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榛随后故做迷途,来到密室前。守卫们自然认得这位王爷,客气请他离开,赵榛则装醉,坚决要每个守卫饮一杯。若是换一个时间,守卫们非但不会饮一滴酒,更会将这喝醉了的王爷叉出去。但是……还是那句话,今日是特殊中的特殊。
赵榛也不死缠,只说了一句:“华王大喜,谁敢不饮?”
是啊!国人自古如此,在喜宴之上,或逢如此喜事,你不喝?是什么意思?不给华王面子,不想祝华王幸福美满?
所以,每一个护卫都是心甘情愿地饮了一杯祝福酒。结果,祝福不成,全似中了诅咒般,趴下了。
密室开启。不得不说,岳云毕竟年少,保密意识还不足,没想到在这华王府竟会被跟踪,所以开启方法俱被赵榛用望远镜远远捕捉到。
至此,赵榛终于拿到这远远看了无数遍,梦寐以求的枪盒。
最难的就是拿到手,至于出去,倒是简单,大麾一罩,直接出门正常情况下,守卫是管进不管出的,进门时检查,还可以说是出于安全考虑,若出门也搜检的话,那就是侮辱了。
狄烈听到此,不禁摇头长叹:“你还真是处心积虑啊!看来那句话说得没错‘上天总是眷顾有准备的人’,这样稍纵即逝的机会,也就只有你这整日盯住我的人,才能抓得住了。”
连日艰辛策划筹谋,终于达成,当着狄烈的面道出,更得到对方的赞叹,赵榛也是自觉得意非凡,半是卖弄,半是自夸:“你这神枪杀器,还真是难组装啊!尽管我模拟过无数次,但真正拿到手时,整整愣了一刻时,不知该如何下手。摸索良久之后,一边按图操作,一边反复回想你的动作,足足花了我大半宿,才总算组装成功……”
狄烈忍不住道:“打断一下,你距离那么远,单凭一个两倍距望远镜,怎么能看清我使用的开启密码?”
赵榛愈发得意:“这不难,我看不清密码,但能看清你的手势动作——我发现你每次开启枪盒,那三组密码轮盘中,左则号码向上拨三次,中间向下拨两次,右侧向下拨两次。所以,我不知道你所设的密码是什么,但我知道你的拨号顺序是什么。”
狄烈苦笑,不得不在心里给赵榛点个赞。的确,他是有设密码,但他不可能三天两头换密码。这不是给自己添堵吗?就算是银行存折也不可能老换密码吧。结果,落到有心人眼里,长期观察,密码不破而破。
后面的事,不用赵榛说,狄烈也能猜得个八九不离十:“枪到手后,完成组装,你就在此布局,以小厮守山口,屏蔽他人。然后利用你的十八姐,留字将我引来,做个了断。”
赵榛抬手用力一指:“说得好!你我之间,正该做个了断!”
狄烈平静地注视着赵榛:“我软禁了你两年,但也救了你两次,难道还不足以抵消你的怨愤么?”
赵榛难得的正色道:“区区施惠于个人,如何及得家国大业——狄烈,你先是华国郡王,再到华国王,下一步是什么?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狄烈者,大宋国贼也!”
狄烈不动声色点头:“不错,从这个角度说,你的确有杀我的理由。只不过,我死了,你就一定能上位?”
“为何不能?”赵榛反问道,“七兄、九兄,俱在南朝。你狄烈在,天枢就是你的天下;你不在,除了选一个姓赵的,还能如何?而我,就是唯一选择。论嫡论长,二十三郎还得靠边。”
狄烈沉默,拳头捏得喀喀响。赵榛的确说得在理,他狄烈若在,这天枢就是他的,他可以一人之力,改朝换代,可他若不在呢?天枢势力全是宋人架构而成,没有人会抗拒一位赵家的龙子龙孙合法上台。可以这么说,他一死,辛辛苦苦打下的这份基业,就为他人做嫁了。
“看来我还真不能死。”狄烈脸上绽开一抹令赵榛心惊肉跳的笑容,开始向前迈步,“否则还真会便宜某些爬虫。”
“可惜今日你非死不可……别过来!”赵榛枪口一抬,脸色一狞,便待扣下板机。
赵圆珠咿咿唔唔,拚命挣扎,泪流满面,绳索深深勒入肉中……
狄烈步步逼近,脸上带着一丝戏谑:“我敢赌十金,你虽然组装好了,却没开过一枪。”
赵榛冷笑:“当我傻啊!天枢城无人不知,此神枪可千步杀人,一弹射出,穿墙破壁,不知射杀几人……如此岂非暴露人前?”
狄烈脸上戏谑之意更浓:“你观察了我足足两个月,难道不觉得奇怪么——我也从未开过一枪!”
