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规连夜动员临安百姓,慷慨陈词,以靖康奇耻中的开封之祸激励民众,竟召集了五、六万的义勇健儿,分发兵器,由官兵带领,上城部署防御。晨报圣军主力列于北门,陈规就亲自上城,要说服明日退兵。
“明日,吾以为汝是好汉,为何做此亲痛仇快之事?”陈规晓以大义,“一旦国家无首,天下大乱,四周强邻必趁虚而入,我大宋岂不生灵涂炭……”
“赵构无德,人人得而诛之!”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他只用一句话就挡住了陈规。
“明日,你要怎样方肯退兵?若吾提请圣上,封王封地于你,如何?”陈规以对付农民起义军的惯性思维欲招安他。
他铁了心要除掉赵构,不想理论,被激出了这一句话:“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只教赵构召告天下,自废为民,将这天下让与我,就退兵!”
“老夫错看汝、老夫错看汝!”陈规剧烈地咳嗽起来,威容不减,“竖子,这满城百姓,都在等着你!”
他看着城上黑压压的百姓,有些犹豫了,本来若非陈规出现,临安军民早已是一盘散沙,不堪一击,这样他就可以最大限度地避免双方伤亡,可是陈规的出现,将满城的士气军心凝聚起来,搞不好又是第二个顺昌。而他此次闪电战,根本就没做攻坚战的准备,攻城器械全部没带,唯一倚靠的,就是这数量有限的火龙出水。
照此情形,即便攻破这外城,也要付出相当大的代价、相当长的时间,而这两样,都是他赔不起的。
“成大善者,不拘小恶……杀一人而少杀万人……这样的抉择,我必须要做出了……”他在心里艰难地做出了抉择,眼睛逐渐变得冷酷,锁住站在城楼指挥的陈规,“老人家,对不起了!”
“将火龙出水瞄准老大人……我要他,毫无痛苦地离去……”他唤过炮队队长,低声嘱咐,说到这里,眼泪已经不争气地落下。
两声巨响,北门的城楼不见了一角,陈规——这位教会他很多东西的爱国老人灰飞烟灭了。他那超出常人的肉眼,清晰地记录下陈规的身体由完整变成无数碎片的一瞬,那种痛苦,亦是常人难以想象的,他不知道,自己的双眼已经有了异样的血红。城上军民一片痛哭,而圣军的炮声再次响起……
虽然陈规的死激发了临安军民的士气,但是缺少了这时代守城第一人的指挥,彼此不相协调,北门很快被攻破了。
“传,圣军擅入民宅者,杀!百姓擅出家门者,亦杀!”不理四周零星的巷战,他率领最精锐的亲卫军踏上临安的天街,同时又下了一道严酷的命令,这道命令随着行进中的圣军呐喊出来,传遍外城的每一个角落,表明了圣军不滥杀的立场,既保护了圣军少受百姓的攻击,又保护了百姓少受战火的泱及。
圣军的马蹄在整齐的青石板上嘚嘚作响,天街是一条纵贯南北的大街,北起斜桥,南到皇城凤山门,街心是专供皇帝用的御道,两旁是用砖石砌成的河道,河里植青荷,岸边植桃李,如绣如画的美景与尚在进行的血战形成鲜明而残酷的对比。
又一道美景霍然出现,一个清丽出尘的女道士飘逸地站在大街中间,视他的戒严令若无物,挡在了圣军的铁骑前,开路的前锋已经举起了弓箭,他一声断喝:“住手!”
“幻真是该叫你单施主呢?还是明日施主……”女道士面若秋水,眸似点星,从容如风地向他走来。
“公主殿下……”他失魂落魄地下马迎了上去,这女道士不是他八辈子也忘不了的襄晋公主还会是谁?
正文2 第九十五章 大闹天宫
就在众人的诧异眼光中,女道士纵身扑进他的怀里,亲卫军上下不约而同浮现古怪的笑容:齐天大圣应该叫情天大圣才对,连出家人中都有相好。
他也浮出怪怪的感觉,无论是高贵的襄晋公主还是超凡的幻真观主都不应该这般情感外露,却见她在他怀里仰起如幻似真的玉脸:“明日,退兵吧!”
他顾不得部下们的异样眼光,无比怜爱地看着这张梦中不改的容颜,依旧那么冰俏赛雪,无比坚定地摇摇头:“我不能……”
他正想做出一番解释,陡然胸口一疼,一柄锋利的匕首正插在胸甲上,若非被密实的甲片夹住,只怕要透心而入。
“公主?”他的肉体上的痛远远赶不上心灵的痛,眉头颤抖,难以置信地盯着襄晋公主,像看一个陌生人,这时才发觉她对他来说确实是一个陌生人,除了每年一封平淡如水的问候书信,俩人唯一的那次亲密接触还发生在五、六年前,五六年间,他都发生了彻头彻尾的变化,她还是那个唤起他后世记忆的玉人儿么?你还真以为天底下被你拥有过的女子就会死心塌地地对你?
他伤心欲绝的表情尽落襄晋公主眼底,她凄然一笑,蓦然自袖中掏出另一柄匕首,反手刺入自己的胸口,血红的花在他眼前绽放,他不及拦阻,虎目欲裂,抓住她的手,不让那匕首深入下去,已看清那两柄匕首是一对,龙匕插在他胸口,凤匕插在襄晋公主的胸口,他哀号一声:“为甚么!为甚么?”
