底是谁泄露了消息。脸色却强自镇定,挥手示意亲兵退下。
要知道汉中原本粮草充足,足够汉军支撑四个月所用,可是秦军却靠着偷袭突然杀到南郑城下,北边的两个粮仓的粮食都来不及搬到南郑只好一把火烧掉了。此时南郑城中尚有六万大军和三十二万百姓,每日消耗巨大,靠着城中的存粮也只够支撑二十余天。刘邦为了怕粮草不足的消息传出去后军心大乱,所以严加封锁消息,除了几名高级将领和萧何等人外,再无一人知道这个消息。
刘邦脑海中忽然闪过了一个人,难道是他泄露了消息?想想也非常有可能,而且他也有机会。此时却也只能强压下猜疑心,沉声问道偃师道:“我需要韩信给我一个理由,否则我绝不会轻易离开南郑的,哪怕是全军战死在城中也决不让秦军轻易得手。”
偃师道正色道:“很简单,我且问你,你说我们秦国最大的对手是谁?”
刘邦邹了邹眉,虽然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可还是无奈的说道:“这还用说,自然是项羽。”尽管他心中一直不认为自己比项羽差,相反还四处瞧不起匹夫之勇的项羽,可也不得不承认,项羽的实力远在他刘邦之上。他刘邦对秦国不过是癣疥之疾,而项羽才是心腹大患。
偃师道点了点头,“这就很对了,我们秦国最大的对手是项羽,再还没有做好准备和项羽决战之前,我们不介意给项羽多添加几个麻烦的。你别看关东现在乱成了锅粥,可田荣、赵歇、韩广、魏豹这些人都是鼠目寸光之辈,只能做搅乱天下之流却无一人能成大事,他们这些家伙虽然现在还在苦苦支撑,可早晚会被项羽一一收拾掉的。”
“所以秦国很需要一个强有力的外援在关东和项羽对抗,而汉王您无疑是最佳人选。”
刘邦扬了扬眉,“我?”
“对!”偃师道点了点头,“就是你汉王,上将军对你其实甚为称赞,认为这天下除了他若是还有一人能和项羽叫板,那一定是汉王你。因为你够无耻,脸皮够厚,还善于蛊惑人心,更重要的不择手段,这些都是项羽所没有的。”
刘邦起初听着还以为偃师道是在称赞他,到听了后面的话顿时翻脸怒道:“你这是在羞辱我吗?”
“汉王恕罪。”偃师道微微欠身,“这是我家上将军的原话,我只不过是如实告之而已,至于信不信就随便汉王你了。”
刘邦沉吟了半响,仍然许久不能做出决断,便想召集萧何等人商议一番再行定夺,便对偃师道说道:“此事事关重大,还望秦使让我仔细想想再做决断。”
偃师道点了点头,“这个自然,上将军已经说了,三日之内绝不攻城,还望汉王你早做决断。”
刘邦伸手击掌道:“来人。”
一名亲兵应声走了进来。“在。”
“将秦使带下去好生歇息,随他自由出入,不得亏待于他。”
“诺!”
刘邦又看着偃师道笑道:“南郑虽未小城,却也别有一番风土人情,上使不妨四处游玩一番,待我商议完便告知结果。”
“如此谢过。”偃师道拱了拱手谢道,随即大摇大摆的离开了汉王府。
刘邦待他走后,挥手召来一名亲兵叮嘱道:“告诉看守的那些人,让他们外松里紧,不要限制秦使的行动,但要紧紧的盯梢详细报来行踪。”
“诺!”亲兵应命退下。
偃师道大摇大摆的随着带路的亲兵来到了驿馆,还没屁股坐热便又出门而去。守卫的士卒得到过刘邦的吩咐所以并未对他阻拦,只是派出名机灵的探子在身后远远的跟着。
汉中是偃师道旧时游学的场地,自然熟悉无比,拉着路人随口问了下路便找到了一处高门大宅外,伸手敲了敲门,只见出来了个老仆。那老仆面带疑惑的看着一身秦官打扮的偃师道,待听他说完一番话后才恍然大悟,连忙将他请进府中。
那探子远远的看见是彭越的府邸,便心知得罪不起,赶紧赶往汉王府报信。刚到门口就迎头撞上了正应邀赶来的周勃,顿时撞了个满怀。
周勃这几天本来就心情很差,见一小卒都敢对自己无礼顿时大怒道:“来人,将这个没有规矩的家伙拖下去重打五十仗,让他知道知道什么是规矩。”
军中重仗三十便可皮开肉绽,这五十杖下去,不死也要去掉半条命。那探子吓得急忙跪下求饶,连忙将看到的一五一十告诉周勃,希望凭此周勃能原谅自己的。
周勃听完大惊,急忙一把抓起那探子又细细的问了遍,这才咬牙切齿的暗暗道;难怪你当初要力劝大哥移兵略阳,原来是和秦人早有勾结。
又想到自己遭到的大败,顿时恨得牙痒痒,一挥手带着数十名亲随朝着彭越的府中冲去。到了彭府也不敲门,而是一脚踹开虚掩的大门,数十人挥刀舞剑的冲了进去。
彭越回到南郑后已经在家休息数天,刘邦却再未召见过他,这不由让他心中郁闷十分。听见门外巨响便迎了出来,待见周勃带人杀来进来不由大怒道:“周勃,你小子想干什么?”
