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不同于三日前自己从山谷救回的昏睡的将死之人。
一时之间,两人都不知所措起来。白衣女子随即起身,将刚刚撕下的纱布扔到一旁,从药箱中取出刀片,银针等医用器具依次在柜台上排列开来。
再次迎上凌岳的目光,她犹豫许久,正待开口,不料凌岳爽朗的笑道:“姑娘想要如何医治凌某人,尽管动手好了。都是江湖儿女,不必拘这些小节的。再说,若非姑娘出手相救,凌某的这条命只怕早没了。”
“都说凌大侠为人豪爽,不拘小节,雪妍今日算是见识了。”见凌岳虽身受重伤,却依然爽朗大笑,白衣女子眼中隐隐有敬意,刚才的尴尬也一扫而光,继续埋头给他清洗伤口。
“只是,若要凌大侠彻底康复,小女子却不敢有十全的把握。”清洗完伤口,白衣女子抬头看了一眼凌岳,有些忧虑道。
“姑娘的意思是,我从万丈悬崖摔下,下身骨折恐有瘫痪?”凌岳记起刚刚醒来时,下身一阵剧痛,浑身无力的感觉,不由问道。
“这倒不是!”白衣女子摇头道,说着将研制好的草药涂到他腰间的伤口上, “你身上的外伤,包括下身的骨折,我都一一检查过,并已帮你包扎好,只要再休息几月便可痊愈。只是,你所中之毒,再加上本来就有内伤在身,只怕……”说到这里,白衣女子摇摇头,叹息起来,眼中流露出伤感和自责之情。
怕凌岳伤感,不由得起身调转头去,径直走到窗前的水仙花旁。
“姑娘不必为凌某人伤心,若非得姑娘相救,凌某只怕早就去见阎王爷了。此刻还能和姑娘在此谈笑,即便是只能再多活一天,那已是凌某修来的福分了。”凌岳见雪妍伤感,不由笑着宽慰道。
他本就是看淡生死之人,那日跳崖原本就存了必死之心。今日听白衣女子这番话便知自己存活的希望不大,但见到白衣女子眼中的自责和伤感之色,不由得心中一震。
想自己浪迹江湖数十年,并无一人对他如此关怀照顾。而这位白衣女子,和自己素昧平生,却竭力相救。此等仁义,善良之心怎不令他感动?若是因为自己的死而让她难过自责,岂不是…。。
想到这里,他强作笑颜道:“凌某一生追求剑术的至高境界,也曾因与人比剑,让数十人丧生。今日中毒而死也是因果报应,姑娘实在无需为凌某难过。”
“凌大侠误会了,其实凌大侠身上之毒也并非无药可解。只是,”听到背后凌岳的宽慰之语,再迎上他已然看淡生死的笑脸,白衣女子转身,继续说道:“七星散本是天下独一无二的毒药,且至今无药可解。但,当年我师父南宫师太在世时,曾留下一个未完成的偏方。再加上这些年,我行走江湖专找疑难杂症来治,逐渐研制出了一个可能解毒的药方。”
听罢白衣女子的讲述,凌岳不由得心中一寒。纵然他料到慕容邈要斩草除根,却没有料到他们竟然如此毒辣。那日他经此一役,即便是要杀他,普通的毒药已经能够致命。但他们为保万无一失,竟然使用了江湖上人人闻之丧胆,无药可解的七星散。
见他脸上神色忽然大变,雪妍心中不解,只好将口中要说的话咽下去。凌岳见她眼中充满疑问,便索性将自己的遭遇一口气道来。
听罢凌岳的讲述,雪妍将他后背垫得高些,给他换了个姿势,递过水杯道:“眼下正是乱世之秋,各国交战不断,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天下太平。即便如凌大侠这般身怀绝技之人都无法存活于乱世,看来,小女子避世隐居倒是明智之举了。”说罢,迎上凌岳赞同的目光,二人相视一笑。
想起雪妍口中刚刚提到的南宫师太,凌岳心中忽生敬意, “姑娘竟是师从神医南宫师太门下。据说师太一生只收了两个高徒,一个是被世人称作“紫衣仙子”的薛紫筠,而另一个,想来就是幕雪妍,幕姑娘你了。”
“雪妍一生醉心于医学,只想找寻天下疑难杂症加以根治。我刚才说没有完全的把握治愈凌大侠身上的毒,只因为我这药方从没有在他人身上试过,未知药效如何。况且,若要彻底清除你体内毒素,必须长时间内外兼治才有效。短则一两年,长则三五年。故而,”
说到这里,雪妍停顿下来。她生平虽未见过凌岳,但剑圣之名早已誉满江湖。他一生纵横江湖,有怎肯在这空寂无人的山谷中待上数年呢?再者,若是她的解药无效,岂不?
“那又如何,凌某早已看淡江湖事,若能从此避世隐居自是再好不过了。况且若慕姑娘的药方当真能治愈凌某身上之毒,岂非是凌某为天下人做了件大好事,就是死那也值了。”
凌岳见雪妍脸上迟疑,凌岳不由朗声道。说话间,看向雪妍的眼神却是从未有过的坚定与信任。
窗外,不时有许许的凉风透过竹子的间隙徐徐吹来。伴着风中夹杂的阵阵花香,一种从未有过的沁人心脾的感觉直冲胸臆。
若真能从此远离江湖的刀光剑影,乱世的战乱纷争,那不正是他梦寐以求的吗?
