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栩连施手腕,连酒里下毒这等龌龊手段都用上了,却无法阻止九弟前往迎还龙殡。没奈何,只得祭出最后一招,将出使护卫队,换成自己的人,护卫将领,由郦琼属下心腹担任。
原本指望护卫将领监督赵构,却不曾想赵构连番苦肉计、瞒天过海、金蝉脱壳,一条条计策玩出来,连狄烈都被瞒过,更莫说那护卫将领了。当赵构与张俊八千御营右军,在长江南岸汇合时,预示着南宋的朝堂,又将发生一场地震。
……
四月二十九,赵构与张俊率五千御营右军(建康府时刻受到天波师威胁,军兵当然不能全拉走,好歹留几千守兵),乘大小战船五十艘,从水路沿长江东去。
选水路而弃陆路,这是张俊的高明之处。他们此次的行动目的,是夺皇位,要诀只有一个字——快!以快打慢,在兴元帝不及反应之前,在勤王诏书未及发出之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兵临城下,里应外合,屠龙斩首,造成既定事实。
如果从陆路进攻,光是一个广德军(今浙江广德)就难以迅速通过,更别提两翼成夹击之势的湖州与宣州。想一个个州县突破过去,别说没那么多时间,就算是有,惊动整个朝廷,明发诏令,各地发兵勤王……倘如此,届时别说上位了,弄不好就成了乱臣贼子,惨淡收场。
故此,赵构与张俊宁愿拐一个大弯,多花点时间,多走百十里——重要的是水路够隐蔽、够安全、够出其不意。
船队在过苏、常、秀诸州江岸时,被巡江的御前巡卫军船队发现,当即上报至担任这几个州江防的浙东制置使刘光世案前。刘光世的态度却十分暧昧,迟迟不做反应,甚至连续几日宴饮,主客酩酊大醉。等到酒醒之后,才批了个“速详查,可拦截”的指示。只是耽搁了这几日,御营右军的船队早就驶出长江口了,到哪拦截去?
有幕僚提醒应速报朝廷,刘光世表示认可,当即修书一封,令其长子持之上路,临行前面授机宜“缓行,观势,定止,毁(递)书。”
当刘光世望风观势之时,御营右军船队已顺利自长江口出海。大军十日行五百余里,于五月初九抵达杭州湾,随即从海盐登陆,直扑百里外的临安行在。
由于刘光世玩忽职守,甚至蓄意隐瞒,直到此时,临安朝廷还没有反应过来。赵栩这位兴元帝也未得到相关情报(刘光世的书信,还在半道优哉而行呢),更不知道,一条夺命“绳索”,已套向自家脖子……
在原本的历史上,南宋朝廷在杭州湾是没有近海力量的——因为没有必要,女真金军连长江都过不来,更别提海上。但在这一时空,却完全不同。眼下女真人是完蛋了,却换上一个更强大的对手,这对手的海上实力,比南宋水军只强不弱。纵然南宋与天枢此时的关系属于蜜月期,却也不敢掉以轻心。因此南宋方面在杭州湾的盐官,设立了一支虎翼水军,有大小战船三十余船,军兵二千余人。防御的对象,显然就是天波师。
御营右军从海盐登陆,百里之内,除了有一个崇德县城及虎翼水军之外,基本没有像样的阻截力量。
崇德县兵丁不过数百,基本忽略不计,而虎翼水军……这就是一支实实在在的水军。操舟、水手就占了过半人数,真正可战之兵,不过区区五百。若是在水上,可能真有几分战力,但跑到陆上,这点兵力真不够看了。
御营右军虽是乘舟而来,却是一支陆军,五千人马中,战兵就达三千之众,而且还多为与金兵、流寇作战过的劲卒。放眼整个江浙,能够与之抗衡的力量,除了刘光世的御前巡卫军,再找不出第二支军队。
张俊以猛将杨密为先锋,率一千精锐步卒,轻甲短兵,甩开后勤辎重及大部队,不顾一切向前冲。沿途但有阻拦,一率扫荡干净。务必在一日夜内赶到临安,误期当斩。
张俊则率后军四千人马,保护赵构,随后追赶,同时警戒盐官的虎翼水军。
如果是一支敌国的军队,这般不顾后路,一头扎入敌境腹地,那简直就是自取灭亡。崇德县兵及虎翼水军虽不多,但拼凑起来也有千把号人,只要两头一掐,把后路一断,纵有十倍的兵力,也只有败亡一途。
而眼下无论是赵构还是张俊,都只有一个念头——此战只能胜不能败!胜则富贵无极,败……两年前苗刘之乱的祸首下场,就是自家的写照。所以,什么后路、战略,统统不去管,也不用管。
拿下临安皇城,一切迎刃而解。
五月初十,凌晨,急行军一昼夜,只休整了短短两个时辰的杨密先锋军,率领八百五十七人(百余人掉队或受伤),出现在宦塘河边,前方晨曦薄雾中,一座巨大城池若隐若现。
临安城,到了。
第四百四十二章 赵构复辟(上)
(太感动了!大盟竟已达八十万粉值!!隐隐逆天之势有木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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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初十,凌晨,黎明前最黑暗的一刻,杨密率八百余先锋军向临安发动突袭。
临安做为宋国行在,防御等级自非普通府州所能比。不声不响突袭可以,但想杀到城下还不被发觉,甚至趁乱突入城内,那难度当真不是一般的高。
临安方圆五十里之内,在各个方向,均设有警戒哨,每哨设一什厢兵。不要求有多强的战力,只要有好眼神及足够的警觉性。一旦发现有异状,须立即焚烧积薪,鸣锣报警。
这样的警戒哨点,方圆五十里,足足有三十个。
杨密的先锋军是轻装突袭,士兵俱着轻甲,甚至有些无甲,武器也多为弓弩刀枪旁牌,压根就没有攻城器具——事实上杨密也好,张俊也好,都没有强攻的打算。以区区不足千人攻城,这胆子得有多肥?
