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果缩了缩脖子,讪笑道:“西谷老师,雪龙马真的跟来了么?”
西谷点点头:“它认你为主人,自然不离不弃。”
柳如星素知西谷脾性并不介意,反而拉起美昆,两人一同告辞离去。
香果恋恋不舍地目送柳如星走出去,才问西谷:“酋长妈妈是不是找你们商量讨伐那群马贼了?”
西谷坐到床沿,一听到马贼这两个字,心里就不舒服,脸上迅速染了一层寒霜:“不错,想不到马贼王冥毅如此嚣张,敢袭击部落狩猎队,还差点害你性命,酋长很是震怒,已经送信给喀马尔酋长,讨论共同出兵剿灭这群匪类。”
香果闻言,眸子晶亮,想起败在冥毅手中的耻辱,更是期待加入,忍不住问道:“什么时候出兵?我也想去!”
西谷冷冷地瞄了她一眼:“不准!”
“为什么啊?!我今天败给那个家伙,身为女人这是耻辱,这笔债我一定要亲自讨回来!”
香果不满地抗议,揪住西谷的袖子请求道:“西谷老师也不希望你教出来的徒弟有仇不报当那缩头乌龟吧?!”
西谷剑眉紧蹙,别过头冷声道:“我说不准就不准,你的仇我替你报。”
香果不干:“我是女人,怎么能让别人帮忙报仇呢?!西谷老师,你是不是觉得我打不过那家伙?你放心,我会勤加练武,决不会给你丢脸!”
西谷气结猛地站起身,瞪着她愠怒道:“我不想再看到你再受伤!你知不知道我今天看到你浑身是血的样子心里是什么滋味?”
香果愣怔,脑海中浮现出了昏迷前西谷那心痛焦急的眼神。
她何曾见过西谷那般惊慌痛心的神情,如今回想起来,面对西谷,她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西谷见她茫然无措地注视着自己什么话也不说,心里一痛,她果真不明白自己的心么。
西谷强自镇定心神,按捺下内心汹涌的情感,沉声道:“我不会让你去冒险,你死心吧。”说罢迅速转身离去。
他走了很久后,香果才回过神来,凝视着枕边西谷送的寒冰宝剑一时间思绪纷乱。
都查保独自坐在桌前,桌上放着一壶葡萄酒,两只玉杯。
月上枝头,夜色深沉,他仍在耐心等待,门外侍卫通报,那人终究来了。
都查保微笑着起身相迎:“西谷将军,等你多时了。”
西谷面无表情,朝都查保微一施礼:“末将见过君上,不知今日君上急着找末将所为何事?”
都查保拉他入座,笑道:“将军不必拘束,我找将军来不过是想谈谈私事。”
西谷不肯落座,推辞道:“君上私事末将不便参与,君上若无其他事情,末将先行告辞。”
都查保并不放开手,他似笑非笑地看着西谷:“我想说的私事并非我自家的事情,而是将军的身世,将军可还记得来库雅前,曾经向我父亲许下过什么誓言?”
西谷心中一颤,惊讶地注视着都查保:“君上,你的父亲是……”
都查保微微一笑,放开西谷的手,倒了一杯酒递给西谷:“将军回归库雅后,果真将前仇旧恨抛诸脑后了么?为了心仪女子,连父仇都不想报了?”
西谷并不接酒,目光渐渐冷凝:“君上是何意?”
都查保为自己斟满酒,只顾与西谷碰了碰杯,抿了一口酒:“我的意思是你想替父报仇,只能选择与我合作。你不能拒绝,别忘了,我父亲对你有恩,你发过誓,无论他提出什么要求,你都会应允。”
西谷放下酒杯,冷声道:“我的确说过,但那是对君上的父亲承诺的,并不是对君上。况且,我并不需要借助别人的力量报仇,君上还是找其他人吧。”
他转身正欲离去,都查保幽幽笑道:“一名叛逃贱奴生出来的孽种能居然当上了库雅的大将军,还对酋长的嫡公主心存妄想,我若是将这些告诉酋长和大长老,你说她们会有何反应?恐怕那时你非但报不了仇,连性命都难保。”
西谷握紧拳,冷冷地看向都查保:“君上今日叫我来就是要说这些?”
都查保拿起西谷的酒杯递到他面前,笑道:“当然不是,我原意只想跟将军说门好亲事,于你我都有利的绝好亲事。”
西谷瞥了眼那杯酒:“君上以我身世要挟,要我嫁给安雅公主,再助她当上下一任酋长?”
都查保哈哈一笑:“要挟一词言重了,你要报仇,我想我女儿当上酋长,不过各取所需罢了,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不屈不忘情
西谷默然接过酒杯,烛光倒映在杯中,微微晃漾,他久久凝视着那杯酒,既不动也不言语。
都查保颇有耐性地等着西谷回答,自斟自饮,也不去打搅,他很有信心西谷绝对会答应自己,谁会拿自己性命和父仇做赌注?
西谷刚毅的唇线微微上翘,俊眸流露淡淡苦涩:“非如此不可吗?”
“非如此不可。”都查保语气坚定,淡笑着望向西谷。
西谷不再问,举杯一饮而尽,扔下杯子转身就走。
都查保脸色一变,急道:“将军到底是何意?请说明白!”
西谷停住脚步,冷笑道:“我不是没得选吗?君上还要我如何回答你?”
