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自八岁那年他被师父师娘收养,这十年里,他就再也没有下过山了。他所见的女子之中,除了师娘,便是这个小他两岁的小师妹了。若非今日在街市上听到众人说她貌若天仙,他也并不觉得她和别人有什么两样。
但是此刻,看着眼前笑靥如花的少女,刹那间,他忽然觉得有一股温暖的清泉涌入心田。几乎是下意识的,他温柔的在她光洁的额头轻轻的印上了自己的唇印。他不知道她是否如人们夸的那般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但是他知道,她那双澄澈而纯真的双眸是这个世上,除了她以外,他见过的最美的一双眼睛。而她那淳朴而自然的笑脸则是她死后,唯一足以支撑他活下去的美好与温暖。
待他温润的双唇从自己的脸上离开,少女抬头,一双水灵的大眼睛里满是笑意。她抬起头有些好奇而又不知所措的看着他,不知怎么的,觉得自己的脸微微有些发烫,心也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
晟睿哥哥以前从来没有,也从来不会用这种眼神,这样对她的。就因为今天是她生日吗?所以晟睿哥哥用玉佩给她换来了生日礼物,甚至,甚至是难得的看到他笑了。对面少年一向紧绷着的脸在那一刻露出了久违的笑意,嘴角轻轻上扬。因为真情流露而舒缓的浓密剑眉, 尤其是那双因溢满笑意而显得神采奕奕的双目,犹如一潭寒冰融化在初春的阳光里。
卷一。 风起云涌 第十八章.生离死别(1)
〃不远处,一座小茅屋已隐约可见,而此刻山间的太阳也渐渐西沉了。
“我们到了,我们就要到家了!”赶了几个时辰山路的雪儿一下子欢呼雀跃起来。放开晟睿的手,一路奔跑着,在前面一边唱着歌,一边来回转圈。
看着眼前依旧天真快乐的少女,再看看天边就要落山的太阳,而林中宁静而温馨的茅屋已越来越近,只是……
他再次怔怔地看着依旧葱郁的竹林,闻着风中依旧熟悉扑鼻的野花香停在了那里。以往,这个时候,师母早该做晚饭了,缕缕炊烟也会从茅屋里飘散开来。但是今日,难道是师娘知道他们回来的晚,所以推迟做晚饭?
不会的,一定不会的!一种强烈的不详的感觉冲击着他的内心,他不由得施展轻功,轻点脚尖,然而,就在此刻,传来了雪儿的哭喊声。
“啊!不要”少女清脆而持久的哭喊声划破了往日宁静的山林,眼前倒在血泊中的一大片黑衣蒙面人的尸首,让雪儿不由得连连后退。她吓得双手掩面,蹲在一旁大哭起来。
“雪儿妹妹,好了,雪儿,别哭了!”晟睿听到哭声,连忙一个健步冲到雪儿面前,将惊恐万分的少女抱在怀里,轻声的安慰起来。
“没事的,有我在,不会有事的!”他一边轻拍着怀中少女的后背,记忆里那些早已久远得让他以为自己已然忘记的刀剑声和那些鲜血淋漓的场面慢慢涌现开来。
似乎是被那样可怕的念头吓住,他放开雪儿,大叫道:“师父,师娘!”
大堂里,一片寂静,他默默的看着地上低一脚,浅一脚的血迹,心存侥幸,说不定师父今天陪师娘上山采药还没回来呢!但是,不容他想,身后的雪儿已然不顾一切的冲进了卧室。
地上,一男一女就那样安详的并排躺在了血泊中,他们都伸直了手,似乎是想要去触摸对方,但终究还是间隔在最后不到半寸的距离里停了下来。不知道白衣女子当时的心情,但是她脸上最后残留在嘴角的那一抹笑意,看来应该是安详的离去的吧!
紧扣的十指已然在拳心印出道道血迹,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此刻已然哭得没有眼泪的雪儿。
默默的将哭昏过去的雪儿小心的放到床榻上,盖上被子,他不声不响的走到竹林后面。一下,两下,他默默的刨着,不知过了多久,已然沾满血迹的双手早已麻木的忘了疼痛;甚至,甚至忘了是什么时候有泪水从脸颊一滴一滴的低到泥土里,因为他的脸上泪痕已然被风吹干了。
“晟睿哥哥,晟睿哥哥,你醒醒啊!你的手,你的手已经满手是血了,你不要再挖了!雪儿已经没有爹娘了,你不要再丢下雪儿不管!”
已是子夜了吧,伴着在枝头飞来飞去的乌鸦不时发出的几声啼叫,皎洁的月光已然挂在了枝头。直到月光将雪儿早已哭红的双眼和脸上的那滴滴清泪映射到他的瞳孔,直到少女的啼哭将他从悲痛中唤醒,他才恍然停止了手上的动作。
看他清醒过来,目光终于看向了自己,雪儿再也忍不住瘫坐在地。任泪水一遍一遍的冲刷着那如月光般皎洁光滑的鹅蛋脸,只是早已哭哑的嗓子,已发不出任何声音了。
雪儿默默的帮着晟睿将父母的遗体掩埋好,然后茫然的跪在晟睿用血手写好的木制墓碑前一遍一遍的磕头,直到晟睿不忍的将她打晕过去。
看着床上依旧泪痕未干的白衣女子纤弱而憔悴的摸样,晟睿眼中已然没有了泪水。有的,只是眼里那刻骨的仇恨和阴狠。雪儿的话唤醒了他,是的,他已然让师父师娘因他而去,他不能,也绝不可以,让唯一的她再受到任何一丝一毫的伤害了。
再看一眼依旧温馨的茅屋,默默的拾起那些曾经带给他无限温馨和温暖记忆的物件,恭恭敬敬的在师父师娘坟前磕了三个响头,他背起沉睡的少女,在夜色中悄然离去。
卷一。 风起云涌 第十九章.生离死别(2)
〃不知昏昏沉沉的睡了多久,被透过窗纸射入室内的强烈光线所刺激,雪儿睁开依旧哭得红肿的双眼。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木制圆桌,上面摆放着一个茶壶和几个茶碗。桌子四周是几个凳子,而自己正躺在这屋子里唯一的一张床上。看着紧闭的房门和空荡荡的屋子,雪儿急得掉下泪来。那,晟睿哥哥,晟睿哥哥呢?
