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冲抱拳行礼,道:“如此,周冲谢过将军了!”
内史腾回礼道:“周大人言重了。这人杀多了,半夜还真睡不安稳,总觉得缺少点东西,心里不踏实。有了这一道将令,我内史腾也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要是以为风光的将领们喜欢杀人,这种将领肯定是有,但不可能是全部,他这话可是掏心窝子的话。作为一名将领,带兵打仗,杀人在所难免,但是杀得太多了,心里也不见得就会安宁,夜半之时往往会不踏实。
“将军仁心,周冲感动。将军,请!”周冲邀请内史腾进城。
内史腾初见周冲时很是不屑,根本就不把周冲这个文质彬彬的人放在眼里,以为他只会磨嘴皮子,将军们历来不把文官放在眼里,这是将军们的通病,不足为怪。周冲一系列的表现大出他意外,让他对周冲的看法一点一点地改变,特别是这次迫使他约束三军,具有无比的绝心,自认在战场上厮杀一辈子也比不过周冲,打从心里佩服,道:“周大人言重了,内史腾不敢先周大人。周大人,请!”
周冲是个有礼数的人,自然不会占先,两人谦让一阵,才并骑进城。
此时的新郑到处是尸体,到处流尚着红色的血液,空气中的血腥气足以让人把胃里的东西全吐出来。看着眼前的惨景,周冲心里只想着四个字:人间地狱!
尸山血海,这就是统一的代价!要是不付出代价,将会有更多的人因为天下纷争而死于非命,这是不得不付出的代价!
在这一刻,周冲最深切地体会到那些骂秦始皇穷兵黩武人们的心情,这些人把统一战争讥评得一文不值,把一场再正义不过的战争称为穷兵黩武,说到底还是因为于心不忍。
一堆兵士围在一起,争吵不休“这是我的,我第一个抓住他!”
“你抓住的是左手,我抓住的是右手!”
“我抓住了他的头!”
内史腾喝道:“吵个俅,谁再吵,老子砍掉他的狗头!”
兵士们马上安静下来,惊恐地看着内史腾,不知所措。
周冲问道:“你们在争什么?”
“回周大人,将军,我们抓住了韩迁。”一个兵士回答,道:“大人,将军,是小的先抓住,他们要抢小的功劳,请大人将军为小的作主。”
“不对,我也有份。”其他几个兵士不服气。
周冲和内史腾跳下马来,来到近前,只见韩迁血肉模糊,准确地说,韩迁已经不是一具尸体,是一堆烂肉更形象,身上的刀伤箭伤,马蹄踏伤不知道有多少,周冲粗略估算了一下,不下百十处伤,鲜血从伤口里渗出来。
那些争功的秦军兵士抓手的抓手,捏脚的捏脚,抓头的抓头,抓住就不放,好象那是宝贝似的。韩迁这样的大人物,只要得到他的一手一脚,都是大功,兵士们不争得你死我活就怪了。
周冲问道:“将军,你看这事怎么办?”不是周冲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不愿喧宾夺主。
“你们争个俅,你们都有功。杀死韩迁的功劳,你们平分就是。”内史腾吼起来,道:“放下韩将军。”
兵士们依言放下来,内史腾又喝道:“站着象个木桩,傻子!把韩将军抬下去,把韩将军身上的箭簇取出来,身子用水清洗干净,换上干净衣服,老子要给韩将军隆重安葬。”把韩迁的眼睛合上,道:“韩将军,你安歇吧!”
兵士们把韩迁的尸体抬下去。内史腾望着给兵士们抬走的韩迁尸体,眼里涌出泪水,道:“韩将军,你是好样的!”
象韩迁这样忠义的将领,必然会得到对手的尊重,内史腾的表现绝对不是作伪,周冲鼻子发酸,道:“韩将军忠义无双!”
