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跟那些因为保护他们而受伤昏迷刚醒过来的人打招呼。他们看着倒不是那样没礼貌的,因为除了疑似受伤那两个。其他博士生都陆续地过来跟那些醒过来的人打招呼了。
我就跟张铁说,怎么样,看着是奇怪吧。
他就咬着烟点了点头。
我就说,可是我看不懂那边到底是想要怎么样,也看不懂他们到底是想做什么——我没有跟张铁讲,我看出来了那些都只是普通人——无论如何,那两个人除了看上去憔悴些,至少到现在也还没显出来多少要丧尸化的征兆。
倒是那些醒过来的伤员。
其中有个肩膀上竖杠和星星最多的,把我喊了过去。
他叫冷传忠。名字跟个小说里边似的,人却是个看着严肃的。跟我讲话的时候也非常认真,完全不受外边那些叫骂声的影响。当然,也可能是因为人家跟我原本就不熟悉,所以用的是官方讲话的口吻。
不外乎是些感谢的话,然后也同样问了现在的最高负责人。
我后来把徐新和李啸锐给喊过来了。让他们自己聊。等谈完了,徐新非常暧昧地看了我一眼,看得我都莫名其妙。
然后李啸锐就过来跟我讲,说,看好那群博士生。
我说我知道啊,之前不是已经跟你讲了。
李啸锐就非常认真地说,那就看得更认真点。
——所以现在张铁跟看犯人一样看着那群博士生,已经明显到让他们都能感觉出来不对劲的地步了。无所谓,反正现在都这境况了,他们也跑不出去。
我也想稍微试探一下,跟他们讲讲话什么的,但他们非常警惕,而且冷淡,根本不搭理外人。以至于我跟张铁讲,要不要随便找个理由断他们饭算了,真他妈烦。
张铁就揣着我,说,来来来,饿死他们。
结果还是没做这事。
而且现在饭也轮不到我做。
他们那边好像有个以前是炊事班的,我就给打个下手,然后人家十五分钟就给做出来了二十几人份的饭菜。完了还满脸遗憾地说,哎呀太久没做,手都硬了咧。以前五十人份的就五分钟,唉。
这些人已经脱离了人类的范畴了吧?
后来李啸锐才跟我讲,说那些博士生里边,真就有人是被丧尸给伤了的。具体的情况他不能告诉我,但好像是在实验一种什么药——据说是种抑制丧尸病毒的药。那药是那群博士生的导师研究出来的,那群当兵的就是为了护送这么群人和这么些药,结果牺牲了一批人,而那位导师还是没护住。
那些博士生手上应该有药。如果没有,那就是在他们什么人身上给注射进去了。
“大概是想无论如何都要将药保留下来吧。”
——这是李啸锐跟我讲的。
如果成功,虽然不可能马上大规模地生产,但说不定是拯救人类的契机。
不过在我看来这个事情可能没这么乐观。
李啸锐从来没有仔细注意过那群博士生,他并不清楚。我跟张铁两个人可以说是一直看着,看着那群人里边有两个人,情况一直在反反复复的。
也不像之前在复兴营里边见到的人那样身体慢慢腐烂,神智却一直不甚清醒,总是处于半昏迷的状态。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不过不管怎么说,如果那两个人是真的在体内注射了那个药并且被丧尸抓伤了,至少那个药的确在短时间内对丧尸病毒具有抑制作用。
还有一个事情,是徐新过来跟我讲的。
说晚上的时候要尝试偷袭。
我说哦。
他们会这么做我一点都不奇怪。
结果徐新居然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别想太多,下边都是些恶贯满盈的。
我就呃了,我说你们要杀人或者不杀人,我都无所谓。对我而言下边的都是敌人,你以为我会想什么呢。
徐新就挠了挠头,说他妈的你还挺上道。
他们想的是晚上的时候直接突围出去。今天天气很不错,却没办法保证之后的天气一直这样好。所以就打算先离开这个地方再说。人也都醒了,徐新说,他看了一遍,至少跟着跑是没有问题的。大不了松个线,回头再缝上就是。
我听他讲得轻松,这会儿反而有点毛骨悚然。我说这是你一个人这么变态还是你们这些人都这么变态。
徐新就哈哈笑,说重新缝个线总比死在这里边强吧。
他就指了指那群明显跟我们保持距离的博士生,说,我们现在倒无所谓,你看看那边,早缩成一团了。
其实即便是我也感到冷。
最近天气是真不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没有什么特殊能力,就连体力都比不上李啸锐。他还是一副穿着短袖衣服都无所谓的样子,我已经偶尔会觉得寒冷跟着风钻进骨头缝里边,冻得隐隐的痛。
燃料已经烧了三大罐,还有收集回来的东西都烧得差不多了。我可以理解为什么要急着突围。
而且,徐新说,下边那些刚吃了顿饱的,现在安分了些,反而是突围的好机会。
我最后还是没忍住,就问徐新,说他们下边吃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徐新静了一下,回头看了我一眼,说反正到底不会是丧尸肉。
——那么剩下的果然只有人肉了。这个世界终于到了人吃人的地步。
所以不管是徐新还是李啸锐,或者是别的什么领导者,从最初就没有打算要将这群人带到复兴营去。虽然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感觉出来这群人不是和善的,大概是人生经验组成的第六感吧。
这事情我就只跟张铁讲了。
张铁非常冷淡地说,要是到了活不下去的时候,让我吃人肉我也会吃。
我心里头寒了一下。
忍了忍,结果还是没忍住,我问了他一句,说如果只有你跟商青,你们俩都快要饿死了,那你怎么办。
他听了这问题,就舀手给我比划了一下,说,手砍下来,给老大吃。然后护着他出去。出不去的就让他吃了我。
张铁这么讲的时候非常认真,而且非常的不经意。他根本没有思考——或者说这问题大概他早就考虑过了,所以才这么轻易地就脱口而出。
结果今天剩下的时间里边我都在想这个问题。如果我跟某个人被困着了、也没有食物,两个人都即将饿死,那我会怎么办。我想不出来到底会是什么人才能让我那么理所当然地就付出生命。
父母吗?爱人?