都查保怔了怔,旋即笑道:“西谷将军果然识时务分轻重。”
西谷冷哼一声,头也不回径自离去。
都查保微微一笑,坐到桌前独饮起来。少顷,两名侍卫进了屋子,都查保对他们耳语几句后摆摆手,侍卫们应诺退下,没入夜色中。
西谷出了都查保的屋子,心中烦闷无比,一路心情压抑沉重,浑然无视周边一切。
巡逻的侍卫们都知道这位将军冷情冷面,没人敢上前打搅他。
西谷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就来到了香果的毡房附近,等他发觉想离开时,双腿竟然像灌了铅一般迈不开半步。
他矗立在屋外,目光迷蒙地望着毡房里透出的烛光和绰绰的人影,心神随影而动。
那人一颦一笑皆刻在他脑海中,只能回想无法拥有,就跟她的人一样,永远只能远眺而触碰不到。
但,能守在她身边保护她也不错吧。即使做不到护她一生一世,至少,让他活着的时候,看着她得到幸福,尽所有守护她吧。
西谷苦涩轻笑,眸中不知何时蒙上薄雾,眼前一切渐渐朦胧,只听到毡房里偶尔传出的女子清脆笑声,人竟似醉了般,恍然神离。
他明明只喝了一小杯酒,为何会醉到如此心迷神驰的地步?
温暖的烛光好像在召唤他一般,不由地循着女孩的声音,一步步向她靠近,每接近她的身影一点,意味着他将离她的心更远,见到她的一刻,便是与她彻底决裂的时候。
然后,他只能舍弃所有不该奢望的爱,徒留下他来到世间起就背负的恨,决然离去。
既然不能留下继续保护她,至少做到不去伤害她。
他愿意舍弃浴血奋战拼来的荣誉地位和多年来悄然呵护在心底的爱情。
只要能不伤害她,他的所求全不重要。至于父仇,他会用另一种方式去解决,一种不会危害她的方式。
西谷脚步一顿,一阵昏眩忽然袭上头,身体越来越热,腹中好像有团火在燃烧,全身血液猛然急速窜流直冲心房,疼痛异常。
西谷痛苦地单膝跪倒,捂住胸口,掌心感到急速冲撞地心跳,意识被全身热度炙烤得越来越模糊。
“都查保这混蛋……”西谷咬紧牙关运起内力想压下身体那股燥热,谁知反而更加难受,心脏好像要冲出胸膛般,胸口剧痛难忍。
他急喘着闭上眼,皱紧剑眉甩了甩头,极力想保持清醒,颈脖突然一痛,眼前一黑,倒在地上失去知觉。
两名黑衣男子立刻架起他匆匆离去。
毡房内,香果正坐在床上尝着伊格给她偷偷带来的蜜瓜果酒,忽然听到屋外传来响动,觉得有点不对劲:“伊格,你去外面瞧瞧,我刚听到奇怪的声音。”
伊格闻言忙拿起油灯跑出门,过了一会回到屋里,手里多了件男子腰间佩戴的圆环银饰,递给香果:“没见到有什么可疑的人,只在草地上发现了这个,许是哪名男子白日经过时不经意间掉落的配饰。”
香果仔细翻看圆环银饰,诧异道:“这是西谷老师腰间佩戴的银饰啊。你看,圆环里面刻着他的名字。”
伊格笑道:“西谷将军今天来看了公主,是他掉的银饰也不奇怪,明天我拿去还他就是了。”
香果不答话,摩挲着银饰,秀眉渐渐蹙紧:“西谷老师是下午来看我的,你傍晚回来的时候怎地没发现这东西,为何我听到响动觉得不对劲,你一出去就发现西谷老师的银饰掉在草地上了?”
伊格挠挠头:“或许我来的时候没注意,刚特意去找才发现了?”
香果抿了抿唇,盯着手心那银饰,蹙眉不语。
腥甜清凉的液体从舌间淌过咽喉,流入腹中,稍微缓和了体内那股汹涌的燥热,西谷睁开眼,一张芙蓉俏脸映入眸中。
安雅端着一碗汤药正凝视着他,美眸满是挣扎犹豫之色,见他醒了,不但不喜,反而好像吃了一惊,很快垂眸避开了西谷的目光。
西谷疑惑地扫了眼周围,所在之处像是地窖,哑着嗓子问道:“这是何地?”
他动了动身体想坐起来,却发觉四肢全被铁链锁住,连身体也被铁链绑在木床上,他又惊又怒:“为何绑着我?!”
安雅被他怒视,惊慌不已,端药的手一抖,红色药水撒了出来,染红了她白色的宽袖:“这里是……这里是族里的酒窖。”
“你刚才喂我喝了什么药?!还有,你父亲给我的那杯酒究竟掺了什么,他为何派人打晕我?!”西谷愤怒地拼死挣动,尽管浑身无力,那铁链仍旧被他弄得铮铮乱响。
安雅吓得小脸惨白,连连倒退,药碗跌落在地,摔个粉碎。
都查保忽然出现在安雅身后,伸手扶住她:“有甚害怕的,他现在根本没办法挣脱,你真没出息。”
安雅眼眶一红,转身扑入都查保的怀中,哭道:“他已经答应嫁我跟爹爹合作,为何还要如此做?爹爹你放过他吧。”
都查保一把推开安雅,凝眉冷视着她:“除非我能完全控制住西谷,否则我不会相信他!何况他根本没松口会嫁你!方才跟我谈完话后,他转身就去找香果,幸好我事先在酒里放了赤情散,又派人跟踪他,否则,他就会将我们的谋划告诉给香果,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