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许奔丧。哼,奔丧不过是个借口罢了,其实就是想将他赚进许都,解除兵权,然后将其杀害。这新王如此倒行逆施,有哪一点像武王?听说他接位后日夜威逼皇上禅位,想自己当皇帝。他要是当了皇帝,一定是个大大的昏君,到时老百姓可有苦头吃了。按我说这新大王就让子文公子来当,那样我们百姓便有好日子过。”
曹植、曹彰对望一眼,庆幸自己及时回头,不然定是凶多吉少。
那河北汉子道:“武王有子二十余人,虽说其中大多都是纨绔子弟,但好公子也着实不少。子文公子年纪轻轻便领军在外,建功立业,那是不用提了。就说子建公子下笔成章 ,文采风流,无双无对,更难得的是有一颗为国为民的仁心。武王远征孙刘联军,留他镇守邺城,总理军国重事,虽说只有短短的十余日,却也卓见成效……”
一位徐州口音的客人刚饮了一口酒,噗地一声,喷了出来,道:“你这不是在胡吹大气么,才十余日能看出什么政绩出来?”
那河北汉子道:“怎么看不出来?子建公子雷厉风行,上任伊始,便撤了两位不尽心办事,只知鱼肉百姓,收受贿赂的贪官,又颁布了几条有利百姓的政令。邺城百姓拍手称庆,当真是大快人心。唉,可惜好景不长,没过多久武王薨逝,新王受百官拥戴登位,接位的第一道诏命竟然便是解除子建公子一切职务,废除其在任其间颁布的所有政令,又将两个作威作福的贪官官复原职,邺城百姓刚觉有点盼头,便又被打回原形,大失所望,提起新王来无不切齿痛恨。”
那兖州口音的汉子道:“谁说不是呢,新王刚登基不久,便下令征兵,又下令征集民伕去修高陵及魏王宫。听说他还要在漳水边上兴修几所台阁花园,以为将来避暑之用。唉,上任伊始,不先存问风俗,吊死问孤,却大兴徭役,其人可知,看来老百姓今后可有罪受了。”
那关西汉子饮了一口酒,哈哈大笑,道:“那关中可比你们中原好太多了,自秦王入主关中后,兴利除弊,轻徭薄赋,以民休息,百姓安居乐业。这不像我这样的农夫都有些闲钱可以出外经商逐利了。”
那河北汉子道:“武王在位时虽说连年征战,但他施政妥当。百姓虽苦于兵役,这日子过得还算不错,家有余财。唉,这好日子看来是到头了。”
忽听人群之中一人尖声尖气的道:“你们竟敢在这里胡乱抨击时政,难道就不怕杀头吗?”
第412章 … 知悉真相
那人说话像个女子,听起来十分刺耳。那关西大汉皱起眉头,道:“我可不是你们魏国百姓,不吃你们这一套,洒家爱说便说,你管得着么?”
那河北汉子道:“就是,就是。既便大王来了,我也要说,他不让老百姓过好日子,难道老百姓还不能说话了?”
曹植点头,道:“防民之口,甚于防川,为政者若不知民间疾苦,如何治国理民?”
那兖州汉子说道:“你们读书人说话就是中听,这样文绉绉的话我们可说不来。不过这道理我们是知道的,其实大王便该来这里好好听听我们说话,老躲在王宫里,听不到百姓声音,凭着自己的喜好,胡作乱弄,这武王辛辛苦苦打下的天下早晚有一天要败在他手里。”
只听那尖声尖气地声音又道:“反了,反了!我报知大王,管教你们一个个都死无葬之地。”
曹彰虽说是个明理之人,但陡然间明白了事情真相,偏偏发作不得,只得大碗大碗的喝酒,正没好气,啪拉一声,将酒碗掷于地下,摔个粉碎,喝道:“造反便怎样,这叫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这个什么鸟大王没让我死无葬身之地之前,我先让你死无葬身之地!”说着向那人所在的人群中走去。
众人慑于他的威势,纷纷向旁挪移,让开道路。曹彰走进人群,一把抓住那人向上一提,原来是一位身形瘦削的青年汉子。
那人向曹彰瞧了一眼,道:“噫,你是……”
曹植唯恐曹彰闹出不可收拾的乱子,有妨跑路大计,见他冲入人群,忙跟了上去,听得那人话中之意,竟像是知道曹彰身份,大吃一惊,右手一扬,在他的脸上狠狠打了一巴掌,喝道:“公子爷今天就是要让你知道胡说八道是什么下场!”
众人齐声喝采,大叫打得好!
那人刚要说话,曹彰提起铁拳,照着他的右眼便是一拳击去。那人右眼中拳,啊地一声,叫了出来,手足乱蹬,想要挣脱曹彰的掌握,却又哪里能够?啪地一声,袖中一卷物事掉了出来。那人大吃一惊,想要上前拾取,身子却被人提在半空,不听使唤。曹彰见他如此在意这份卷轴,心中一凛,将他掷于地上。那人甫一落地,便飞身而上,弯腰去拾。曹彰微微一笑,抢上一步,抬脚踏住他的手掌。那人痛得几欲晕去,使出吃奶的力气想要抽回手掌,却哪里抽得动?