我原来也没有立场去觉得下边那群人穷凶极恶。
、2013年5月9日
【缺章】
、2013年5月10日
2013年5月10日_星期六_暴风雨
(黑暗年代1年5月21日)
我觉得我这个人真是超级无敌乌鸦嘴。
翻着日记看了看,好像只要是我说过的坏事,最后都会……以各种形式地实现了。也不知道是该说我预感强烈呢还是真的是乌鸦嘴。
之前明明说过再也不提再也不提了,结果昨天只是略微提了一下,果然出了状况。
我们被困在复兴营外边了。
今天雨还是很猛烈,而且风狂暴得很。不知道为什么让我想起了复兴营里边的那两个风力发电机——应该没有问题吧?
本来带着昏迷的病号还有伤员冒着暴风雨来到这个城镇边缘靠近复兴营的地方已经相当的不容易了。结果当我们发射出联络用的信号以后,复兴营那边并没有给予回应。
这样的天气里边,还带着伤员,李啸锐说我们不可能通过那一小片平地。特别是现在的丧尸都狂暴得很,就是天气稍微好一点,我们也不太可能凭着现在手上的火力强行冲进去——或者说,冲是能冲进去,不过大概会有一半人左右跟不上吧。
陷在丧尸潮里边,就算是李啸锐也不可能安然无恙地走出来的。
嗯,再怎么强的人也不过是个“人”罢了,又不是神,怎么可能真的就无所不能呢。其实当李啸锐那么一脸凝重地跟我讲的时候我反而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结果忍不住笑出来以后又被李啸锐拍了一巴掌,说我毫无紧张感什么的。
我说要是我们一直不回去呢。
李啸锐就愣了一下,然后皱了皱眉头。
我们现在待的地方算不得好。因为本来只是想要临时落个脚。所以根本没费心思去挑。
地方倒是够大的,却不好守。前后楼梯什么的加起来有五个地方能通到这上边来。他们给炸了两个楼梯以后摊摊手说没炸药了。
据说因为出来的时候没预计到这种情况,只带了少量炸药。倒是子弹还算充足,可现在也没可能将子弹拆出来当炸药使。那样耗费的子弹太多。根本不值得——这话是张铁讲的。
所以最后就是分配了人手去守楼道。
幸好那些楼道并不十分宽敞,丧尸也没有人类灵活。每一次派两个人守一个楼道就够了,剩下的人依旧是轮流休息。
那两个博士生现在已经是陷入了完全昏迷的状态。我跟着李啸锐过去看过他们俩一回。旁边那个唯一剩下的清醒的博士生非常戒备地看着我。一副好像我会将那两人弄死的感觉。不过现在他已经是对谁都好像很戒备的样子,所以我也不怎么用心搭理他。
他们的情况的确挺不好的。
我还特地翻了翻他们的眼睛看看眼珠子和眼底,已经呈现出一种非常不健康的紫色来。虽然还没有淌出那种丧尸特有的黏稠液体,但是看着也已经各种的不好。我私下跟李啸锐讲,这两个人再拖几天,说不定他们自己本身都撑不下去。如果再拖一下时间,他们自己会先崩溃掉。那么我们守着这两个人牺牲那么多就会变得毫无意义。
最后李啸锐舀了两个针筒从他们身上每人抽了两管血出来。一份说交给徐新保管,一份给了我。
他说,至少这个血先存着,不管有用没用,也算是尽心了。
我很想耻笑他做的都是无用的功夫。但实在是说不出口。
现在待的这个房子不算很高,但是密封性不太好。没办法完全封闭起来,一直有风夹杂着雨往屋子里边飘,但是没有人抱怨什么。
私下我跟张铁讲,说说不定复兴营那边只是没有注意到我们发出的信号。但是我知道这其实是不可能的。如果那边没发生大的状况,一定会时刻留意着信号。
我甚至怀疑李世芳他们是不是从最初就已经知道我们要去找的是什么人。至少他们应该是可以猜到的吧,否则为什么要这么紧张,将我都找出来了。
对我来说从那天开始就跟做梦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