第五卷 天下归一 第三章 活捉韩王(下)
韩王宫已是乱成了一锅粥,嫔妃宫女阉宦惊奔不已,争相奔蹿,不是四处乱嚷,就是找东找西地躲藏。
“偌大一个王宫,怎么就没有一个安静的地儿。”韩王安头戴王冠,半躺半坐在王座上,很是烦闷地问,就是太无力,这话显得很苍白。
他虽是身着王服,却无王者之行,无王者之气,更无王者之勇,要不是胸口急剧起伏,证明他还是活人的话,肯定会把他当做雕像,因为他的眼珠都不知道转动一下。
要是在平时,他如此问话,肯定是站出一长队的人来回答,象喜鹊一样吱吱喳喳地说上一通好听的话,现在正是国破家亡之际,平日里前呼后拥,一步不离的随从们早就不知道躲到什么地方去了,连个人影都没有,哪里还能有人来回答他的问题。
“人呢?人都哪里去了?”韩王安眼珠微微转动一下,又问起来,道:“平日里,你们都满口忠言,忠心无二,怎么啦,一到关键时刻就躲到你娘肚子里去了?你们就是这样的忠臣吗?”责问中,眼里流下了泪水。
韩王安有气无力地看着王几上的一把剑,这把剑是韩迁给他的。他这人的表现实在是让人无话可说,意志不坚定,主意一会儿一个样,弄得韩迁将军无所适从。当韩王再次向韩迁唠叨说要是新郑给攻破,他肯定会成为秦国的俘虏,他的性命就保不住了。
这话,韩迁将军听得太多了,耳朵都听出老茧了,什么话也没有说,解下佩剑放在几上,道:“王上,这剑也许你能用得着。”韩迁的意思是说要是韩王安不想当俘虏,拿剑抹脖子就是了。
“韩将军,我来了!”韩王安凄然一笑,以手拄地,爬到几前,拿起剑,拔剑出鞘,咬咬牙,眼睛一闭,把剑往脖子上猛地一抹。
乍看之下,他绝对有慷慨赴义之决心,然而事实上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剑还没有碰到脖子就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金属撞击声,脸色惨白,一点血色也没有。
睁开眼,韩王好象想起了点什么,颇有点兴奋地道:“韩非,你在哪里?你来和寡人说说话,你平时没事就老爱缠着寡人说你那套策论,那有用嘛?你那套策论治国没有一件用得上,用来解寂寞还是不错的。韩非,你人呢?来人,快传韩非。你们都走了,都离寡人而去了,不会有人来给寡人传话了。”
他是万念俱灰,但还保持着一点清明,说出了一个绝对正确的事实,按理肯定是没人来搭理他,然而事实远非如此,一个爽朗的声音,道:“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糊涂了一辈子,总算做了一回明白人。”
“谁?”寡人手忙脚乱地去捡地上的剑,惊惶地问道。
“我。”周冲的声音再度响起。
内史腾回答得更干脆:“老子!”
周冲和内史腾带着一队兵士,并肩而入,看着象死狗一样缩在地上的韩王,内史腾冲他就啐了一口,道:“孬种!你这熊样,还当狗屁的王!拎只狗坐在王座上,比你还象!”
他是武将,口出粗言很正常,周冲却比他文明多了,打量了一阵韩王,点头道:“人如其名,安嘛,糊涂就是安!”
“你们是谁?”韩王安急急地喝问。
内史腾右脚提起,就要一脚踩在他肚子上,周冲忙拦住,道:“将军,不要污了你的脚!”内史腾把脚晃了两晃,道:“一堆狗屎,臭不可闻,没的污了老子的脚!”
把脚在地上跺两跺,蹲下身,凑得近近的,眼睛瞪着韩王安,道:“狗屎,老子告诉你,老子是内史腾,大秦国的将军。你要是不知道,亡你国家的那个人就是老子。”不是他没修养,实在是韩王的表现让崇尚勇气的内史腾气愤。
周冲自我介绍道:“我是周冲,奉王上之命,前来接收你的国家!”
韩王安忙道:“拿去吧,拿去吧,全拿去,求你们饶我一命。”
“饶不饶你的命,那得王上说了算。”周冲淡淡地道:“我告诉你一件事,韩非那套策论并不是没用,更不是你说的一点用处也没有,而是很有用处,那是帝王之道,当今之世,论帝王之道无人能出韩非其右!”
韩非那套策论韩王听得太多了,不是记住一词能够说明得了的,应该说是铭刻在骨子眼里,只是他理解不了,低下的头颅马上昂起,反驳周冲道:“不可能。韩非只会唠叨,全说空话,只不过学识多点而已,并无大用,并无大用。”
周冲摇摇头,道:“韩非的《说难》里还要加上一条才对,那就是不要游说象你这样听不懂的人,他游说你就很不明智。不是韩非的策论没用,是他的策论太高,你听不懂,你只听得懂夏俚巴人,哪里听得懂《阳春》《白雪》。”
韩王安本待再反驳,记起他的性命悬于周冲之手,不敢再辩,唱和道:“是是是,大人说得对,不是韩非的策论没用,是我用不了。”
“你这是马屁话,不过还算是事实。”周冲点头,道:“我给你说,你知道王上是如何评价韩非的吗?王上读了韩非的书,感叹能与韩非一游,死而无恨。王上的英明,你是知道的,能得王上如此称赞之人,到现在只有韩非一人。”
秦王年纪虽不大,其英明神武早就流传各国王庭,当然不是赞扬秦王英明神武,而是正话反说,骂秦王如何如何。骂秦王人的心里明白,秦王是一个很了不起的人物。
韩王难以置信,道:“真的?”
周冲挥挥手,道:“押下去。”几个兵士过来,把韩王押走。周冲冲他的背影道:“你只要好好活着,你会看到韩非的帝王之术大行世。”
内史腾一碰周冲,颇为嗔怪,道:“周大人,犯不着和这种狗一样的王废话。”
周冲笑道:“有请将军派人维持治安,还有要把街上的尸体掩埋了,街道要冲洗干净,要以最快速度恢复新郑的正常秩序。”
内史腾对周冲已是信服,一口应道:“周大人放心,一定办到。”
他却没有问周冲把事儿扔给他,周冲要做什么。他当然不知道周冲之所以把事儿扔给他,是因为周冲要去找一个人,一个享誉两千多年的历史名人,可以说是中国历史上最有传奇经历的历史名人之一,要是去得晚了就找不着了。
第五卷 天下归一 第四章 寻访张良(一)
“老伯,请问张良,张公子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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