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蔓铃眉头一挑:“怎么,现在也有人敢来【双记】捣乱了?”
“回主子,是……店里的人。”
“有这种事?”青蔓铃有些讶异,却并未深究。她淡淡地道:“昔日苹姨对我言道,【双记】产业虽大,可这最值得信任之人却只有方掌柜你一人。”
“夫人她,哎……”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有些感动,但更多的却是遗憾与伤怀。
青蔓铃没有接话,转而问道:“玄魅还是没有消息?”
“是,代管至今没有消息。”
“这样?”青蔓铃微微皱眉,“我记得【双记】每个月初都会派人来收上月的帐。怎么,这个月还没有人来?”
“上个月的帐在半个月前就已派人收了。”
“半个月前?”青蔓铃心下一算,“那岂不是五月二十五?”
“是。这几年每年的五月都会提前来收帐,因为六月要给夫人祝寿。”
“这几年?”青蔓铃准确地捕捉到几个敏感的字眼,“从哪一年开始的?”
“三年前。”
三年前?“我知道了。”她顿了顿,续又补充道:“玄魅再派人来收帐的时候,记得派人立刻通知我。”
“是。”
“另外,这几日,多留意一下樊焦亨的行踪。”
“匪亨?”方年有些讶异地反问了一句,随即马上点头,“是。”
方年退下后,青蔓铃依旧保持着远眺的姿势,夜风习习,吹乱了她的发,银辉倾泻,朦胧了她的裙,渐渐,渐渐,弥漫成了一种亘古的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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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十四日
霈星国榛州
午后,雨丝纷纷扬扬地下着,街道两旁的商铺三三两两,慵懒地开着门,路上的行人几乎不可见。在这最是自然静谧时,远处传来阵阵马蹄声便显得格外的突兀而引人注目。人们从店中,家门后望去,一匹通身雪白,不含一丝杂色的宝马飞奔而过,上面坐着一个石青色的蒙眼少女。大雨中,她没有打伞,也未曾穿戴任何雨具,头发衣衫湿了大半,却丝毫没有折损她的气度风华,反而越发显露出她的潇洒与不凡来。
这石青少女正是从湑杭一路赶来的青蔓铃。她在【双宜客栈】前下马,要了间普通客房,便立于窗前,紧眺不远处的宏伟府宅——【樊焦府宅】。
而今,在那红墙绿瓦之间,平白多了许多刺目的白。白色的灯笼,白色的纱幔,在这一片凉风戚雨中显得格外的萧瑟寂寥。
青蔓铃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她的一双眼睛藏在石青蒙纱之下,面色坦然冷凝,看不出半点心思。
咕噜咕噜,青蔓铃耳朵一动,头微侧,视线右转,是一辆四驾绛木马车,那暗紫的帘幛上,一个巨大的橙黄色交联双剑徽标显得格外清晰入目。
她足下一点,纵身从窗口跃下,跨步几次,准确地落在了马车前。马匹受惊,前蹄离地,亏得那马夫机智,赶紧往旁一拽,这才生生擦着她的手旁行了几步。变故突然,青蔓铃兀自站立,岿然不动,倒是那车中的人受损颇多。
帘幔猛地被掀开,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怎么回事?”一声娇喝后,一个火红的身影出现在林令面前。
“别来无恙啊,樊焦小姐。还有,樊焦公子,潜渊,弋蘼。”
帘幔被全部掀开,里面坐着的可不正是这四人:一个火红,一个纯白,一个金发,一个黑衣。
“是青蔓姐姐!”最先出声的反倒是那个金发美人,她眨着那双蓝眼,兴奋地望着她。
青蔓铃轻扯嘴角,露出一丝浅浅的笑,心中却滑过一抹叹息:如此招摇的蓝色眼睛啊……
“潜渊,弋蘼,你们要与樊焦兄妹一同进去吗?”她指了指身后不远的【樊焦府宅】。
看着那在风中飘荡着的两只白灯笼,四个人的表情各有不同。樊焦意有些伤感;樊焦离伤感却带着难以掩盖的欣喜;潜渊的眉头微皱,眼神冷冷,似乎很是不悦;而弋蘼则是眨着一双美丽的蓝眼,一脸莫名与好奇。他们之间偶有眼睛交会,却又很快地互相避开。
青蔓铃只是在一旁站着,不言语不催促,静待他们的决定。
最终,还是樊焦意语带忧伤地开了口:“你们就不要进去了,毕竟樊……我哥哥他……哎……”樊焦亨在世时,她一直直呼他的名字,如今人死了,终究还是叫了一声哥哥。
樊焦意又抬起头对青蔓铃道:“青蔓姑娘,若是你不介意……”
青蔓铃会意地点点头:“我无妨,只要潜渊与弋蘼同意即可。”
潜渊自是不会有什么意见,而弋蘼听从潜渊。如此,樊焦兄妹同进【樊焦府宅】,而潜渊与弋蘼便随青蔓铃到了【双宜客栈】。弋蘼要与青蔓铃同住,是以,便再开了一间普通客房,就在青蔓铃边上。
晚饭后,青蔓铃唤住了潜渊,来到他的房内。
“什么事?”潜渊冷冷的开口,不见半点面对弋蘼时的温柔。
面对他的冷淡,青蔓铃似已习惯,她走到圆桌前,优雅地给自己倒了杯茶,淡淡地开口,却是一个十分莫名的问题:“知道我什么一直用这石青蒙纱遮住自己的眼睛么?”