要突袭,首先就得不声不响拔除沿途十二个警戒哨。一个两个或许可以,连拔十二个,还不能闹出太大动静,触动警报。这几乎不可能做到——但杨密偏偏做到了!实际上,不是他与他的先锋军做到了,而是张俊早早安排的内应的功劳。
临安东北十二个警戒哨棚,有四个是其内应,其余八个,在一夜之间。尽数被四个内应警戒哨卒拔除——这世上最难防的,就是自己人突然下手。以至于杨密先锋军沿官道一路狂飙,竟未受半分阻挠,更未惊动临安守军。倒是沿途赶早进城的百姓见状无不惊慌失措,避之不及,进退失据。
杨密也没功夫拘押或击杀这些百姓。不是他有多好心——自古慈不掌兵。杨密刀头舔血的一员猛将,可不会有这样的妇人之仁。主要是没时间,或者说不欲将宝贵的时间浪费在这等细枝末节上。只需将百姓驱赶下官道,令其远避即可。如此一来,纵然有百姓想通风报信。也只有走岔道。无论如何也赶不到走顺风大道的官兵前头……
杨密计算得不错,当他率八百劲卒杀到临安罗城(外城)东北的艮山门下时,守城将士还懵然不知。远远见到大股军兵杀来,无不目瞪口呆。甚至连吊桥都忘了拽上来。
杨密见状大喜,一面挥军迅速靠近,一面对城头大叫:“建炎天子复位,张护军(张俊的勋阶,从三品)率三万大军护驾,随后就到。尔等速速散开,各归其营,不得外出,待局势安定后,自有犒赏。胆敢妄动刀兵拒王师者,便是犯上忤逆,罪在不赦!”
杨密这一番话,的确将守军镇住了。自古以来,军人最怕的就是这种皇室内斗,你都不知道要帮谁好,更不知道自己的选择,会不会在事后让自己下地狱。
一般在这样的情况下,倘若当朝天子对军队的掌握力强,军队多半会选择站在天子一边。而到了这个关键时刻,赵栩这个兴元帝的软肋就露出来了——他即位不过一年余,根基薄弱,朝堂派系纷争,军队多为赵构留下的将官部属,控制起来费时费力,一脚踢开又不行,推倒重来又没那个能力。
其实不要说是赵栩,就算是赵构,在历史上对军队、对手下将帅的控制力,在绍兴十年以前,都极为薄弱,以至南宋军队屡屡发生兵变。若非秦桧为其收诸将帅兵权,只怕赵构这个皇帝下半辈子睡觉都不得安寝。
眼下整个临安城,真正为赵栩掌控的,只有郦琼的侍卫亲军步军司千余宿卫。其余军将兵卒,谁也不想淌这浑水,以免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正是在这样的念头驱使下,艮山门守军迟疑未决,吊桥不拉,城门不关。待杨密率御前右军数百劲卒蜂拥而踏上吊桥之时,守军终于扛不住了,哄然而溃,做鸟兽散。
杨密顺利攻占罗城艮山门。
内城更加简单,守军一见罗城失守,又闻是建炎天子率军来攻,再见到艮山门守军溃逃,当即军心大乱,恐惧情绪一蔓延,未等杨密军逼近,便弃城而逃。
至辰时初刻(上午七时),连杨密都没想到,竟然如此顺利攻入临安。
前方,御街长道尽头,凤凰山下,就是今日一战最关键处——皇宫!
……
赵构与张俊率大军赶到临安时,整个行在已乱成一团。火光处处,劫杀遍地,仿佛“苗刘之乱”重演。
这些杀人放火,四处劫掠的,当然不是杨密的先锋军,而是原本守卫临安城的溃军。眼见大乱将至,正是大捞一把的时候,当兵的也不傻,怎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这种事在“苗刘之乱”时,已上演过一回,如今故事重演,玩得更熟练了。而临安城的地痞无赖也趁火打劫,吃不到肉也大捞骨头汤水……这就成了赵构与张俊眼下看到的这番景象。
不过在这个节骨眼上,赵构与张俊可管不了这许多,第一时间就询问杨密下落。
分派守城门等候大军到来的御前右军押队官,朝皇宫方向一指:“杨统制正率军包围皇宫呢。”
自海盐登陆以来,杨密的行动一直非常顺利,短短一日夜间,兵不血刃,就兵临皇城之下,甚至自己都难以置信。狂喜激动之下,只能将此归于天意,天佑建炎,自己总算站对了队,身家性命保住了,荣华富贵不远了……但是,且慢,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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