赵榛心底没由来闪过一丝恐慌:“别想困扰我!狄烈,你去死吧!”猛地扣下板机——但除了一声声“嗒嗒”地机簧空响,枪口制退器处,别说子弹了,连个屁大的烟都没冒出来。
狄烈已逼近五步之距,边上的小厮眼见不妙,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猛扑上前。手臂刚刚扬起,眼前突然出现一个拳头,拳头迅速变大。蓬!着着实实挨了一记鞭拳,仰面跌出丈外,满脸是血,昏死过去。
“开枪啊!开枪啊!!”赵榛声音嘶哑,歇斯底里吼叫,拚命扣板机,得到的回应,依然是嗒嗒的空声。
深秋微寒,赵榛却满脸淌汗,眼里透出绝望,像一个以为设了绝妙陷阱,到头来却是自己掉了进去的蹩脚猎人——倏地手上一轻,枪已落到狄烈手里,物归原主。
“傻B!枪不是这么玩的。”狄烈讥诮一笑,提枪在手,轻轻一拨枪机保险,调到发射档位,侧头对赵圆珠与小香菱道,“闭上眼睛。”
二女早已被眼前突变惊得呆了,闻言下意识闭眼。
狄烈将枪口对准赵榛那收缩如针的瞳孔,果断扣下板机。
砰!
异化了的枪口制退器,消去大半声量,声音不太大,却仍震得狄烈肩膀一阵发麻。
噗!赵榛的脑袋如西瓜般爆裂,脑浆、碎骨、为、肉屑,喷溅了整个凉亭,连二女脸上、身上都沾染了星星点点……
赵榛至死也不知道,他离成功就差了一步。
狄烈的训练,是在默发状态下的模拟练习,为防止走火,组装枪械时,永远都少一个步骤——拨开枪机保险。
狄烈只看了一眼,就发现赵榛根本没打开保险——或者说,他不知道还有这么一个至关重要的步骤。
智珠在握的狄烈,这才好整以暇听赵榛的长篇大论,然后语出讥讽,从容逼近,夺枪反制,一击爆头。
被解救的二女,扑进狄烈怀中泣不成声,那血泊中的无头尸体,更令二女浑身发抖,几欲昏厥。
狄烈轻拍圆珠后背安抚,双眼却透出一股森森杀机——看来,是时候来一场清理风暴了。
第四百一十二章 清洗风暴
华王新婚遇刺,刺客竟是信王赵榛!
这个爆炸性消息,引发了长安,乃至天枢势力的一场地震。
王之遇刺,常常预示着一场政治阴谋,而阴谋破产,也将昭示接下来会有一场大清洗。
当所有人都在惶恐不安时,华王果然采取行动了。
不过,与众人想像中的那种城门封闭、大肆搜捕、锁拿枷号、家家泣号的白色恐怖场面不同,搜捕行动,非常低调而克制。
正出使长安的金国使臣乌陵思谋,亲历了天枢势力这一场政治动荡,并将其目睹的整个过程记录下来,回国之后,交与国主参要。在这篇名为《天枢乱》的半日记式文章里,乌陵思谋详细描绘了他的所见所闻:
“……猝见数名天枢保密局密探,率万年县(长安治县)衙役十余人,驱厢车至某官员府邸。趋大堂,宣罪状,定逆名。官员伏罪,除官服,着素衣,与家人别。未枷锁,请入厢车,载之而去。家眷悲泣,邻里问之,言道未曾有冤……”
“……此搜捕行动,持续五日则止,动如雷霆,收如聚雨,目标异常明确,几无滥捕滥杀之事。显示华王在遇刺之前,对属下官员忠逆,洞若观火。最令人击节之事,莫过于拘捕手段,温文有礼,颇得古人之‘刑不上大夫’之真髓。所系人犯及其家眷,亦因此未出现过激之举,配合入彀。此实为我朝可师范之举……”
正如乌陵思谋所见,狄烈首次展示了汲取自后世的文明执法理念。
从大局上说,天枢势力正处在欣欣向荣的转折时期。这个时候,绝不宜因为一次未遂的刺杀事件,大肆捕杀,搞得满城风雨、人心惶惶,大好局面,毁于一旦。
从个人而言,那种锁拿枷号、系于囚笼、巡街示众的彻底践踏人格的行为,既是侮辱这些曾经的天枢官员,又何尝不是在侮辱狄烈这位天枢最高领袖?
说白了,这些宗室官员只是政治犯,不是穷凶极恶之徒,没有必要带枷上锁。以相对文明的方式,请入密闭的厢车,保住其颜面,一路直入州府大牢。以此方式拘捕,无论被捕官员是否觉得冤屈,都不至于产生强烈对抗情绪,为下一步审讯,打下良好基础。
刺杀事件发生后,狄烈很快调查清楚,这是赵榛的个人行为,所以不宜打击扩大化。目前与赵榛颇有往来的只有几名五马师军官,是否参与此事,不得而知,但就凭着他们与赵榛的亲近,就必须拿下,革除军籍,以防万一。
早在建炎二年,传国玉玺事件之时,就有不少宗室与官员士子跳出来,认为应将玉玺送还建炎朝。结果弄得狄烈很被动,之后一直雪藏玉玺,都不怎么敢用。从那时起,保密局就开始设立黑名单,阿术一手主抓负责,为文武官员及宗室设立评价等级。
这个星级评定,是由狄烈亲自拟定的,共分五级,由五星到一星:五星最忠诚、四星亦可靠、三星算中立,二星以下,居心叵测,拉入黑名单。
星级评定的方式,由阿术动用保密局密探,通过收买、用间、监视等手段,大量收集文武官员与宗室们的言行举动,汇集成材料,然后初审评定。之后,将初审评定并附上精选出的材料,一并呈交狄烈终审。最后由狄烈定下每一位武将与官员的最终星级。
如此一来,狄烈对天枢势力中所有文臣武将与宗室的忠诚情况,以及个人学识能力了然于胸,并且据此在任免官员、升降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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