潜渊也随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却没有对她的问题作出任何反应。
青蔓铃也不介意,只是轻轻地将手伸至脑后,解开结。随着石青蒙纱的慢慢下移,潜渊的身体越来越僵硬,他定定地盯着除去遮蔽物之后的那双眼睛,一眨不眨。
第二十章 碧墨梦瞳,韶华飞逝
那是一双极美极美的眼,墨中带碧,水色氤氲,眼波流转,如梦似幻。潜渊望着那双眼,觉得自己被深深地迷惑吸引了,他仿佛看到了小弋,金发灿灿,蓝眼湛湛,笑意盈盈地在花朵盛放的庭院中翩翩起舞,眉梢眼角俱是满满的幸福。
青蔓铃看着潜渊的身子渐渐僵硬,后又慢慢放松,生硬的线条渐趋柔和,嘴角上扬,眼神温柔,满脸的迷醉。她重将石青蒙纱戴上,品着茶,静静地等着潜渊脸上的表情由迷醉转为迷茫,清醒,最后定格在了惊讶与不解。
她轻轻一笑:“现在知道为什么了吧。”
“为什么?”潜渊定定地看着她问道,语气虽然冷漠却不再冰冷。
“小弋的金发蓝眼与我这双眼比起来,只怕也不相上下。如今,你可知道他人见她时会有何反应了。”她浅笑着,将手中的茶水喝尽,起身出门,淡淡的话话随着夜风飘进房内,“你们这一路行来,怕是有不少麻烦吧。”
潜渊听着她的话,眉头不由地越蹙越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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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时分,寂静如空。樊焦意独坐于灵堂,阴风阵阵吹过,白纱飘散骇人,她虽说胆大,却也忍不住生生打了个寒战。她一边住炉中加着纸钱,一边不住地四处张望,突然,眼前一道人影飘过,终是把她吓得将头埋入了手臂,尖叫连连。
“是我。”清泠却有些低沉的声音传来,似乎有些熟悉。她怯怯地睁眼,幽暗的月光下,一抹石青之色静静地立在门口。
“青……青蔓铃?你怎么在这里?”樊焦意从地上站起身,惊讶地睁大了眼。
“睡不着,过来看看。”青蔓铃随口说着,语气淡淡,听不出真假。她慢慢地向樊焦意靠近几步,问道,“怎么你一个人?你哥呢?”
“他回房了。”樊焦意又加了一把元宝在炉中,跳跃的火光中,她那一张倾国倾城的脸上满是伤感。
“我问的是樊焦亨。”
“亨哥哥?”她有些惊讶地猛抬起头,随即满是不悦,声音冷冷地道,“青蔓姑娘这是明知故问吗?”
青蔓铃平视前方,语气无波,淡淡依旧:“只不过想知道他究竟因何而死罢了。”
樊焦意垂下头,半晌没有答话,只是不停地往炉中加着纸钱。不知过了多久,她站起身,向门外走去,在擦过青蔓铃的时候低低地说了句:“跟我来吧。”
青蔓铃嘴角轻扯,露出一抹意料之中的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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祠堂。
樊焦意拿出大小姐的身份,打发了祠堂的下人,两人便一路畅通无阻。早在还未踏进祠堂时,便可闻到那尸体腐烂散发出来的阵阵恶臭,越是靠近,那腐败之味就越是浓烈,待行至樊焦亨的棺盖前,两人几已窒息,然而,她们的眉头却均未皱过一下。
因为樊焦慎之去了星都尚未归来,是以,樊焦亨虽已死了近半个月,却依然迟迟未加棺定盖,入土下葬。这反倒大大方便了青蔓铃。
棺盖中躺着一具死尸,六月炎热的暑气下,已腐烂了大半,脸面处尚且完好,腿脚处的白骨却已依稀可见。
青蔓铃看着棺内的苍苍白发与皱缩的颜面,淡淡地问:“你们如何确定他就是樊焦亨?”
带着浓浓哭意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因为他是在众人的面前一日一日变成如此模样的。”
听闻此话,青蔓铃的脸上没有半分惊讶。她取出随身携带的金银双针,扎入他的颈脖,默数三声后取出。金针上紫光一闪而逝,银针上蓝光萦绕,后渐渐消散。
青蔓铃盯着那对金银双针,一动不动。盏茶时间,她扯了扯僵硬的嘴角,露出了一个似哭似笑,怪异到极点的表情来。花了些时间,活动手脚,她缓缓步出门外,身形很是凝重。
在樊焦意的身旁略略驻足,她微微地叹了口气:“走吧。”
想了想,两人还是来到了樊焦离的卧居。房内微弱的烛光,表明主人尚未入眠。看到门外樊焦意和青蔓铃两人,他显得很是诧异。
三人围着圆桌坐下,青蔓铃首先开口表明来意:“方才,我去见了一下樊焦亨。”
闻言,樊焦离倒茶的手略顿,之后又假装不在意地继续斟茶,嘴中发出一个意味不明的语气词,“哦?”
“嗯,青蔓铃说想查看一下亨哥哥的死因。”樊焦意也在一旁接口。
“那你就带她去祠堂了?”樊焦离重重地放下茶壶,语气不悦。
青蔓铃看着与自己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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