来不及穿上鞋袜和外套,蓦地跳下床,少女着急的大喊起来:“晟睿哥哥,晟睿哥哥,你在哪里啊?你不要雪儿了吗?”喊着,喊着,少女不由得又哭起来。一夕之间,她便失去了这世上最亲的亲人,而晟睿哥哥也不见了。如果是这样的话,她宁愿,宁愿她从来没有下山过,就这样陪着爹娘和晟睿哥哥一起在山上过一辈子,那该多好啊!
喊了半天,也在门口张望了许久,还是不见人影。少女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她从来没有离开过爹娘,更没有独自出过门,现在晟睿哥哥也不见了,我该怎么办?
雪儿默默的关上门走到屋内的圆桌前,瘫坐了下来。晟睿哥哥,你在哪里?
正在她不知所措,默默难过的时候,房门忽然被人推开。一个穿着粗布衣服的少年一手提着早点,一手提着干粮径直走到她面前。
“晟睿哥哥,你回来啦!不要再丢下雪儿不管了!”少女看到晟睿,眼里立刻流露出异样的光芒,但随即便落下泪来,不由分说的扑到他怀里,用双手紧紧的抱住他的肩膀,生怕自己再一松手,他就会不见。
任由少女抱着一动不动,许久,晟睿将早点放在桌上,轻轻的推开雪儿紧抱着的双手,伸手擦干她眼角的泪水,将她让到桌边坐下,坚定的一字一句道:“雪儿,我不会让你再离开我!”
说完,不再多言,将买回的早点在桌上摆好,并将一个大烧饼递到少女手里。雪儿接过烧饼,低头默默地吃起来,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似地,抬头问道:“晟睿哥哥,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啊?”
“离开这里,离开楚国,带你去一个安全的地方。”看着雪儿懵懂的眼神,许久,晟睿才若有所思道。不是他不想报仇,只是他不能再让身边唯一的亲人再受到任何的伤害了。
“晟睿哥哥,其实,只要和你在一起,去哪里我都不怕!”雪儿看着晟睿,眼里有的是从未有过的坚定和依赖。但是想到死去的爹娘,又不由得难过起来,“只是,这一走,我们就再也见不到爹娘了。”
“雪儿,你放心,终有一天,我们一定会回去的,会回去和师父师娘他们团聚的!”晟睿拉着雪儿的手,承诺道。那一刻,少年的眼中写满仇恨。
吃过早饭,收拾好细软,晟睿带着雪儿走出客栈的大门。
而此时,客栈大堂里,一位手持折扇的年轻男子却盯着刚刚迎面走过的白衣少女,心有所动。对于风流成性的朱见铭,樊城第一首富朱家的三少爷而言,平生所见女子数以万计。从闻名天下的青楼花魁到远近闻名的名门闺秀,仰慕他朱三少爷的人品才学的不在少数;被他朱三公子的风流倜傥所吸引,甘愿投怀送抱的更是数不胜数,
但,如果不是今日的惊鸿一瞥,他绝不会相信这世间还有如此谪仙般的人儿!她的容貌足以令任何一个见过她一眼的男子停滞不前;但更能打动人的则是那绝世容颜里所隐藏的那样不染凡尘的气质和那双满载悲伤的澄澈明眸。
朱见铭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少女渐行渐远的背影,全然没有意识到手里的酒杯正往外溢着液体。
“看来朱爷对那位姑娘是动心了,不过可惜,人家姑娘早已名花有主了。”
注意到墙角桌旁的那一身紫袍,器宇轩昂的年轻公子魂不守舍的神情,大堂另一侧一直看着少年离去的身影,未敢轻易动手的黑衣男子起身道。
“不过是个乡下小子,本少爷还怕他不成?”朱见铭不以为然的抿了一口杯中所剩不多的美酒,轻蔑道。
“看他的打扮的确是个乡下人,不过他的身手可绝不简单。”似乎是料到朱见铭的反应,位手持长剑的黑衣男子有意提醒道。
“只要是我朱三少爷看上的女人,就没有不到手的!”丢下这句,朱见铭扬长而去。身后,黑衣男子意味深长的笑了。看来,楚国少主即位之路还很遥远!
车水马龙的官道上,一少年手持马鞭,驾着一辆马车急速前行。马车里坐着的是一位村妇打扮的女子。此刻女子正扒开车窗,看着一路经过的美景。虽然少女穿着粗布衣服,头饰打扮也和一般的村妇无疑,但这丝毫不曾掩盖头巾下少女清丽的容颜。
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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