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也会畅顺了。”
掌柜的嘴里嘟囔着:“都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呢!”
“你就不要担心啦,抓紧时间享享福吧!”
我挑个角落坐了下来,照例点了几碟小菜,默默地听着说书,说的恰好还是三国故事。我暗叹一口气,心想:“终归是素材有限,又是定点定时地说,总归有重复的时候。得另外想办法才行。”想着,不禁哂笑起来:“才让掌柜的好好享福,自己却在这忙操心。”
静静地坐了一会,忽然看到福伯从门外走进来,朝我说:“姑娘,公子有急事,想与姑娘商量,请姑娘这就到府中去一下。”
我一愣,问道:“何事这么急?”
福伯摇摇头说:“小的可不太清楚。”
我心想:“这下可去不成梅姐姐那了,不过明天也不急。”于是我上了马车,让老王驶往萧府。
马车在石板路上晃悠晃悠地前进,轮子压在路上发出吱呀的响声。也许是刚吃过午饭,这摇篮般的动律让我觉得有些乏,便靠着车厢假寐起来。
迷迷糊糊中,觉得马车速度忽然便快,我的后脑勺被后板狠狠撞了一下,立刻清醒过来。我心下纳闷,掀起车帘问:“老王,发生了何事?”
老王喊道:“这马不知何故忽然疯跑了起来。”说着,手忙脚乱地去拉缰绳。
可是马匹不知受了什么惊吓,根本不受控制,兀自往前冲,路上的行人纷纷奔走避让。我扶着车门,想走出去帮忙,可发现手脚软软的使不上劲,脑袋还有点昏昏沉沉。我拍拍脑袋,心想,为何今天如此嗜睡?
车子继续飞奔,到了十字路口处,一个急转弯,整辆马车立时反侧了过来。由于惯性作用,我整个人被抛出了车厢外,一下子摔在路中央。
一个物体从我眼前飞过,我感到胸前一轻,随即听到“啪”一声脆响,装着香料的玻璃瓶在我眼前碎开,香粉散了一地。
我心疼极了,强忍着浑身的剧痛,努力地爬了起来,喊道:“老王,你没事吧?”
老王伏在马上一动不动,我摇摇晃晃地正想走过去,忽然路边闪出两条黑影,一左一右地攻向我。我立刻迈步想避开,没想到脚下一软,居然一屁股摔坐到地上。
就算没睡醒也不知如此。我不禁大惊,隐隐感到已遭暗算,深吸一口气想跃起来,一把寒冷的弯刀已经搁在我脖子上。
偷袭的人均是蒙面。我冷声问道:“是什么鼠辈,竟敢施暗算?”
这段路上并不繁华,仅有的几个路人远远看到,便都绕道而行。两人交换了个眼色,迅速拿出了绳索。我趁此机会,急忙就地一个打滚,逃出了尖刀的控制范围,撒腿就往前狂奔。
但腿上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没跑出几步,一个蒙面人便快步追了上来,挥出一记手刀。我只感到后颈一痛,随即便失去了知觉。
★ 以命易命
一盆冷水泼在我头上,我缓缓地醒转过来。
半晌,我才反应过己正身处一座牢房中,两个突袭者已经摘下蒙面布,叉腰立在两旁。面前一盆炭火正烧得很旺,我纳闷地想着:“现在天气都热起来了,怎么还烧着炭火?”待我再定睛去看,只见火盆上赫然还搁着一支烙铁!
我感到心脏立时收缩了起来,手脚冰凉。
我挣扎着支撑起身体,哑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要干什么?!”
其中一名大汉回身禀道:“公子,她醒了!”
我抬眼看去,这才发现在牢门侧,还有一名男子,身穿黑色夜行服,正背对着我负手而立。我心头一震,也不必看他正脸,已经知道是当日晚上,在柏壁古堡潜入唐军营地的探子之一!
只见他只点点头,也不回过身来。
我冷笑一声,说道:“怎么,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么?我早已认出你了!”
那男子背心一耸,似要转过身来,却又停住了。
旁边一名大汉骂道:“死到临头,还这么嚣张!”
我哈哈笑道:“死有何惧!你们这群突厥强盗,便只会这种偷偷摸摸的伎俩吗?有本事明着决一死战!”
“啪!”一根鞭子招呼在我身上,那名大汉俯下身来,两根手指捏得我两腮酸痛,狠狠地说道:“害得我们死了不少弟兄,你就算死一万次,也不足以抵过!”
我抬起下巴,鄙夷地乜斜着他:“沙场上敌不过,便私下里下药寻仇,如此小人作风,也难怪你们突厥成不了气候。”
那大汉气得浑身发抖,抬起手狠狠地打了我一记耳光。我只感到耳边“嗡”一声响,头脑一阵晕眩,脸颊更是如火烧般疼痛。过了好一会,才勉强睁开眼睛,感到嘴巴里传来一丝血腥味。
此刻,绝不能丢了气节!
我舔舔嘴唇,傲然与他对视,挑衅地笑道:“恼羞成怒么?要不要在地上打个洞钻下去?”