番外:紫白双姝 5。 天下(一)
〃经过十几日的调养,凌岳身上的外伤已经基本恢复,甚至还可以在雪妍的搀扶下走到窗边小憩或是走到院子里看看风景。
竹屋前的空地上开满了争芳斗艳的鲜花。淡黄的菊花,艳红的月季,还有粲然夺目的芍药,傲然怒放的牡丹,眼前的花海中是蜂舞蝶飞的空前盛况。无数蜜蜂,蝴蝶在花丛中环绕,翩翩起舞。
凌岳静静的坐在一旁的石凳上,呼吸着混合着各种花香的清甜的空气,心里有着从未有过的宁静与平和。过往的刀光剑影仿佛已经在脑海中慢慢褪去,而此时的自己已融入到这片花海和大自然的宁谧中了。
他微笑着闭上了双眼,任由自己的鼻子,耳朵去感受周围的鸟语花香。忽然,一阵异常的声响在他耳边,纵然他此时仍不能行走自如,但握剑的手依然灵敏如常。一挥手,便将头顶飞过的东西抓住。待睁眼时才知道正在自己手里扑腾着翅膀的是一只鸽子,脚上还缠着一封信。凌岳正要打开,忽又想起正在屋内煎药的雪妍,便将鸽子放了,将纸条放在一旁。
将熬好的药递到凌岳手边,一身白衣的雪妍打开了信纸。
“是师姐!”看罢信的她,一脸欣喜的看向凌岳。
翼城内,慕容邈正在案前忙着处理手中的公文。作为齐国皇位继承人的不二人选,这些年他不但率军东征西讨,屡立战功;更是协助齐皇处理了不少大大小小的政事。因此,即便是在带兵出征期间,每天送来的公文仍然不少。
“殿下,您都看了一整天的公文了,喝碗汤药补补身子吧!”一个侍从端着一碗汤药进来。
“你先放这吧,我待会喝。”慕容邈头也不抬,继续埋头案前。
“这碗汤药是老臣请薛神医特意为殿下配制的,有提气养神,健身强体之效。”似乎是料到慕容邈一贯的反应,小李子一个眼神示意,刚放下汤药要走的张太医补充道。
“薛神医?”慕容邈果然抬起头来,这才发现眼前站着的是张太医。因此问道:“军中情况如何,疫情是不是已经稳定了?”
“回殿下,经薛神医和老臣合力救治,已经基本上痊愈了。这两日我大军就可启程返回了。”
“那薛神医呢?你刚才说这碗汤药是她为我配的?”慕容邈听着张太医的回话,心思似乎并不在军情上,端起手边的药碗,慢慢喝了起来。
“是,薛神医她,”张太医正要回话,却见慕容邈已然站起。
“我去外面走走,你们不要跟来。”
银色的月光洒满大地,抬头才看到天空中赫然挂着一轮圆月。此时的军营外,除了不时冲他敬礼,四处巡逻的巡夜兵以外,其他人大多在帐内休息了。他沿着一个个营帐,漫无目的的走着。忽然,一袭紫衣的身影再次映入眼帘,如果不是正低头走路的他看到了对面地上忽然多出的一个影子,也许他们就要撞个满怀了。
相视一笑,紫衣女子脸上仍然是淡然的神色。两人在月色下,并肩行走。
“这么晚了,太子殿下都还没睡吗?”紫筠淡淡开口,看不到黑暗中她此刻的表情,但那依旧淡淡的语气已经可以让慕容邈想象出来。
“这么多年来都习惯了,薛姑娘不也一样还没睡吗?”慕容邈笑着反问道。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如她的衣着打扮般高贵的女子面前,他有一种强烈的倾诉愿望。
“薛姑娘整晚都在给士兵们治病疗伤,若非遇见我,此刻应该还在为他们就诊吧!”说这话时,慕容邈再次想起初遇那天见到紫衣女子的那一幕。那一刻,面对受伤的士兵,她的神情是那样的专注,又是那样的温柔,丝毫没有注意到在背后观看多时的他。面对那些衣衫不整,脓疮满身的伤病员们更没有丝毫的厌恶和鄙弃。
“殿下放心好了,军中的伤员已经基本痊愈了,明天你们就可以启程了。”紫筠的话将将慕容邈飘远的思绪拉回。
“那薛姑娘接下来又要去哪里,又有什么打算呢?”慕容邈有些犹豫的,将这句似乎在心里藏了许久的话问了出来。说这话时,他心里忽然闪过一丝不舍,他们终究不过是萍水相逢的路人。
“如今乱世,烽烟四起。紫筠此生只想尽自己微薄之力救助天下需要救治之人。”紫筠似有所思,一字一句道。天上的月亮依旧是那么圆,只是此时此刻,能有心情赏月,甚至是能看到这轮圆月的人又有多少呢?或者又有多少人,也许明天就会死于战乱之中,再也无法看到这轮圆月了呢?
“紫筠姑娘心怀慈悲之心,慕容邈敬佩。只是这天下需要救治之人何其之多,凭姑娘一己之力,又如何都救治得了。”看到女子双眸中流露出的悲悯伤感之色,他不由劝道。
身侧的女子正仰头看着天上的圆月,如流水般的月光倾泻下来,照在她如雪般白皙的鹅蛋脸上,本就精致无比的五官在那一刻更显得清丽脱俗。
“太子殿下知道紫筠祖籍何处吗?”听罢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