襄晋公主呼吸困难地张开惊人之美的樱桃小嘴,那颤动的旖景,令他想起了她给他的第一次,不同的是,那一次是伴随着疼痛的喜悦,而这一次是伴随着死亡的凄艳:“人家……不想看到……自己的爱郎与……自己的亲兄相残……更不想看到……此生唯一喜欢过的人成为千古罪人……明日……对不起……”
他的心被她艰苦吐出的一个个深入骨髓的字眼击得粉碎,他可以接受成为历史的千古罪人,却无法接受成为一个女子的千古罪人:“公主,不要死,不要……”
他绝望而无助地看着鲜艳的血花在她的胸口越绽越大,却不敢将凤匕拔出,因为一旦拔出,她将死得更快。
“明日……抱紧我……让我死在你的怀里……”襄晋公主的双手已经无力地垂下,她胸口的血花在他眼里越放越大,视野被一片鲜红的世界笼罩,一个个调皮的白血球和红血球欢快地游过……他痛恨自己,为什么看得这么清楚?
“公主,是我害了你!”他抱紧她的尸身,仰天悲鸣,眼中没有泪,周围的一切都变成了红色,因为他的眼睛已经完全血红。
一个尊敬的老人、一个痴爱的女人,一先一后,分别死在他的手里、死在他的怀里,他不知道上苍为什么要这样对他,他看着血红的蓝天,内心的杀机喷薄欲出:天,不可逆转的天,你为什么这样对待好人、为什么这样惩罚好人、为什么这样诅咒好人?地,养育万物的地,难道只有好人的血才能滋补你、只有好人的肉才能肥沃你、只有好人的尸才能亲近你?不,我不信,我不信你们降给人类的预言:好人不长命,祸害一千年!我要这天下的好人,都白头到老!我要这天下的恶人,都不得善终!
他的心已经冰冷一块,把这笔帐全部算到了赵构和秦桧的身上,吩咐好亲兵安置襄晋公主的尸身,他再次上马,发出泣血的军令:“儿郎们,最迟明天,我要看到赵构的首级,挂在临安的城头!”
赵构的头在城头上晃动着,看得他咬牙切齿,这小儿很聪明,得了陈规被奇怪火器轰杀的消息,远远躲在皇城最高的城楼上与他谈判,还让一干文武和大内侍卫围在周围。
“明日,当日小聚,卿之风采,朕甚爱慕,一别至今,念念不忘。去岁助岳飞伐金,立功为巨,后召尔回京,乃欲加官晋爵,卿高风亮节,不受而别,朕心戚戚。缘何今日反了?”内侍冯益走到女墙后,代赵构传话,语气与给岳飞的密诏截然相反,使出怀柔之术。战战兢兢跟随在赵构左右的文武百官皆感诧异,竟不知官家和逆贼早已见过面。
“赵构,你倒行逆施,天下人都想反,老子反你尚嫌迟了!明日此举,只为除昏君,正乾坤。各位文武,各位将士,犯不着为独夫卖命!明日早有军令,降者不杀!”他高声大叫,也使出攻心战,皇城远比外城高大坚固,而且守者为装备精良的禁卫军,强攻的代价可不小。
“小贼,休要口出狂言,别人惧你,沙某可不惧你,我手下八千儿郎誓与皇城共存亡!”一员满脸络腮胡的大将出现在冯益身旁,正是故人沙都卫,看情形,已做了禁卫军的首领。
不待他命令,一支火龙出水射了出去,老沙毕竟是武人,拉着冯益,狼狈地翻滚而避,原先站立之处的垛口已经被炸平了,满朝文武自赵构而下无不面如土色,禁卫军们亦手脚发软,耳闻不如目见,如此神器,威力不下宋军最大的火炮,但瞄准的精确度却是火炮望尘莫及,匪夷所思,直追神箭手。
他回头一看,只见魏胜率领一部圣军赶到,也只有这小子,敢于自作主张发动攻击,差一点又干掉了他一个故人,对于沙都卫逃过此劫,他心中不知是该可惜还是庆幸。
“大圣,且莫动手,朕要与你和谈!”蓬头垢面的冯益又出现在一个垛口后,硬着头皮替赵构喊话!
他目光一利,只见那“早已牵挂”的秦桧做贼似地缩在群臣之后,深怕被他看到似的,冷笑一声,心道老子先让你们窝里反再说:“和谈可以,不过要么赵构亲自下来,要么派秦桧下来,面谈条件,以示诚意!”
他的要求合情合理,毕竟仅次于皇帝的话事者,就是秦桧,赵构怎敢亲身犯险,转向秦桧:“爱卿,代朕走一趟了!”
这个秦桧怎看不出他的用心,这一下去哪有命在,扑通跪倒在赵构脚下:“陛下,使不得呀,微臣不是不愿去,诚是小贼包含祸心,要取微臣性命哪!陛下,千万不要将臣送入虎口啊……”
这奸贼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当真唱作俱佳,一面不时向两旁大臣示意,这一班狐党平日帮腔惯了,在此生死关头却一个个噤若寒蝉,把个秦桧气得咬牙切齿,真的伤心起来,向赵构的脚前爬去,号啕大哭:“陛下,你可要救微臣哪……”
赵构躲避瘟疫一般地往后退去,秦桧则狗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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