周勃冷哼道:“彭越,我还想问你想干什么呢。”
“你什么意思?”
“我问你,刚刚可是有一人来了你府上。”
彭越一愣,脸色有些不自然的说道:“是又怎么样,那人说他是秦国的使者,说有封我堂兄的书信带给我。我这个堂兄自幼和我一起长大感情极好,后在咸阳城头被俘后就生死不知了,现在没想到却是在秦军中。”
周勃冷笑连连,“你倒是承认的利索,我看恐怕不是什么堂兄吧,是不是韩信写给你的书信。”
彭越勃然大怒道:“放屁,我彭越是什么人,怎么会做卖主求荣的事情。”
周勃嗤之以鼻道:“做没做你心中自然清楚,把书信拿来,我要看看。”
彭越本是火爆脾气,刚想拔刀翻脸,转念又一想自己这样好像确实有不小的嫌疑,便忍气吞声的从怀中掏出了书信递给周勃。
周勃接过细细的看了一番,见上面只是一番平常的拉家常的话,就说自己在秦国的生活怎么样怎么样,并没有牵扯到谋逆之事,只是书信中间一大段却是笔迹模糊,像是被涂改抹去了许多一样看不甚清楚,周勃指着这处怒目道:“好你个彭越,你故意抹去这里是何居心,一定是怕汉王追查到这封书信吧。”
彭越怒极,脖上的青筋根根爆出,吼道:“周勃,你少在这里血口喷人,这信我拿到的时候就是这样的,我怎么知道堂兄为何涂改这么多。”
周勃冷笑道:“随你怎么狡辩,你可敢和我去见汉王?”
“有何不敢。”
周勃一挥手,身后的亲兵就拿着绳子上前将彭越困住。彭越心想刘邦如此器重自己,一定会明辨是非的,所幸也懒得反抗。
待五花大绑的彭越被推倒刘邦面前,刘邦看着手中收缴来的书信,听着周勃在一旁添油加醋的一番说辞,脸色阴晴不定。
他心中愈发相信了彭越和韩信是有所勾结的,世上哪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偏偏是彭越提议将大军调往略阳才让韩信趁虚而入的,偏偏在行军的路上这么巧的被秦军突然杀到,偏偏他彭越居然全军覆没后还能全身而回。还有粮草的事情彭越泄露的可能性最大,再加上这封书信,刘邦怎么能不怀疑到彭越头上。
刘邦越想越气,忽然觉得如果彭越真的和秦人有所勾结的话,那今日自己这种潦倒状就是他一手造成的。刘邦一时怒极攻心,指着彭越大吼道:“来人,将这个叛徒推出去给我砍了。”
彭越顿时大惊,急忙抬头吼道:“汉王,你不能杀我,不能杀我呀,我是冤枉的。”
刘邦上前一脚踹在彭越身上,咬牙切齿道:“冤枉个屁,我刘邦可没有亏待过你,你却吃里扒外如此出卖我,不杀你怎能解我心头之恨。”
话音一落,数名亲兵便扑了上去将捆绑着的彭越强拉下去,这时忽然传来一声高喝:“汉王请息怒。”
刘邦恶狠狠的看着远处走来的偃师道,高声骂道:“这时我们汉国自己的事情,关你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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