曹植弯腰拾起那卷白帛,展开一看,竟是曹丕所下诏命,乃是令隐伏于并州的曹丕心腹官僚伺机除去曹彰、曹植,下手者有功无罪,官升三级,食邑千户。曹植气得面色惨白,曹彰探头来看,怒不可遏,伸手按住剑柄,便欲拔剑。曹植按住他的手,伸嘴在耳边悄声道:“此人当是曹丕身边近侍,说不定知道内情,带回去好好询问,不可造次。”
曹彰猛地惊醒,回头向亲兵使了个眼色,两名亲兵跃众而出,将那人给绑了。
那人大声叫道:“大胆刁民,你们知道我是……呜!”刚说到这里,嘴就被人赌上了。
曹植侧头一瞥,见众人纷纷望向自己,长眉一轩,悄声对曹彰说道:“此地不可久留,当连夜赶路。”
曹彰点了点头,道:“可河水凝冰,不能通行。”
曹植道:“过虎牢先到洛阳再作区处,那里是刘备的辖地,曹丕想加害我们也是鞭长末及。”
曹彰点了点头,一招手,向外便走。蓦地里转过身来,一个箭步欺到那兖州汉子身前,提前他向外便走,曹植及众亲兵跟在他身后鱼贯而出,一名亲兵来到柜台前结算酒帐匆匆跟出,众人飞身上马,呼啸而去,片刻间消失得无踪无影。
众客人见这伙人来去如风,大为惊骇,纷纷悄声议论他们的身分,各种谣言又随之而起。
曹彰等人离了客店之后便向西南方向驰去,白马离虎牢不远,众人兼程赶路,不一日便到。其时曹刘关系紧张,盘查甚严。众人不敢明目张胆的过关,翻山越岭到得孟津,见此处河水并未凝冰可以行船,当即雇船驶往河内,经温县、野王,越太行山,这日到得晋阳。进得城来,曹彰详细审问了那近侍及那兖州汉子,终于明白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气得暴跳如雷,当即便点起兵马杀到许都城中,将曹丕抓来扔到锅里煮了。
曹植劝道:“哥哥息怒,出兵报仇滋事体大,稍一不慎,玉石俱焚,还须从长计议。”
曹彰道:“那畜生为了当王,竟害死了父亲,如此大仇不报,何以为人?还有什么好从计议的?我明日便预备白衣白甲,点齐军马,兴师问罪!”
曹植道:“不可,万万不可。袁家兄弟之事,哥哥难道忘记了么?但若曹氏兄弟也如此施为,内乱横生,外敌环视,则曹氏必将步袁氏的后尘,这江山可是父亲千辛万苦打下来,不能就这么毁在我们手里。”
曹彰怒道:“难道就任由那个卑鄙小人为所欲为?”
曹植道:“哥哥,还是先冷静下来,这事还须从长计议,父亲辛苦打下的江山,可不能就这么毁了。”
曹彰冷静下来,点了点头,道:“你说说该怎么办?”
曹植道:“先和荀公达商议商议,此人足智多谋,或有妙策也未可知。”
当下二人商议停当,让人请荀攸前来,将整件事情一五一十的对荀攸说了,荀攸没想到事情竟然是这样的,喟然长叹,沉吟半晌道:“刘备将武王病死长安之事透露出来,就是想让我们自相残杀,他好坐收渔利,公子若是此时出兵正中刘备下怀。”
曹植缓缓点了点头,曹彰道:“可父亲的大仇又怎能不报?”
荀攸道:“这就要看两位公子能不能舍弃了,子恒虽说残忍无情,施政起来也算井井有条,头头是道。总好过江山无主,兄弟相残,四分五裂。为今上策,公子应当放弃仇怨,前往许都奔丧,归附大王,我想大王不会加害两位公子的。”
曹彰瞪了他一眼,道:“什么,你要我们回许都奔丧,任其宰割,这绝对不行!”
曹植道:“公达之言倒也有理,可是要我们不报父仇那是万万不能。”
荀攸叹了口气,道:“这中策便是公子稳守幽并两州,将事情真相公布于众,让众文武认清形势,弃暗投明,则大王迫于舆论压力,主动让位,亦或可知。”
曹彰摇了摇头,道:“子恒千辛万苦才抢到这个位置,不会轻易让出来的。那下策是什么?”
荀攸道:“下策便是克日兴师,为武王报仇。”
曹彰连连点头,道:“我总觉得这下策听起来像是上策。”
曹植道:“先生上策太过愚腐,下策太过激进,我看这中策倒还可行。”
曹彰向他瞧了一眼,问道:“弟弟也认为子恒会主动让位?”
曹植摇头道:“我也没指望子恒让位。如今绝大部分群臣跟随子恒,并非死心踏地,只不过是坠其彀中罢了,只要我们将真相公布,一些有识之士自然弃暗投明。如此一来,我们便越来越强,子恒便越来越弱,此消彼长之下,我们要想取胜可就容易得多了。”
曹彰沉吟半晌,道:“好就这么办,传令下去严守壶关,防此子恒来攻。公达替我们前往许都奔丧,就说刘备虎视并州,蠢蠢欲动,我奉命镇守幽并二州,职责所在,不敢擅离。”
荀攸暗暗摇头,应道:“是!”转身退出。
曹彰道:“弟弟,这公布子恒罪状的檄文,自然要烦劳你了。”
曹植一诺无辞,提笔便写,洋洋洒洒,几尽千言,一挥而就。写罢掷笔于地,曹彰手捧檄文一看,道:“妙极,妙极,妙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