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浩呆若木鸡,怔怔看着他干净利落的动作,而后机械一样抬头看他低下来的脸。
“好了,走吧。”闫稑打开隔间门时弯腰拾起了地上的手机。
俞浩埋着脸跟出去,发现刚才那个跟他在隔间里做|爱的男人还在外头,莫名其妙地盯着他。俞浩顿时满脸涨红,望着他动弹不得。
那男人意味深长地回头看向先一步经过自己身边的闫稑,笑道,“你路挺宽的呀!”话刚说完,他见到闫稑又走回来,话头便转而丢给闫稑,“嘿!小哥,你们认识?”
闫稑淡淡看了他一眼,低头看俞浩的目光终于带上了不耐烦,他拉过俞浩的手往外走。
没想到俞浩被他拉着走了两步就挣开了,闫稑诧异地回头。
“我、我洗下手……”俞浩说完就走到洗手池边,打开水龙头,双手冲着水拼命搓着手。
“神经病!”那男人看他这个样子,愤恨地骂了一声,头也不回地走了。
闫稑站在一旁看俞浩面目苍白,皱紧的眉头一时没办法松开。
俞浩抬头从镜子里对他讪讪笑着,“你也洗一下吧,我的手脏。”
闫稑没了耐心,伸手握住他还在水龙头下冲洗的手,“不脏。快走,我送你回家。”
闫稑他们前脚刚走,警察后脚就来到了昭阳广场。
警笛声破空而来,手电筒的光柱在树林之间犹如激光闪电。俞浩坐在闫稑的车后座上,回头望着那个在深夜里喧闹成一片的广场,吃力地咽了咽喉咙。
额头上的汗已经被风干了,手上的自来水也是,但俞浩还是把手心手背都在T恤上来回擦了几次。
等到那片吵闹都远离了,俞浩谨慎地看着闫稑被风鼓起来的衬衫,他舔了舔干涸的嘴唇,最后紧紧抿起来,带着忐忑和不安,尝试着把微微颤抖的手放到他的腰上。
俞浩从没想过原来腰线也可以用年轻来形容,但从手掌把衬衫下的那片风压走开始,他就清清楚楚地感觉到了闫稑身上带着的青春的气息,明显得过分,就好像新生的青草一样洁净。
可是当他的手真正碰到了闫稑的腰际,他立即回头扫了他一眼。
俞浩做贼心虚马上把手拿开,“对不起……”
“没关系。”闫稑顿了一下,偏过头说,“你要扶就把手放我肩上吧,我不太习惯别人碰我的腰。”
俞浩惊讶,但心底更多是欢喜的。
尽管闫稑为了开车已经把头转了回去,但俞浩还是轻轻点了点头,双手迟疑着抬起来,放到了闫稑线条锐利的肩上,锁骨和蝴蝶骨的轮廓都清晰地透在俞浩的掌心。
“你真瘦啊。”俞浩喃喃道。
也不知道闫稑听到没有,他没有回答。
回到宿舍里,俞浩把一双新的拖鞋拿出来放在闫稑脚边——这拖鞋已不是全新,之前闫稑在他家里住了两天,俞浩在第二天特意去超市买的。
闫稑换了拖鞋,看到屋子里唯一的一张椅子上放了几件衣服,便和之前一样坐在了床尾。
手机里的短信一直没有时间看,闫稑点开收件箱才发现中午的时候林珏就给自己发过了短信,说已经到了师大,一路顺利,也已经安顿下来了。
大概是等了很久都没有收到闫稑的回复,第二条短信也是他的,无关紧要地介绍了自己这两天的安排。
闫稑看时间将近一点,担心林珏已经睡下了,就没有回短信。
俞浩端着一杯白开水拘束地站在闫稑旁边,好像他才是这间房子里的客人,直到闫稑抬头起来对他微笑,他才稍稍缓了口气,双手把杯子递过去,小心把椅子抬起来面向了闫稑,然后又小心放下,束手束脚一般坐下来。
闫稑看看他,从挎包里拿出那本样书递给他,“上次说的那个杂志,样书出来了。”
俞浩怔了怔,接过来打开翻看,见到最大篇幅的那组摄影底下写着:文闫稑。
他双手把样书抱在了怀里,闫稑柔软的睫毛颤了一下,低下头来喝水。
过了一会儿,闫稑说,“下了晚自习才知道警察有突击行动的事,打你电话没接,就直接过来了。”
俞浩还是把书放在膝头,“你怎么知道?”
“有个同学的老爸是头儿。”闫稑笑着回答。
他笑起来真是好看。俞浩在心里忍不住这样想,但他不敢让自己表现出任何痴然,想了想,问得小心,“现在很晚了,你还回学校吗?”