那大汉“唰”地拔出一把匕首,骂道:“割掉你的舌头,看你还能不能说话!”说着,伸手一把捏着我的两腮,我急忙紧紧地咬紧牙齿。
“够了!”一直沉默的黑衣男子,忽然沉声说道。
这句话如同在我心里投了一个大炸弹。我目瞪口呆,兀自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名男子缓缓转过身来,抹下脸上的黑布,一双如鹰般犀利的眼睛,冷冷地盯着我。
“萧……萧大哥!”我惊呼了出来。
“唐姑娘,你在柏壁的好身手,着实让我们哥俩大大地开了眼界哪!”他不阴不阳地开口。
我还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喃喃地问道:“萧大哥,果真是你?”
“哼!”他逼近我身前,咬牙切齿地看着我:“不愿意相信吗?我也希望眼前之人,不是你!”他狠狠地揪着我头顶的发丝,逼迫我仰起头来。
我看着他因愤怒而变了形的脸,心中有说不清楚的滋味。我颤声道:“你竟然是突厥人?”
“想不到吧?”他耸起双眉盯着我,“死在你剑下的,便是与我同生共死二十年的亲第弟!在他还只有七岁时,便跟我一起并肩作战了。”他话语颤悠地说着。
“我……当时并不知道是你。”
他一摔手,我便又跌倒在地上。他冷笑着说道:“倘若知道了,你便会站到我这边来么?”
我怔了一怔,对他摇了摇头,说:“不会。但我会劝你不要做这种事。”
“若我一定要做呢?”他的目光炯炯逼人。
近距离看去,萧帆的眼眸中隐约闪过一抹幽蓝,当日我在陷阱中将他救起之时,也曾发现过,只是当初并没有留心而已。眼下他身份既明,在我心中的许许多多碎片,像拼图一样,渐渐的完整起来。
我想起他的招式和身法,那晚在小镇路上打斗之人,其中一个就是他。他便是那时受的伤,后来另外一人或许被他杀了,又或许他掉进陷阱中侥幸逃过?他一直都是突厥安排在中原的军事探子。
我本来还觉得奇怪,为什么平白无故会觉得浑身乏力。现在看来,必定是在客栈的饮食中做了手脚。
我叹了一口气,轻声说道:“各为其主,也是无可奈何之事。大哥面对忠义两难,不也选择了前者吗?”
他半眯着眼睛,眼神由此更加凌厉:“我对于你,仅仅只有‘义’而已?”
我不理解他的意思,反问:“朋友之间,不讲义又讲什么?”
他哈哈大笑着,声音已然嘶哑:“这两年多来,我在你身上花的心思,比对其他人都要多,结果只换来这样的背叛!中土用狼心狗肺来形容你这种人,我看狼和狗都比你忠诚多了!”
我心中升起一股怒火,于是冷冷地说道:“我从来不曾向你索取什么,因此你并无权要求我回报,更妄论忠诚了。从头到尾,我只是你的雇佣,又不曾卖身给你,何时便成为了你的人,要对你尽忠?”
站在旁边的一名大汉似已忍无可忍,喊道:“公子,何用跟她浪费口舌?一刀砍掉算了!当日若不是为了照顾生病的她,延误了出发时间,令部署紧促,又何用深更半夜孤身闯入敌营?若不是如此,二公子他怎会牺牲?在堡外接应的弟兄又怎会损失惨重?这贱人无情无义,不杀她实在难泄心头之愤!”
一番话似勾起了萧帆心头之恨,只见他咬牙切齿,目眦尽裂,拳头握得“嗒嗒”直响。
我似成了整件事情的罪魁祸首,若是刚才,我也许会觉得愧疚。但现在,面对这个对感情霸道的男人,心中不禁气愤,遂摆出毫不在乎的姿态说:“自己一厢情愿造成的结果,到头来全推给别人,你便只有这点责任感吗?”
我理了理头发,好整以暇地看着萧帆:“其实,昨日在萧府你大可以下手杀了我,何用费这么多周章?如果是为了恐吓我,那就不必了。我并不怕死,这种心理折磨对我是没有用的。”
萧帆闻言,挥挥手让大汉退开,冷笑着说:“若你在我府中消失,你那些将军朋友还能放过我?你还有利用价值,我不会轻易让你死的。但……我要让你生不如死!”
一道冷冽的寒气从我背脊升起,我浑身汗毛竖起,警惕地盯着他。
他缓缓地走到火盆前,伸手取过那根烙铁,在我面前轻晃着,笑问:“要不要试试它的滋味?”
烙铁的铁腥味因为加热了而变得浓重,直攻我的嗅觉。我略带惊恐地看着萧帆,只见他脸上带着轻微的得意,带着猫抓老鼠般的神情,把烙铁又逼得了些许。
我不敢想象它的滋味,但是自尊心不容许自己被当作玩物。我一咬牙,主动地把脸迎上去。萧帆大惊失色,急忙把手往后撤,但终究迟了些,我额头上一痛,已经碰上了烙铁的边缘。
“你!”萧帆半带惶恐地怒视着我。
我顾不上额头上火烧般的疼痛,冷笑着说:“我说过,不要尝试跟我玩心理战术!”萧帆的神情旋即变成了暴怒,一把抓起我的手腕,咬牙切齿地说:“看来你很喜欢,那就如你愿,让它跟你一辈子吧!”说着,把烙铁狠狠地压在我的左手背上。
刚才的疼痛,与此时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我惨叫一声,泪水不争气地涌了出来,痛得浑身发抖。
萧帆甩下我的手,狞笑着说:“你自找的,可怪不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