闫稑耸肩,“现在回去只能翻墙了,车不知道要怎么处理,那是借同学的。”
俞浩心中一喜,“那你今晚就睡这里?反正明天周六了。”
他脸上的喜悦太明显,闫稑心里叹了一声,神情还是柔和的,他点了点头,“我睡地板吧。”
熄了灯,闫稑的脸突然被手机屏幕的光打亮,俞浩忍不住翻身看躺在地上竹席上的他。他斜过眼睛看他,然后继续触按手机屏幕上的键盘发短信。
手机屏幕的光太冷,胶凝在闫稑的脸上,在光线暗下来的一瞬间,俞浩的心突然就颤了起来。
眼睛没有完全适应黑暗,他还能看到闫稑抬起手臂放在额头上。闫稑手里握着手机,好像在等回复。
“我……”俞浩按耐不住,还是发出了声音,“我也没有常去那里了。”
“嗯?”闫稑的手松开,手机滑到了枕头边。
黑暗中,俞浩不怕自己的脸因为表情的缘故变得难看,喃喃说,“你走了以后,今天才第一次去的……”
“你不用跟我解释的。”他说。
夏天的温度跟闫稑的声线形成了巨大的反差,俞浩感觉到他声音里带着的冷淡。
事实上,在认识闫稑以前,俞浩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有去公园了,今晚其实是今年第一次去那个广场。没有想到居然就遇上了警察突击,虽然没有被当做MB抓住,可刚刚完事就被闫稑见到,这事情就足够让俞浩懊悔不已。
俞浩想起当时在公厕的隔间里,裤子都堆在脚踝上,半天才抽起来,连腰带都扣不上的情形,整张脸都又红又涨的。
他早已成年,跟陌生人做|爱都经历过不知多少次,但是现在大半夜里想到闫稑看到自己没穿裤子,俞浩脸上的热度就往颈项上蔓延。
而闫稑声音里的冷漠阻止了温度的上升。
俞浩蓦地从床上坐起来,解释着,“我去的时候带了套的,就是你上回留在这里的那一盒。不信你看。”
他脑袋里好像填满了浆糊似的都搅在一起,说起话来词不达意,打开床头灯把抽屉里的那盒Okamoto拿出来给闫稑看——上回闫稑走前把一盒全新的给了他。
突如其来的光刺得闫稑条件反射地避开了脸,半晌他才把遮光的手放下来,转头看到俞浩过于焦虑的脸,不得不也坐起来。
“俞浩,你不要这个样子。”他无奈地说。
俞浩愣了一下,收回了僵硬的手,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
闫稑惊讶地看着他,从来没想过他会哭,只好起身坐到了床上。
他想了想,沉默着把他手里那盒开了封的安全套放到一边,低下头说,“我没有生气。这是你的生活,你要怎么过是你的事。”
闻言俞浩的肩膀颤了一下,头还是埋着,翻手去擦眼泪。
微弱的光让他整个身影都显得格外消瘦脆弱,就连投在墙上的影子也是佝偻着的。
闫稑思忖片刻,轻声问,“你没有想过再找个人,两个人一起过吗?”
他抬起脸,眼睛被泪水模糊成一片,睫毛一根根贴成几簇,沙哑着声音问,“上哪儿找?”
闫稑怔了一下,摇了摇头,“先睡吧。”
就在他的手刚碰到开关的时候,俞浩双手紧紧攥住了他另一只胳膊。
闫稑偏头过来看他被泪水打湿的双手,修长干净的手指莹莹透着白光,指缝里的水光特别晃眼。
他顿时感觉到片片寒意从俞浩的指间投进自己的皮肤里,心里萌生起一丝惊骇:怎么会这样?
俞浩周身都透着一股致命的孤独感,让闫稑望而却步。
他突然想到了林珏,生怕他要是没有人陪,今后也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chapter 38
在乘坐城际大巴前来的路上,学生们对以心肠软著称的胡玉山老师软硬兼施,六个小时的车程里,撒娇和起哄断断续续,一直到胡玉山耳根子终于软下来,打电话向学校领导请示,说这帮学生们平时学习紧张,难得出门一次,是否考完试后就多宽裕两天,让他们在外市自由活动,权当旅游?
学校也算是人性化管理,准许一车三十几个学生多玩两天。学生们一阵欢呼,叽叽喳喳地讨论了半天,最后胡玉山才拉下脸,“你们是去比赛的!比赛的诶!”
师大所在的城市以秀丽的山水闻名于海内外,每年都有大批的国内外游客慕名而来,但毕竟不是外省,学生们大多数都已经来游玩过好几次。欢呼的原因不过就是多得了两天休假,仅此而已。
住宿安排还是和之前在民大时候一样,不同的是住在学校的招待所里,和林珏同住在一间房间里的是班上的一个同学,彼此比较熟悉了,相处起来并不尴尬。
倒是林珏从进屋开始就来来回回看了好几次手机,就连吃晚饭的时候也时不时拿出手机,让同学不免好奇,戏谑问,“女朋友啊?”
“啊?”林珏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太反常,把手机放回口袋里,讪笑道,“没有。”
对方并不相信,老神在在地说,“追女孩子不要抓得那么紧,现在的女孩子都特爱自由,抓得太紧就吓跑了。诶,你那么帅,又各种万能,来点儿欲擒故纵的招数,肯定手到擒来了!”
林珏挠了挠有些发痒的额头,心想自己的万能跟闫稑的万能可不是在一个数量级上的。
将近凌晨两点才睡的。
白天给闫稑发了保平安的短信,迟迟没有等到回复,拨过去的电话也是关机,林珏为此鬼使神差地提心吊胆了半日,到了午夜才收到闫稑的晚安短信。林珏当时就把手机放在枕头边,想问白天怎么没开机,可终究没有,同样道了晚安以后就睡了。
第二天考完理论试,坐等实验资格名单也是无所事事,几个同学相约去市里的风景区玩。林珏听闻该市对于本地人和外地人天差地别的收费标准,借口说有事,没有和他们一起去。
也不是不想去玩,只是那随处可见的喀斯特地貌和丘陵地形实在不能让林珏产生强烈的兴趣。他向招待所前台的服务员问询过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